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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声寒》

5. 第五章 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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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命?”

魏关埔心道:区区一车救济粮而已,怎会扯上人命?

“是,人命。”沈寒枝面无表情,忍怒诉出真相,“普济院原有一妇人本月临盆,却因救济粮迟迟不到而多番忍饥挨饿,致使胎气不足产下一死胎。那妇人伤心欲绝,产后体虚大量出血,最终亦丢了性命。此事追根究底,皆因你贪墨了救济粮才害得妇人枉死,一尸两命,魏关埔,纵你死上千百回亦不足以谢罪。”

“可她们已经死了!你便是要了我的命,也换不回她们的命啊!”魏关埔脑子转得飞快,为求保命,他同沈寒枝打着商量,“不然我、我替普济院交税如何?三年,不不不,五年十年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我,只要我还是本郡太守,那么普济院今后……”

“魏太守莫不是忘了,官家厚德,早已免去各地普济院的税赋,你还要交什么?”

“那……那你离开普济院,我保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我不会离开普济院。”

魏关埔呆了住:这女娃娃的脑子是傻的罢!怎么宁可在那半零不落的破院里吃糠咽菜,也不愿拿了钱过好日子呀?!

要是钱都不好使了,那他的命可真就难保了!想到此,魏关埔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整张脸跟水洗过似的,□□也是濡湿一片,可以说他毕生的脸面都在此刻丢尽了。

沈寒枝瞥了眼地上那摊腥臭潮湿,皱着眉头万分嫌弃地退了一退,奇怪道:“你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分明是普济院里那些穷民,他们虽然活着,却是活受罪,多少年缺衣少粮、流离转徙,忍受生离死别、病不敢医……而你,魏关埔,你身为一郡太守,自上任后无视路叟之忧,只顾中饱私囊,几次三番从朝廷拨发给普济院的钱物中贪拿了多少你自己数得清吗!活着的时候你享受了比百姓优渥百倍的日子,连现在被我杀死也是眼睛一闭瞬息之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此的痛快干脆,你应当高兴才对,哭什么?来啊,你笑一笑……”

魏关埔双颊抖得厉害,额头接连不断地沁出汗珠,眉心恨不得紧皱到内眼角,半分笑模样都没有。情急之下他顾不得许多,垮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咬牙亮出底牌,道:“樾州五郡共辖十二个县,不止我一人吞粮敛财!若你今日能放我一马,我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樾州贪吏全都告诉你!你尽管去向朝廷揭发,尽管去杀!可好?!”

“呵,倒是个筹码。”沈寒枝看见魏关埔眼睛里充满求生的欲望,然而这样对生的极致渴求,她已经不止一次在那些走投无路的流民眼中见过了,那些人哪个不比魏关埔可怜?所处境遇又哪个不比魏关埔此刻更绝望、更无助?

因此,沈寒枝话锋一转,反问道:“可是,我若想查,自己会查清楚,不必你来告诉我谁该杀、谁不该杀。再说拿惩贪官污吏,本该是朝廷有所作为,何须要我多管闲事?”

她她她!她怎么油盐不进啊!魏关埔没了办法,急得干跺脚,哭丧着脸问:“你、你究竟,为何非得要我的性命啊?!”

就算是死,好歹也得死个明白。

沈寒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说:“上月初八,王有义当街强抢民女,女子不从,他便把人拖入巷子里扒光了衣服凌辱,此事,你可知晓?”

魏关埔怔愣,手脚瞬间泛起寒意,不敢回答。

“不说还是不知?”

“不、不知……”

魏关埔撒了谎。那日他正巧在酒楼宴客,而王有义犯事之地恰好是酒楼后门的小巷,是以他将事发全程都瞧了个真切,之所以没有出面阻止,不外乎是王家财大势大,他不愿招惹罢了。

沈寒枝也不戳破他的谎言,继续道:“那女子不甘受辱,一头撞死在街角的石柱上,其母跑到衙门状告了三日,将此事在郡上闹得沸沸扬扬,王恩富不得已花了大价钱才将事情平息。可说来也怪,事后便无人在骨阆郡见过那女子的母亲。魏关埔,你身为本郡太守,居然敢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魏关埔不敢应声,王恩富是花了大钱平息事情不假,却并非是安抚受害者家属,而是把钱都送到了魏宅……

沈寒枝道:“你当然知情,不但知情,你还收了王家的钱,替王家办事,叫人暗中将那女子的母亲打昏,送到距此几十里外的荒村里了,对吧?”

魏关埔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那位母亲为了给女儿伸冤,赤着脚不眠不休地走了几十里山路,又累又饿几度昏厥,终于回到了骨阆郡界内,却因体力不支晕倒在郊林里,被路过的采药人发现送去了彼时还是一所破茅屋的普济院。

莫策为其诊治,被那双磨得满是血泡的脚弄得怵目惊心,伤口血乎乎一片瘆人得很,纵他行医多年仍觉得无从下手。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伤口、涂上了药,岂料妇人又发了高热,接连多日昏迷不醒、水米难进。莫策便又花费好大一番功夫,施针布香、强行灌药,这才捡回了她的一条命。妇人醒后同沈寒枝哭诉着说明了一切,跪求她帮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你现已是普济院之人,院民逢难,我身为院长自不会坐视不管。你放心,我必为你寻回公道。”

沈寒枝如是答复妇人。可眼下她不打算告诉魏关埔这些,说了他也不会明白,更不会真心悔悟,何必要浪费口舌?她只需轻轻一扯腰带,转眼便能要了魏关埔的命。

但还有一事,不吐不快。

沈寒枝神情冷漠疏离,不理会魏关埔的疑惑,顾自说道:“王有义不是初犯,回回闹事都让王恩富替其善后。这回闹出了人命,王有义怕得躲在家中半个月未曾出门,而事情了结之后,他便又立刻上街寻欢作乐、巧取豪夺,还策马急行于闹市之中,使得马匹意外受惊踩死了一个孩童。孩童父母悲痛不已,抱着孩子的尸身便要冲去衙门,却在半路被王家家仆拦了下来。王恩富本打算再次用钱平息风波,不曾想,那对夫妇并不为钱所动,反而不依不饶地非要官府追究王有义杀人之责,于是王恩富指使家仆将那二人绑到河边打了个半死,妄图造成其无法忍受丧子之痛而投河自尽的假象。此一事,你还是不知吗?”

“不……”

“想清楚再说。”

“知!知道知道,我知道!”魏关埔见瞒不住了,只好应道。

“照理说,我应该把王恩富一并勒死,若非他一味偏袒溺爱,王有义也不会如此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可我又想,凭什么无辜之人要承受死别之痛,为非作歹者却可以在地府团聚呢?王恩富因痛失爱子,气血瘀滞一病不起,时日无多,无需脏了我的手去杀他,何况现在对他来说,活着比死了都难受……”沈寒枝微微缠紧手上的腰带,用一种似乎是商量的语气缓慢地同魏关埔说,“而至于你,不如我留你一口气,将你丢到山中喂大妖如何?听说近来山中出现一大妖名作髯公,乃专吃活人的毛怪,我尚未见过,正好以你为饵钓一钓它,让我长长见识。”

至此,魏关埔彻底认清了自己难逃一死的现实:此女掌握了太多的把柄,又无法用钱买通,更有如此诡异悬殊的力气,命——不保矣!

他眼神渐渐变得凄怆,斥出阴鸷与痛恶死死瞪着沈寒枝,愈发癫狂道:“你以为杀了我,骨阆郡就能干净了?你错了!我死了,马上就会有人顶替我坐在太守的位子上,而一旦那人稳居于此,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和我一样是只蠹虫!你可知这是为何?呵呵,我告诉你吧,那是因为而今这世道已经烂透了!为政者不谋其政乃家常便饭,一群行同狗彘之徒只会膝跪于地伏首逢迎上位者,那副摇尾乞怜、阿上钻营的嘴脸在你们看来着实滑稽、着实可笑,可那又如何?在下位者面前,他们不是照样生出天高的姿态,任意磋磨揉捏那些他们眼中如蝼蚁般低贱之人吗?!”

沈寒枝面上不动声色,双手却已紧握成拳攥住腰带的两端,一点一点收紧了力气……

魏关埔还在说:“你以为我当这个官图的是什么?哼,凡我所见,为官者皆以财求官,居高位享富贵,哪个不是锦衣玉食?且不到半年便可将买官的钱都捞回来,稳赚不赔啊!我当然也要如此!什么为生民立命、为百姓谋福……我呸!统统都是狗屁!妇人?女子?孩童?甚至那个守城差役,他们的命算得了什么?死便死了!挡了老子升官发财的路,便是谁都别想——”

“活”字尚未出口,沈寒枝蓦地扯动腰带,只一下魏关埔就断了气,连挣扎没来得及。

沈寒枝将腰带放回荷包里,目光落在栽倒于地的尸体上,冰冷的声音缓缓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的院民或为你所害或因你而死,我自然要你偿命。不过,你大可在黄泉路上等一等,将来还会很多蠹虫同你一道的,莫急,待我遇见了,慢慢杀。”

她不信魏关埔所说粮账被烧了,开始四处翻找,然而除了夹藏在银箱内层的收票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沈寒枝心头一沉:没有粮账,那朝廷究竟送来多少救济粮便不得而知,如此又是一笔烂账!她低骂两句,跨过尸体来到银箱前,盯着一箱整银又想:魏关埔纵该千刀万剐,却有一点说的很对,如今的官老爷大多居其位而谋其利,真正心系百姓、为民着想者,少。

这些银子放在这里只会便宜了继任贪官,况且本就是用普济院的救济粮换的,理该是属于普济院的银子。

沈寒枝琢磨着怎么能把银子带走,对她来说银箱不沉,但箱身略大,就这么搬出去的话肯定会引人注意。她环顾四周,见烛火摇曳光影绰绰,顿时心生一计,蹲在箱前把几锭银子捏成了碎银和收票一起塞进荷包内。

荷包立时变得鼓鼓囊囊的。沈寒枝掂量两下,尤嫌不够,又扯下一块四方的布帘作包袱皮,多捏碎了十几锭银子包裹起来,背在肩头牢牢系紧,方才满意。随后,她从里襟拿出一个小指大小的瓶子,将瓶内装着的青蚨子虫的血洒在余下的银子上。

青蚨乃形似大蝉的怪虫,最大的特点是子母二虫不论相距多远,母虫都能寻着气味找到子虫。沈寒枝正是利用这一点,想着把余银都沾上子虫血,他日再利用母虫找回这些银子。

她吹熄烛灯并把它伪造成被碰倒在地的假象,而后背着一袋子碎银悄然离开书房,回到了西柴房。

* * *

前脚踏进西柴房的门,后脚外边就传出男子的声音,乃魏宅僮仆慌张地质问:“你谁啊?!”

“我是新来的僮仆,冯僚佐带来的,刚去了趟厕溷。”

回答的是傅声闻,他边说还边打了个哈欠。

沈寒枝藏好那包碎银,蹑手蹑脚地靠在窗边,屏息关注外边二人的一举一动,离柴房不远就是厕溷,看样子这两个人是起夜偶遇的。

只听僮仆半信半疑道:“新来的?那你怎么不去下房,反而朝柴房走去?”他害怕对方是贼,说话的同时警惕地退了几步。

“僚佐说下房里的人都睡了,不想我和阿姐打扰到大家,要我们在柴房凑合一晚。”

阿姐?僮仆稍松了口气,没见过哪个贼人行窃会带着阿姐!他正要再问些什么,忽又出现了另一个僮仆揉着惺忪睡眼去厕溷解手,见二人站在此处,便问道:“你俩跟这儿杵着干嘛呢?”

方才那僮仆甲忙凑上去,指着傅声闻向后来的僮仆乙求证:“他说他是新来的,你可曾听说过?”

僮仆乙恰好在门口看到僚佐同傅声闻说过话,遂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光有他,还有个女的,好像是他姐。”

僮仆甲彻底放下心,随口嘀咕了两句便回下房睡觉了,僮仆乙则进厕溷方便去了。

傅声闻只身回到东柴房,停在门前朝西柴房望了一眼,表情若有所思,片刻后才推门进入屋内。

沈寒枝未觉察出什么异常,便靠着柴堆阖眼浅憩。

夜本该就此归于寂静,不曾想半炷香后,魏宅内突然传出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来人呐!书房起火啦!快来人啊——”

沈寒枝尚未睡去,听见这声音立刻将荷包藏在柴堆下跑出去查看。

傅声闻也从东柴房里晃了出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茫然四顾,嘟哝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是在做梦么,怎么好像有人喊着火了?”

“你没做梦,是着火了。”沈寒枝眉心低蹙,眯起双眼盯着浓烟升起的方向,心中顿感惊疑:竟是书房!怎么会,我分明熄了烛灯……

傅声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惊醒,快步走到沈寒枝身边问:“咱们去看看吗?”

“嗯,去。”话音未落,沈寒枝已朝书房疾步而去。

院子里早已乱作一团,众人聚在书房周围手忙脚乱地灭着火,就连刚赶过来、尚不被人认识的傅声闻也被几名僮仆不由分说地拽去接水泼水了。

沈寒枝匿身于夜色中,冷眼看着满院子的人来来回回片刻不停地忙碌,一盆接着一盆地泼水,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冲天火光映入她冰冷的眸中,沈寒枝始终想不明白,这场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躲在角落的巽娘紧紧揪住两名僮仆挡在自己身前,哆哆嗦嗦地把脸埋在僮仆的后背以免火气近身损伤容貌。沈寒枝暗道,刚才的叫声便是巽娘,莫非放火的是她?贼喊捉贼?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巽娘倚仗魏关埔过活,更知道魏关埔视那间书房如命,绝不可能自寻死路放火烧之。旁人亦是如此,都是些年纪尚小的凡庸之辈,为着二两月银来魏宅当僮仆做苦工,整日劳碌,精疲力竭,哪儿有心思想什么自断生路的纵火事儿?且退一步讲,魏关埔几乎每日都要进入书房,即便真的有人与他有仇怨,机会多多,要烧早烧了。

会是谁呢……沈寒枝瞟了一眼傅声闻,见他虽是手脚不停地帮忙救火,面色却仍透出迷茫无措,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梦做到一半被人猛地叫醒并强行拉去做某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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