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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豪婶婶超有钱》

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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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想,我此前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注定无法改变什么,我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简直就像一场笑话。

我感觉到了疲惫,这种疲惫在和小叶子吵过那一架后便一直沉沉压在我心口,让我几乎难以喘息。

我忽而发现,其实这十年我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好像无力改变任何事情。

我抬起头问师父:“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样?”

“她不过是没了一只手,又有什么干系?”

我面露嗤笑,眼中尽是讥讽。

若我来做,我定会杀了她。

师父被我气得不禁泄出一声轻咳。

他将本命剑放在桌上重重一拍。

“你……跪下!”

听见那声咳嗽,我最终跪了下来。

我想,他如此生气是因为受伤的是芙灵么?

我几日前和他争吵,堂堂仙圣被我用杯子砸肿了额头都未曾生气,现在不过是芙灵受了点伤,他便疾言厉色要对我发怒。

若我那时当真杀了芙灵了呢?

他难道要杀了我替芙灵报仇么?

我几乎想笑。

“师父要因为芙灵罚我吗?”

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可是我还怀着您的孩子。”

“若是罚我,少不得会伤了这个孩子。”

我师父起身。

他垂眸看了我一会儿,我抬头望他,一瞬间仿佛自己成了当初被他关在笼子里审讯的那些妖怪。

我师父对谁都温和仁慈,却唯独不喜妖魔。

我曾见过他看向那些妖魔的眼神,冰冷而残忍。

“我不罚你。”

他捏住我的下巴,割破手指,喂我喝下他的鲜血。

他说:“我的血中有一禁咒,名为荆棘刺。”

仙人血肉中常有禁咒,是为了防止旁人觊觎。

凡间总有传言说仙人血肉食之可以长生,但其实对大多数凡人来说那是剧毒的。

“这道禁咒会一直留在你体内,若你之后做错了事……”

我师父看着我,说:“离湫,它会提醒你。”

他眉心的翠钿细闪着冷光。自陪我堕魔后,过了断仙桥,他眉心白毫灵光便消隐不见,而不知从何时起,这枚代替了白毫灵珠的翠钿好似愈发精美了。

他淡色的双眸看着我。

我遏止住自己的战栗,死死望着他。

我紧紧拉住他的衣摆,慌乱中却也只说出一句:“……师父,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师父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不禁又泄出一声咳,说:“这不会伤害到孩子。”

我曾见过师父用血中禁咒审讯妖魔。

那些荆棘发动时会瞬间将妖魔刺穿,最大的一根荆棘会从肩胛骨穿过喉咙将妖魔固定,其余荆棘便会自它们体内生出死死缠着它们。

荆棘汲取血肉而生,血流不尽,荆棘生长不止。

这禁咒没有别的目的,杀不死那些一贯□□强大妖魔,不过为了折磨它们,让它们痛苦。

我嗫嚅了下嘴唇:“……会伤到我。”

“只要你听话,这禁咒就不会。”

他看着我的眼神分明已经不容拒绝。

他冰冷白皙的指尖轻轻揩去了我唇角的血。

我将手指攥得泛白,没有再说话。

*

我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时恹恹。

或许已经好几日了,我一步也没有出去。

师父每天都会给我送饭菜到门口,但我不愿吃。

并非是我在使性子,只是我实在有些疲惫,不愿意动弹。

我是饿不死的,毕竟我是如此强大的妖魔。

我躺在床上,有时感觉这屋子就像是一个即将要埋葬我的坟墓。

帘幔落下的阴影像是会将我一点点吞没似的。

师父有时会站在门口说些什么,我却总觉得恍惚,每每只听了一耳朵,而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感到我的状态有些不对。

但谁也不能叫我从这个屋子里出去,我哪里也不想去。

我躺在床上一只只数羊,有时莫名会想起死亡。

那一定是比如今这样还要宁静的事情。

那大概也不会比现在痛苦吧?

我心中存了许多的事,只是我不愿意去想,我知道很多事情根本经不起深思。

因为越是深思,便越是绝望。

我在这个世上活了短短数十年,但好像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绝望的挣扎。

在凡间的十年我以为这当是我人生中最美好平静的十年,但我如今却不禁去想,它真的美好么?真的是看上去的那般平静么?

这平静背后会是什么?

或是会将人吞没的浓稠黑暗。

我将自己埋藏在这样的黑暗里,像是一具死去的尸体。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它们将我吞没。

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一直伴随着我。

后来一个夜里,三只时媚鬼找到了我。

它们说为我找到了月下白,还为我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我这才想起之前派它们出去找月下白的事。

不过后来我已经事先从小叶子那里知道了生有月下白的地方。

我拍拍它们的头,夸它们做的很好。

但我却没提月下白的事,我只略问了一嘴,什么消息?

时媚鬼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总算让我感觉这屋子里又有些热闹了。

但它们带回来的消息却实在让我无法开心。

窗户透进来的阴影将我整个人吞没得更深了。

它们说,它们在净山上看到小叶子和芙灵有勾结。

*

我将芙灵抓到山洞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

能够欺负芙灵确实叫我感受到了一点人生的乐趣,我总算稍稍从那种疲怠中振作了起来。

她大概无法想象我怎么能就这样将她抓了起来,我怎么敢这样对她?

她或许在想,师父发现了不会放过我的。

她大概料定了我不会真的对她做些什么。

就像我从前每次也只是嘴上说的厉害,却一次也没有真的动过她。

芙灵便是有着如此的自信。

于是,她在山洞内看到我的时候,虽然此前被时媚鬼粗鲁抓来,她形容有些狼狈,但她尚且还能维持仙子的端庄仪态。

她问我:“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若是师父发现了……他岂非会误会师姐在欺负我……”

我拍了拍她的脸,笑了下:“我确实是在欺负你。”

“你也不用想着师父回来救你,芙灵,这次没人能救你。”、

芙灵面色微顿,却并未立即表现出慌乱的样子,她竟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但我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之后会明白的,这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洞内幽暗的光线中,我见她双手仍在,不似残缺的样子。

我问她:“不是说断了只手,怎么如今又长回来了?”

“师父去寻东山神父,为我找到了能塑骨生肌的灵药,劳师姐关心,那只断掉的手臂已经好了。”

她面上苍白褪去些许,语气平静沉稳,似是又生出了些底气似的。

原来师父这几日还去了东山为芙灵求药么?

能够使断肢新生,这必然是极珍稀的灵药。

我明白了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我见她依旧神色沉静,我便问她:“你伤得是哪只手?”

芙灵看了看我,片刻后还是说道:“是左手。”

我看了一眼她的左手,新生的指尖都泛着剔透的光,看上去和她往常一般无二。

我曾暗自羡慕芙灵这双白皙纤柔的手,她的手上没有一点疤痕或茧子。

她从不会知道在乞丐堆里同一群人一起抢食一块馒头是什么滋味,也不会知道饥饿和贫穷的痛苦。

但是没有关系,她从前是生于金银富贵乡里的千金之女,此后我会叫她也尝尝做地上淤泥的滋味。

我动了动手指,咔嚓一声,芙灵那只新生的左手便被无形的力量折断了。

芙灵闷哼一声,却强忍着并未惨叫。

这倒叫我有些吃惊,因为我总以为她并不是什么心性坚韧的人。

这样的疼痛应当足够叫她难以忍受。

她死死盯着我,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恐惧,亦有未来得及掩饰的深切恨意。

原来她这样恨我,这倒叫我欣喜。

芙灵惨白着脸问我:“师姐,为什么?”

只消片刻她便能收敛好自己情绪,这是我最佩服芙灵的一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所有人面前数十年如一日地做着那矜持优雅的云中仙子。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那样的人。

若在的仙门,她确实是位强大的对手。我似乎一生也难以真正战胜她。

但若是在这里,在没有任何规则能让我甘愿被束缚时,她便又显得那般弱小,弱小到我只消轻轻抬手就能折断她的脖颈儿。

杀死她是如此简单。

我唇角的隐秘笑意似乎终于让芙灵感到了一丝恐慌。

我方才折断了她的手臂,她或许也终于意识到这次和从前每次都不同。

毕竟从前,我从未真的对她出手。

我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这只新生的手我看的有些不顺眼,如此够了么?”

我唇角的微笑堪称温柔,但我看着她的眼神却带着毛骨悚然的意味。

她在我眼神中终于有些慌乱起来。

“芙灵,这算不得什么,你的苦头还在后头。”我温柔地说。

“师姐……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芙灵少有这般气息不稳,略显慌乱的模样。

但尽管如此,她那矜持优雅却好似刻在骨子里似的,即使慌乱亦是十分好看。

“你若杀了我,师父……师父亦会过问。”她说。

她或许想说师父不会放过我,却碍于我的威慑最终只选择了这样一个十分含蓄的说法。

我想了想,说:“可是芙灵啊,‘芙灵仙子’其实现在还在净山上的洞府内呢。便是我杀了你,也没人会发现的。”

芙灵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微笑着对她说:“我的意思就是在旁人眼里你并没有失踪啊。现在有另一个‘芙灵’代替你在世界上好好活着呢!”

这则消息叫她不禁愣了很久也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了过来,而后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中渐渐无措而茫然起来。

我用三只时媚鬼代替了芙灵。

为此我被迫加深了我苏醒的程度,给予了三只时媚鬼更多的魔气。我用稻草做了一具身躯,将它们塞进了那个稻草人里,三只时媚鬼分别作人三魂,五魄我用了不同色泽的彩石代替,我吹了口魔气,于是它们便成了芙灵。

这莫约是芙灵最在意的事情了吧。

不能做那个人人称赞的芙灵仙子她会很痛苦吧。我满是恶意地想。

“我不会杀你的芙灵,我要你像尘泥一样活着。”

“这样才有趣啊。”

这样我才会开心。

“不!师姐!我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会告诉师父这一切,我之后一定不会出现在你眼前再来烦你……”

“我会离这里远远的……我会求师父将我放逐出师门,我绝不会再去招惹师父……”

看着芙灵这难得一见的失态和惶恐,我笑出了声。

“招惹师父?”我面露讥笑。

“你算什么东西?”

“也敢肖想师父?”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对她一字一句说道:“你不配芙灵。”

“师父就算不是我的,也不会是你的。”

“因为我知道,你其实是和我一样的人。”

她并没有传言中那样的清贵人品,也绝非圣洁无暇,她同我一样野心勃勃,一样不择手段,一样心计深沉、人品卑劣,只是她太擅长于伪装和扮演。

而我大多数时候在大多数人面前不屑于伪装。

我的话或许终于戳到了芙灵的痛处。

她不再祈求我,只是白着脸恶狠狠地看着我。

她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明白,我是真的不会放过她了。

被我撕下伪装,经受如此一番打压磋磨后,她仿佛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般。

她竟也忽而笑了。

“师姐你如此厉害,但有很多事你也永远不会知道。”

她眼中的恨意刺向我。

“就比如,师父这些年隔几日便会来我的洞府为我送柳枝驱邪,但他其实并非只为替我诊病……”

“师父就算待我一向很好,但却也不至于每日亲自送柳枝前来,他大可差人来送,师姐这样聪明难道未曾想过其中缘由。”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渐渐阴沉了脸色,道:“闭嘴。”

芙灵看了看我,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血色。

她语速快了起来:“是因为师父这些年一直都在同仙门联络,而替师父和仙门联络那个人就是我。所以,师父才会经常来见我。”

“他见的不是我,是上界仙门。”

“师姐,你可曾想过师父为什么要这样经常面见仙门?”

不等她的话说完。

噗嗤一声,芙灵的一只手臂被我生生砍下。

如此剧痛她再难忍住,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她面白如纸,痛得落下泪来。

“我……我的手……”

喷洒出的鲜血将她的半边衣裙染红,她仓皇着试图去捂住那只失去手臂的断肢。

但另一只被我折断的手臂却也只是止不住地颤抖。

我拿着血色的刀刃,眸色沉沉盯着她:“我说,让你闭嘴。”

芙灵捂着嘴唇,巨大的惊吓和疼痛让她连哭泣都只敢低声呜咽。

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彻底被我吓住了,我却无心再欣赏她这样的狼狈丑态。

我忽觉恹恹。

我将芙灵丢在山洞内,留下一道禁制便转身离开了。

那呜咽的哭声走了好久还能听到。

我本该觉得愉悦,此刻却只觉吵闹。

背着月色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我站在山中,不知自己还能回到何处。

这世间妖魔无数,但唯有北冥十二尊主乃妖魔之首。

蛟螭乃北冥十二尊主之一。

常言,蛟螭出则灾祸至。

每每蛟螭出世必会伴随着一场巨大的灾祸。

所以虽然魔主蛟螭本体常年沉睡,百年才苏醒一次,仙门却依旧视其为世间首恶,心头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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