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君还》
裴朝见妹妹欲哭无泪的表情,没有急着训诫,只缓声道:“小年先用膳,稍后自己到临熙宫书房见我。”
临熙宫位于东宫正中,是裴朝处理日常政务之所。
这是要找她单独算账的意思。
裴定柔有些不安。
自己虽不是那般安分温顺的妹妹,从小到大,偶尔顽皮闹出些什么,阿兄都没有这般过,说教两句便罢了,对她总是能纵容便纵容。
此次让她前去,打算如何惩戒呢。
总不会像内阁的老学究们那般,动什么戒尺戒杖吧。
不会不会,阿兄素来讲求以德服人,不以武力强迫妥协的。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兄长朝谁动手的。
那么,罚抄书?
还是罚些别的什么?
阿兄脾气倒是好,但疾言厉色的样子她也见过。
裴定柔越想越怕,偷偷瞥了裴朝一眼,见他异常严肃,便不敢再看。
连同散雪剥好的蟹肉塞到嘴里,也味同嚼蜡。闲云见自家公主低着头,眼角红红的模样,心中同样不好受。
其实,公主只是想出宫去看看,又有什么错呢。
太子殿下速来疼爱公主,大抵也不会责罚得太重吧。
这一番闹下来,众人无心饮食,裴叡手一挥,宴会便匆匆收了尾。
姜花宜自是离席回了东宫,苏燕回劝了裴朝好些话,又拉着裴定柔的手嘱咐她莫要再行危险之事,才被三催四请的离开了百色亭。
裴叡亦要离席,却被儿子拉住。
不知兄长在父亲耳边说了什么话,裴定柔见她阿耶脸色瞬间由晴转阴,神情古怪。
唯有韩赴倒是自如,不知怎的,他并没有即刻离席,而是静坐在那里,任由往来的宫人收拾桌面的杯碟碗盏。
皇帝同太子窃窃私语,他耳力好,有些话即便不刻意去听,也传了大半到耳朵里。
“苏其谷……有些头绪,稍后同父亲详谈。”
裴定柔见父兄耳语,心道二人莫非是在讨论如何惩罚,靠坐在席位上的身影轻颤着,愈觉不安。
就这么磨了又磨,荔枝醉都喝了两三盏,最终拳头一捏,颇有壮士扼腕之气,狠下心起身,跟着话毕的兄长,准备往东宫去领罚。
谁知裴朝说还有事要处理,便叫她先去宫里等着,自己料理完手中事再来找她细谈。
拉长了知晓责罚结果的时间,反而加剧了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绪。
裴定柔蔫蔫的,起身往亭外走。
百色池距离东宫并不算远,穿过大花园沿着宫道,一直向前走就能到达。
她温温吞吞地迈动步子,不情不愿地往东宫方向走。
谁知步子越慢,身上珠串金玉便愈发清晰地发出细碎声响。
叮叮当当,搅得裴定柔愈发烦闷。
“我是去领罚的,你跟过来做什么?”
是来看她笑话的吗?
韩赴瞧着面前这位小公主,同刚入席时所见,那份张扬收敛了不少。
像只折了翅膀的蝴蝶。
更像化茧成蝶前的蝶虫,一拱一拱慢吞吞地往前挪着。
小公主垂着脑袋,将那两条丝带搅在手里,卷了又卷。
明显不高兴。
裴定柔思绪杂乱,好些思虑在脑袋瓜里窜来窜去。
层出不穷的思绪,混乱而放肆的窜出来,像方才她搅弄那碟鱼鲙一般,将她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自己做错了事领罚便罢了,方才还叫韩赴看了那么大一个笑话,悲上加悲。
他还特意跟过来!
奉差是假,看她挨训才是真!
眼下韩赴定然在心中嘲笑自己吧。
什么嘉玉公主,看上去风光体面,实际上连宫门都迈不出去,为了出宫倒要另辟蹊径去爬墙。
爬墙也就算了,还没爬过去!
摔下来也就算了,这都过去多久了,又旧事重提,被阿兄知晓,还得一顿挨训。
丢脸!生气!
可是想出宫看看又有什么错,她唯一的错只是用错了方法罢了。
没想周全如何翻越宫墙便行动在先,有些冒失。
听阿耶说,韩赴幼时便随父离京,在宫外生活了许久。
或许他比阿耶阿兄,更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裴定柔想到这里,便停了步子,抬眸去看他。
谁知韩赴此刻目光正落在这位小公主身上。
二人眸光交汇时,裴定柔却见韩赴眸色平静,如同无风之海一般,瞧不出一点情绪。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事情了?”
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声音又细又柔,在安静的宫道中,轻得像一尾芦苇在耳畔扫过,浅浅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见韩赴并没有立刻冷冰冰的抛出一个“是”字来答,裴定柔原本暗淡的眸子,此刻竟意外地流溢出些许期待的情绪。
似乎是企望着从他口中得到些别样的回答。
韩赴微微俯首,瞧着面前的人,将她面上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这位嘉玉公主双眸如一对悬天圆月,正明晃晃、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眨不眨,似是生怕错过他的回答般。
眉心微微蹙起,唇角却意外地是上扬的。
拧巴的朝他笑着。
亮晶晶的眼睛,澄澈清明,洁净得瞧不出一丝杂质,如同初春回暖的折罗漫山,山尖化的第一捧雪,顺着山脊而下,大方地将所有晶莹捧到自己面前。
试图诱他说出“并非”二字。
二人距离不过一尺,韩赴就这样安静的站在那里,被这样干净的眼神认真瞧着。
眼底微风起澜。
不必费心捕捉,她的心思和意图都写在了脸上,浮在了眼睛里。
裴定柔见那人原本垂在身侧的左手负到了腰后,站在她面前,却始终没有回答。
既没有意料之中的肯定,也没有别的什么答案。
只有沉默。
关于这件事,韩赴了然于胸。
不论站在皇帝或者太子的角度来看,亦或是从她尊贵的公主身份来想,这件事怎样都该是她个人的过失。
其实裴定柔自己想想,也是明白的。
养在暖房的小花,不必饱尝风霜,只需放在近窗处,叫冷风吹一吹,便足以憔悴枯萎。
而养花之人,自是不愿意瞧见心爱的小花凋零。
皇上太子,身为她的父兄,自然是想将这位小公主稳稳地放在掌心里护着,遮风挡雨,不叫任何困厄蹉跎了她。
易地而处,不难理解兄长裴朝知晓她偷跑出宫,是何等恼怒担忧。
若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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