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玲给了钱，第二天去菜市场当然要拽着弟弟当苦力。

吴培明打着哈欠被拖出门，说：“买菜居然要这么早吗？”

早什么早，吴淑玲：“卖面线糊的都快收摊了。”

这就瞎说了啊，吴培明：“人家开到九点呢。”

别的两眼一抹黑，这些倒是一清二楚。

吴淑玲说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平常逃课去游戏厅是吧？”

吴培明：“我也没藏着掖着啊。”

本地人对教育都不怎么重视，一是自打改革开放各种小个体户如同雨后春笋，二是外面的世界机会也很多。

这里的外面指的是整个地球，因为丰州市几乎家家都有几个在外国或者港澳台打工的亲戚。

那些寄回来的外汇换成人民币，成为无数人前赴后继朝外走的动力。

人嘛，受苦受穷惯了。

学习即便是再重要，在大家眼里也不如现在能看到的钞票。

况且吴淑玲觉得学习比上班苦多了，她原来每天坐在教室里像是在地狱，光看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字都跑不进去她的脑袋里。

她隐隐知道自己在读书上是没有那么多天分的，不过一直声称：“我不爱读。”

谁会大声嚷嚷着我是个笨蛋，那说出去多丢人。

吴淑玲刚这么想着，就听到弟弟说：“主要是老师讲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太难熬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吧。

吴淑玲：“那你现在熬到头了。”

吴培明双眼放光地点着头，掏出钥匙启动摩托车。

吴淑玲警告他：“给我骑慢一点，不然你就滚下来。”

她可是惜命得很。

吴培明后背对着她，哪里敢乱来。

他匀速行驶到菜市场，把车锁上说：“先吃东西。”

姐弟俩走几步到卖面线糊的摊子前，点完单找个空位置坐下来。

说是位置，其实也已经很勉强，稍微一动两个人的手肘就会碰到。偏偏这时候还多来一个拼桌的，吴淑玲忍不住多看人家两眼。

这一看，她发现对方长得还不错，就是看着有点凶巴巴的样子，嘴角绷得紧紧的，尤其是手臂上的青筋特别明显，仿佛随时都要抡起拳头。

吴淑玲最怕这些看上去像小流氓的人，往弟弟的方向又挪一点。

吴培明也注意到，悄悄跟姐姐交换个眼神，示意没事自己在呢。

要不是这个是自己家的，其实他看着也是吴淑玲平常会离得远的那类人。

她道：“我们的好了，去端。”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不怕会让她落单，不过吴培明还是稍微回了点头——因为他觉得拼桌那男的一直在看姐姐，即便他的视线看似好像是一直落在空气里的。

这种事也很常见，毕竟姐姐生得好。

吴培明就怕是骚扰，连打架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但吴淑玲反而没那么明显感觉到，毕竟对她来说走在大街上被人多看几眼太正常。

她的眼神都落在周围的环境上，等弟弟端着碗过来说：“对面那家蛋糕店果然倒了。”

吴培明咬一口油条，搓搓有些被烫到手：“我就说，那么难吃开不了几天的。”

又道：“你用脚丫子做肯定都比那个老板强。”

吃饭呢说什么脚丫子，吴淑玲嫌弃地斜他一眼，但也说：“我又不会做什么蛋糕。”

吴培明：“你不是会做碗糕，我看都差不多。”

碗糕是丰州人逢年过节、上香拜佛等各大喜事时都不可或缺的东西，做的时候把米浆和面粉和在一起，发酵后放进茶杯大小的容器里上锅蒸。

为此，吴淑玲小时候一直觉得应该叫杯糕才对。

她道：“烤的跟蒸的能是一个东西吗？”

吴培明觉得：“反正你做出来的东西都好吃，蛋糕肯定也是。”

吴淑玲怎么听着像是：“你是不是想怂恿我学一学，以后就随时有得吃了？”

吴培明道：“怎么可能，家里又没有烤的机器。”

这倒是，吴淑玲也是随口：“待会我们去看看。”

啊？吴培明：“你要买？”

吴淑玲理直气壮：“好奇，我没见过小烤箱。“

她也没见过谁家买的。

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忽的吴培明在桌子底下踢踢姐姐。

吴淑玲倒没问出“你干嘛踢我”这么白目（没眼色）的话。

十几年来的默契让她马上意识到弟弟提示的是什么，不动声色瞥一眼还在慢慢吃面线糊的拼桌男。

和他五大三粗的模样相反，他吃得实在太秀气，以至于叫人怀疑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吴淑玲跟着警惕起来，说：“快点吃，待会事情还很多。”

他们本来就是边吃边聊天才吃得慢，快起来也就几秒钟的时候，毕竟面线糊里本来就没多少面线，吃掉另外加的配菜后更像是一碗汤。

吴淑玲两口喝完，站起来的时候撕一半纸给弟弟用。

吴培明随便擦两下，走出几步说：“你也觉得怪怪的是不是？”

吴淑玲点点头：“你看看有没有跟上来。”

吴培明：“没有，还在吃呢。”

那兴许人家就是天生吃得慢？吴淑玲耸耸肩：“算了不管了，走吧。”

她今天要买的东西很多，都是付钱后留给劳力拎着。

吴培明两只手都提不过来，肩膀被压得耷拉着，看她还饶有兴致的样子，说：“阿姐，你是买菜，不是逛街买衣服。”

吴淑玲：“不啊，我买什么都很开心。”

吴培明：“那你以后找一个有钱老公，就可以天天买很多东西了。”

有钱老公？本地开厂的人太多，吴淑玲早就看清楚了：“说好听一点嫁进去就是老板娘，其实是厂里的长工，家务还不能少干，累都累死了。”

她在家是做女儿，有撒娇和偷懒的权利，做儿媳妇可就不一样。

好像是都这样没错，吴培明：“那也比找个白手起家的好。”

吴淑玲：“要我说，都不如我自己有钱来得好。”

话是这么说，吴培明：“那您要怎么发财啊？”

吴淑玲哪里知道。

她长这么大就做过一份工作，非要挖掘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所长，唯一比较厉害的就是做饭。

她道：“不然我去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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