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烬[刑侦]》
代熄因一夜无眠。
随着广播里诡异的起床铃响起,他飞快从床上爬起,出了房间,冲进唯一打开的那扇七号房的门。
腐臭味和血腥味冲进鼻腔,画面定格着头颅不翼而飞的尸体,尸体穿着早已被染红的连衣裙。
这幅极具冲击力的油画,对于血液的浓墨重彩,抢占了观阅者绝大部分的注意。
昨晚遇害的是代迁逾。
代熄因闭上眼睛。
污泥般的黑暗漫过口鼻,它堆积在喉咙中,致使他不能出声,又得寸进尺地拼命往上堵塞,连丝缕气息都透不进。
“我会的。”
她对他说过的最后三个字,如细针,扎了一下他的心脏。
很轻,很浅。
绵绵密密,一闪而过。
她明明求过他的帮助。
她明明绝对信任他。
可她还是死了。
“卧槽!”
卷毛男的声音隔墙传来,“我居然真的活了下来!谢天谢地!”
“这样说有点不太好……”瘦高个的声音跟在后面,无法接受得顺理成章,“还是收着点吧……”
代熄因控制思绪,从又脆又旧的被单上撕下一块。
身后是一左一右两下站定脚步的动静,在倒吸凉气后的窃窃私语中,他不受任何影响。
把撕下的布块套在手上,代熄因开始进行尸体检查:
“脖颈上平直的切痕,创缘整齐,说明头颅是被一口气割下的,出手的人力气不小;左侧切口略高于右侧,考虑到尸体只有拖拽没有翻转迹象,基本可以排除左撇子;胸部以下表皮剥脱,略微血胀,形成轻度挫伤,其余部位暂未发现创口;没有中毒痕迹,致命伤应当就在失去的部位上。”
“凶手跨坐在死者身上,右手举起凶器,先割喉,或者先对脑袋上其他要害部位发起攻击,确认死者死亡后,将其整个脑袋横切下来,胸下是身体施压造成的挫伤。”
不知何时,陈昉站在代熄因身边,将他的信息整合报出,代熄因也没有偏离一寸目光。
他们默契比划复刻杀人现场,让卷毛男和瘦高个噤了声,灰溜溜往外退去。
陈昉眸光略微移动,对周围翻找查看:“凶手并不慌忙,杀人前用被子包裹身体,以防血液喷溅,心思深沉,对此有经验。”
众人陆续聚到代迁逾的门口,和退出的两人交流上。
对着死状惨烈的陌生人尸体,他们除了叹惋只有庆幸。
这是人之常情,亦是人性的常态。
代熄因把被子盖在代迁逾的身上,尽可能放轻动作。
干净的手整理四角,抚平褶皱。
指尖沾染血液,余热沿着血管一路发烫到眼眶。
他摸上面颊,却一片干燥。
天亮不只带来光明。
幸存的另一重含义是他人的不幸,随不幸伴生的是更加残酷的抉择。
十几小时的生命倒计时开启,化作巨石压抑着所有人。
无法静心,无法坐定。
说不出话,更笑不出来。
代熄因和陈昉背脊直挺,并肩站在一楼大厅。
隔着一层玻璃,他们不约而同朝外看去。
晴空烈阳下,丛生的杂草高低不平,被晒得发黄,黄过脏乱的泥土,放眼一片荒芜,连只鸟都见不着,到底是何处的郊野,才能有此等光景。
“小胖子不可能。”代熄因分析起杀手人选,“他如果坐到代迁逾身上,留下的压痕应该更重更深,面积也应该更大,压制身量是无法固定尸体,留下流畅切割痕的,看来他吃惊的反射弧真的很长。卷毛也可以排除,他重点怀疑代迁逾,杀死她无异于变相把火往自己身上引,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做不出逻辑相反的事。”
盯着玻璃中的倒影,陈昉顺势接话:“贺雨珉是女人,窦书瘦弱,唯一可能成立为杀手的,只有八号房的男人,自他首日从昏迷中苏醒上楼后,就再也没发现他的身影,不和任何人打照面,在事件中隐身,除了心里有鬼,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女人和瘦子,未必就是看上去那样没有劲,想要横刀切断颈部的骨肉,加上些技巧也是能做到的。”
代熄因侧身面向陈昉。
他高了陈昉半个头,垂眸正好瞧见他乌黑的睫毛,不长,但是很浓密,眨眼时为下眼脸带去一小片阴影。
阴影衔接面具,面具下方是有棱有角的下颌轮廊,分明的曲线再住下,是绷直的修长脖颈。
上拉视线的同时,代熄因捏了一下拳头,将注意力摆正:“你不像是以貌取人的人,怎么这么轻易排除了这两人的可能性?”
陈昉眼皮微动,声线沉着:“是我浮于表象,忽略了。”
他朝向阶梯抬腿就走,“按顺序去问问这三个人吧。”
牵强的一笔带过。
代熄因眉头微皱,张口欲言。
可距离拉开,能见处最清晰的是一头比睫毛还要乌黑的发。
“昨晚听见什么了?”
短发女人的房屋中多了两个男人,三人挤在小小一隅,更具压迫感。
陈昉坐在她对面,问话的语气并不严厉。
“尖叫声。”女人眼中带着红色血丝,手腕固定住了,指尖还有些不稳,“太近了,就在我隔壁。”
早上她是最后离开代迁逾房间的。
代熄因看得清楚。
她在为代迁逾流泪。
“你与代迁逾交流过?”代熄因靠在门边,居高临下盯着女人。
“在门口随便聊了几句。”
“都聊了些什么?”
“……我说我在这里很担心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我不在家,他指不定又要惹是生非,代迁逾说她也有个弟弟,但她弟弟很乖巧,从来不让她担心……”
短发女人零零碎碎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大都和杀人游戏八竿子打不着干系。
代熄因在她连贯的思维中插了进去:“我问你知道的线索还有吗?”
话头被切断,女人翕动的嘴没再接着原先言语。
她抿了抿唇,从嗓子眼里挤出:“没有了,就这些。”
“你们不聊最重要的杀手是谁,也不聊当下的局势,反倒空担心家长里短。”代熄因面不改色,锐利的眼精准刺向她。
“因为你知道,你,才是那个杀手。”
屋内静到能分清三个人的呼吸。
短发女人双目涣散之后,带着些许荒唐笑意,指甲因收拳刺入掌心,她勾唇嗤言:“你是没有家人可以担心吗?真可怜,姐姐对你而言,是种奢求吧。”
陈昉睫毛轻跳,侧目朝代熄因看去。
他倒是平静地挺直腰杆,收了锐意,并未因这番攻击力十足的话语而有任何不快,只是陈述推理:“不是她。”
代熄因转开门把手,透入外界亮光。
“昨晚我老早就睡了。”瘦高个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坐姿局促,声音很小,只敢注视地面,“我睡得死,听不见声音。”
陈昉问:“你是否有和代迁逾打过交道?”
“没、没有。”
代熄因把手搭在瘦高个肩上,低声道:“这种时候不说实话,很容易被当作杀手投出去的。”
他的语气不算重,可瘦高个肩膀一歪,面色一白,音量大了不少:“我、我知道她是谁!”
“说。”
“但我们不熟,只是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手指发力,代熄因将他肩膀的布料带出了褶皱,“我看不见得吧?”
瘦高个脖颈渗出汗来,在两双眼睛沉默不语地注视下,咬牙认命地摊牌了:“我以前追求过她!但她拒绝了,后来也有了男朋友,还订了婚。”
“你爱而不得恼羞成怒,干脆趁此机会杀了她。”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瘦高个抱着脑袋,带着哭腔,“他们很幸福啊,我为什么要去打破别人的幸福?”
代熄因停在八号房的门口。
他听见跟上来的陈昉询问:“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睡。”
几次敲门声后,代熄因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是空的。
这一幕谁也没想到。
代熄因眉目僵劲,转头和陈昉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无二的疑重。
“我去九号房看看。”陈昉当机立断。
不一会儿,隔开两间房的墙壁被敲响。了,陈昉传过来的的声音有点闷:“怎么样?”
“中间没有东西。”代熄因得出结论,抬高声音以让对面听清,“单纯的一面薄墙,你找找那边有没有凶器或者容身处。”
和其他房间相同,八号房里其实没什么东西,能藏人或物的地方也就床和柜子。
代熄因从柜里翻到柜顶,从床上翻到床下。
床底很矮,下压手臂才勉强伸进去。
摸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正当他以为要无功而返时,神色一变。
指尖碰到了硬物。
准确来说,是一层硬物。
心脏的跳动稍微急促了些,他继续使劲住里伸,左右盲摸着,总算摸到了尖锐部分。
锁定方位,手也换了个方向。
几次尝试后,他毫发无伤地把东西勾了出来。
确实是把刀。
但刀上没有任何血迹,凑近闻不到血腥味。
不像杀人之后清理的,倒更像……
灵光乍现,代熄因神情凛冽起来。
他推开门,冲向代迁逾的房间,猛地跨步而入。
画面与猜测完全吻合。
尸体再度消失了。
连带一切痕迹,连同盖在身上的被褥,一并消失了。
“陈昉。”
代熄因轻声念着,等了两秒没有回应,转头得见空空如也。
他立刻起身,边朝九号房走,边高声说:“陈昉,尸体又消失了,痕迹不见了,线索不见了,你觉得……”
后半句话吞没在毛骨悚然的景象里。
九号房没人。
背脊如同被一条冰冷的毒蛇蹿了上去,它吐着信子,吐得身心发凉。
代熄因大喊:“陈昉,别闹了!快出来!”
可房间里摆放工整的事物和薄薄一层的灰,都在暗示,这里除了他,根本没有别人来过。
代熄因不信邪,他掀开被子,打开柜子,没人。
快步转身,他一头扎进八号房,也没人。
保持冷静,他跑去陈昉的房间,上下翻找,依旧没人。
更多色彩斑斓的毒蛇从他的双脚一圈一圈缠绕上来,找准最贴近皮肉的血管,刺入尖锐的獠牙。
刺痛将大脑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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