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宁进来之后整个人就有点飘浮，看着他的眼神多少有点游离。吴虞调侃她，“怎么还没喝就醉了？”

“好吧，我只是有点困。”世宁撑在桌面上扶着自己的脸。

这时候倒是挺乖巧的，吴虞把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推过去给她，“那还喝吗？”

“来都来了。”世宁夺过菜单，随便点了一个看起来好喝的。一般来说，她只会觉得甜甜的果汁酒和加奶酒会比较好喝。

这是一个清吧，音乐偏向民谣，歌词里唱着的不是梦想，就是故乡、爱人、自由、孤独。世宁觉得有些矫情，有些人喜欢把这些感受用过于直白的语言描述出来，她很少这样做。

她马上想到，难道是害怕表达之后，会遇到类似她自己这样反对人的攻击吗，被批“矫情”之类的。

啊，原来是没有安全的表达环境。

她自嘲出声。

吴虞皱着眉，静静看着眼前的人明显越来越丧的状态，然后突然被他自己的手机震动打断。

世宁瞥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就用手指了指手机提醒他去看。

吴虞这才草草亮了亮屏幕。

世宁好奇，“什么消息，怎么不处理？看我干嘛？”

总不会是跟她有关的事情吧？

世宁说着伸手想要他的手机过来查看，吴虞倒是很快的把手收回。

倒是挺警觉。世宁于是就不管他，自顾自喝酒，大半杯已经下肚。

“你有心事？”吴虞不太确定地开口。

“没有啊。”世宁摸不着头脑。“你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吴虞不发一言，只是像一台机器一样扫描对面的人。

“你看起来不快乐。”

世宁听见吴虞吐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跟个人机一样？咱是幼儿园小朋友吗，还搞快不快乐这一套。”

“不快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吴虞面不改色，“不快乐，你会别扭，伤害自己。”

世宁把酒杯放下，推远了一些，像是突然对这个人感兴趣起来似的，“哦？那怎么办呢，你能让我变得快乐吗？”

世宁刚开始觉得他们两个像在玩捉迷藏游戏，他说，我看到你了，不快乐，出来吧。她还尚有一点被发现的惊喜，但多说一句，她就索然无味。

有些事情无法解决，没有解药。

她感觉巨大虚无正在湮灭她，有一种颓废又盛大的孤独感袭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囿于其苦，没人特殊，无人幸免，只是时间早晚不同罢了。

“你可以和我说，我会认真听的。”

世宁听见吴虞的声音穿过一片黏腻固态的茧，她沉寂的眼神亮了一下。

她认真思考了这种可能性。

“网络上都猜，我这回解散，应该会退圈的，尤其不太可能再当演员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来参加这次的试镜？”

“你很勇敢啊。”吴虞说。

世宁愣了一下，摇摇头，“我设想过很多可能性，但我觉得我还是觉得，能体会剧本里不同角色的人生这件事，我是感兴趣的。”

吴虞点点头，“这很好啊。”

“我的意思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我不会刻意选择一条伤害自己的路，你不用特意为我考虑这一点。”

言下之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对我比我自己对自己更好了。

她自认这是一句挺冷漠的话。她很擅长把橡皮糖一样的东西做切割。

但容易叫人退避三舍。

吴虞伸手过来，把世宁团紧的拳头包在自己的手掌心。

世宁微微放大了双眼，但在明显区别的体温影响下，她却没有立刻抽手出来。

是贪恋吗？

她居然说服自己尝试去感受来自一个“危险分子”的关怀。

“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世宁把手抽出来，还带着余温。她拿起酒杯晃了晃，然后一饮而尽。

吴虞不答，不知道是刻意沉默，还是他压根没料到对面的家伙这么油盐不进。

“别搞得自己很懂我似的，我不需要别人多余的关心，我自己可以，而且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世宁觉得自己几乎像声张正义的辩护律师一样咄咄逼人。但她同时有点后悔，以至于表面上自己发泄了一通，心里反而更难受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要对试图向她靠近的人竖起尖刺，然后再柔软的东西也会被她扎坏，报废，不能再用。

她几乎认定自己缺少一种能力，一种原本应该是生来就有的，却在后来的磨损里消失殆尽了的，一种名为爱的能力。

吴虞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又响，乘他注意力移到亮起的屏幕，世宁不动声色地转向一边，轻拭眼角。

“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吴虞询问道。

这就要撤退了？果然没有人可以再三看见刺猬还不想着逃开的。

她屏住呼吸点点头，但她没管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吴虞神色一凛，从桌上抽了纸巾起身要过来。

世宁也同时起身。

“我没事。”

说完便拂手往外走去，把吴虞扔在后面。

出了门立马感受到寒风拂过脑门，瞬间清醒不少。

吴虞大步追上来拉住她，用小心翼翼的柔缓语气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哭？”

世宁被迫停下，仰头回望向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角度看他比较不累，而且还能避免出其不意的泪水。

吴虞看着她过分上扬的面颊，笃定她又是在矫枉过正，将自己状态不错的样子昭告天下。殊不知此刻眼眶泛红，面颊也尚且湿润着，路灯一照，明显的不得了，楚楚可怜，倒像是没有被满足的小孩，望着橱窗里心爱玩具的样子。

“是我劝你早回家吗，你其实还想喝吗？没关系我会陪你的，我只是担心你需要休息了……”

吴虞的话没说完，世宁上前两步抱住了他。吴虞愣在原地，然后才听到迟来的请求——“抱抱我，好不好？”

几秒后，他的手才像刚化冻一般迟钝地环住他的心上人。

真巧，下雪了。

吴虞对这气氛愈发不解。他的思考能力不如以往，也像被冻住一般。这个动作，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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