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宁把这些离谱的东西胡乱塞了回去，先钻进浴室洗澡。

雾气蒸腾里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什么爱啊、爱人啊想的太简单了？果然自古以来浪漫爱这种东西直教人生死相许，连她这个铁树都能上头。

她答应的是当下，却并没有思考过更长久的以后。

吴虞把一个她借住几天的房间布置得这样全面，一个忙到自己的生活琐事都需要助理打点的明星艺人，真的有这么多经历为她考虑这些吗？

“家”的概念是苏世宁离开原生家庭就不曾再提起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从这个地方毕业了，未来无不无限不知道，反正对这个东西是吃一堑长一智的。

她的生命里并没有发展出对这个体系的信任。

非必要不结婚。

这个念头并不为主流价值观所接受。而她也同样不确定，吴虞是否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们的关系发展到现在，他倒是都表现得挺包容的，甚至是刻意让着她，这种事关未来的原则性问题……世宁没有把握。

世宁换上睡衣，蹑手蹑脚踱步出去。

走廊灯倒是开着，世宁往无语房间的方向挪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可疑的声音。

四下极静，隐约能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打电话。

隔音不错，很难分辨在说什么，很快，连这点声音也近似虚无。

世宁耳朵快贴上门的时候，忽然察觉自己好像总是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上回偷摸下楼干什么来着，只能记得被抓了个现行。

等会想起什么来的时候，世宁的脑子开始上演一些十八禁的记忆，她忽然心虚起来，准备掉头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世宁的头皮顷刻间炸开，只快速往前了一步，身后脚步快速靠近，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世宁闭紧双眼，咬牙回头，“hi，还没睡啊。”

“你逃什么？是有什么亏心事不让我知道吗？”吴虞眼下又开始泛起那种温泉咕咚在水面漾开的温柔。

“我逃什么？”世宁重复一遍，确实没什么好逃的，过来本来就是想要找他说清楚一些事情。

师出有名。

“你想多了，本来是想找你聊聊，这么安静，想着不打扰你休息还是明天再说好了。”

“哦？你们家都是这样大半夜找人’聊聊‘的？”吴虞促狭道。

世宁皱皱眉，甩开捏着她手腕的手，“少来。聊不聊？”

“奉陪。”

世宁点点头，往屋内瞅了一眼，那场景熟悉，不适合聊正经天。

吴虞注意到她的目光，“想在哪里聊？房间里？”

世宁白他一眼，立马转头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吴虞看她往阳台上走，又拿了毛毯，不由分说批到她身上。

“不用。”世宁拒绝无果，于是干脆将毯子更打开些，把吴虞也包了起来。

吴虞愣了愣，耳垂热了热，索性裹了毯子，将世宁从后拥住。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到这么个吹冷风的地方来聊聊？”

“这地方清醒一点。”这个姿势到是挺暖和，但还是有点不对。她挣扎一下，“可是我想看着你的眼睛。”

吴虞闻言，把她转过来。视线相对后，吴虞收了收毯子的缝隙，世宁被搂住的腰部瞬间和他相贴。

受惊的人放大眼瞳，得逞的人无波无澜。

算了，还是说正事比较重要。

世宁清清嗓子，重新抬头看他。

“我觉得我们之前说的，还有待商榷。”

“哪个方面？”

“就是在一起的事情。”世宁能感觉到吴虞的呼吸一滞。

“你反悔了？”

“不是，只是有条件没和你说清楚。”

“条件？你不会是要和我签订不平等条约吧？”吴虞闻言她并不是为了要“七天无理由退货”，安心许多，还开起玩笑来。

“这个，看你语境了，如果是和外面的普遍情况相比，挺不平等的；但只在我们两个之间的话，是平等的。”

世宁说到这里陷入了思考，“也不能这么说，还是要看你本人诉求。”

吴虞轻笑，“我们是在签合同吗？”

“我觉得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毕竟我不想为感情的事情来回扯皮。”世宁突然抬头，撞上吴虞的眼眸，“我想要纯粹一点。”

下一秒，她甜甜地笑起来，就像刚许了一个愿望。

吴虞有些失神，半晌，他尽力平复了嘴角笑意，“好，你说。”

“想先问一下你未来的计划？”

像轮胎漏气一样地笑了一下，吴虞弯腰抵住世宁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搂进怀里，“有你。”

世宁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反应过来有些无奈。

“不是。”她拉开距离。“我是说，除开我之外，你未来的计划。”

“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你现在已经在事业上小有成就，然后呢，除了艺术追求，你会不会很想要找个伴侣，组成一个家庭，结婚生小孩，嗯，类似这些。”

“我已经找到了呀。”

“我吗？”世宁能预判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大概率会对对方造成一些魔法伤害，但她还是说了。

“可我不想要这些。”

对面沉默很久。

“你是说，我们不会到那一步？你已经想到了，分开的事情？”吴虞的眼神一下冰冷起来，环过腰间的手莫名僵硬。

世宁一瞬间错觉空气的静止，但分明有冷风刮过她的脸颊，所以又好像变成身处冰川，因为极度寒冷而呼吸停滞。

吴虞透过世宁的头顶望向远处。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喃喃自语，“就是玩玩吗？”

世宁立刻意识到他一定想歪了，“不是……”

这句话被一个吻堵了回去，世宁急中生智却越想越乱。

有时候，有些事情，没办法被平衡得很好。比如，她想表达的自我，有可能会伤害到爱的人的时候。

天人交战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被带着走，吴虞在前进，她只能勉为其难地后退。

一个没站稳，世宁丧失了自己的重心，下一秒，这个重心被吴虞接过。世宁奇怪，他的一只手掌是怎么可以几乎控住自己的整个背部，使自己不下坠。

吴虞还在行进，世宁的脚步却完全着不了地。只得环过他的脖颈，不让自己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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