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婉音今日是带着任务来上值的。
她要找苏宜亭问出“护国夫人”的具体价码。
可是一整日，她都没能找到机会靠近书房。
自从上次参议露脸后，公孙况防她像防贼。
直到，苏衡宣再一次出现。
姚婉音看到那个纨绔，连忙将手竖在他面前道：“出去说。”
苏衡宣十分惊讶，多日以来她都是当面拒绝他的邀约，这还是第一次喊他出去说，看来有戏。
姚婉音看着他充满期待的表情，避开幕府内偷窥的视线，无语道。
“去可以，但今日你得叫上你小叔一起，我有事请教他。”
苏衡宣狐疑道：“你不是他的幕僚吗？为何不直接去找他？”
姚婉音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门内探头探脑的公孙况等人。
“他们现在连一步都不让我靠近你小叔。”
苏衡宣不懂这些官场的腌臜，爽快道：“要不要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们？”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姚婉音敛目摇摇头，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就这样晃来晃去，直晃得苏衡宣的心忽高忽低，就跟他初学骑马时一样。
“不必，我就喜欢他们说不过我又赶不走我的切齿模样。”
苏衡宣看着她那如新月勾起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傻笑。
活像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姚婉音皱眉看着他，实在有些不忍直视，挥了挥手道：“定好时辰、去处，告诉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衡宣不死心的在后面喊：“我等你下值同你一起过去啊！你放心我肯定将人带去。”
姚婉音恶狠狠的回头举起食指“嘘”了声。
那食指如葱削，放在嫣红的菱唇上，如美玉落红，强烈刺激着苏衡宣的神经。
他还来不及看那双含嗔带怒的桃花眼，人已转身离去。
他的心顿时抓心挠肝的痒痒，就像多日未沐浴那般的痒，但一想到她终于答应赴约后，又愉快地哼着小曲儿直奔小叔的书房了。
*
酉时的幕府并没有如巡防营那般人头攒动。
姚婉音十分厌恶幕府加值的风气。
明明能准时下值，却一个个都稳坐钓鱼台，装作一副敬业爱岗的模样。
最气人的是，每次她准点下值，还会遭到同僚的嘲讽与排挤。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林文英，这边！”一出大门便听到苏衡宣的叫唤。
姚婉音觉得实在丢人，急忙低头大步而去。
行至车辕边，苏衡宣急急伸出手想将她拉上来。
姚婉音无视了他的殷勤，自己抓着门框攀了上去。
苏衡宣也不以为杵，替她掀开车帘。
姚婉音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跨进了车厢，刚一抬眼，便呆住。
她没想到，坐在正中的正是她连日来求见不得的苏宜亭。
“听说你要见我？”苏宜亭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抬眸将她的惊愕抓了个正着。
“大人...”她没想到苏宜亭会和苏衡宣一同接她赴宴。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苏衡宣一个拉扯，坐在了他身边。
苏宜亭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的模样，皱了下眉，对着苏衡宣呵斥道：“成何体统。”
后者立刻正襟危坐，乖巧懂事。
姚婉音好笑地整理自己被他抓皱的衣摆，转而向苏宜亭敛眸道：“某确实有事询问大人。”
苏宜亭看着姚婉音低垂下来的脖颈，微微出神。
为何会有男子拥有如此纤细、优美的线条，比他见过的女子更加惑人。
他看到姚婉音即将抬起的脖颈，接口道：“何事？”同时将视线移开。
姚婉音斟字酌句：“事情是这样的，近日我听同僚谈起渝州地动，国库吃紧，急需一大笔银子赈灾，某想替表姐问问，数目具体几何？”
她说完便抬眸注意着苏宜亭的反应。
只见他抬头略显意外地看着自己道：“这是你表姐的意思，还是你的？”
姚婉音连忙道：“是我表姐托我问大人的。”
苏宜亭突然展眉一笑，如十五的满月，完美无缺。
“你表姐倒是有勇有谋。”他又开始敲打折扇，“只是这数目怕是她出不起。”
姚婉音四平八稳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姚家虽未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但也想为自己留条后路。”
此话可以说是非常直白，一向习惯弯弯绕绕的苏宜亭都有点不适应。
于是他也直接道：“她想要什么？”
姚婉音略微迟疑道：“一个护国的头衔，亦或是...一张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是她加上去的，她比大姐贪心，她想要的更多。
苏宜亭“啪”一声，停止了敲击。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表姐胃口倒是不小，若我说姚家全部家当都不够，你该当如何？”
“那就，”姚婉音说到此处，骤然抬眼，盯着苏宜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等下一次天灾。”她眼中的光芒无法遮掩。
“哈哈哈。”苏宜亭轻笑数声，嗓音如玉石相击般清脆悦耳。
“我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心思，连我都被你那日慷慨激昂的赤子之心所惑。”
姚婉音也笑了，那笑容如穿堂风，“呼”的一声将苏宜亭的心灌.满。
“赤子之心与摆弄人心并不冲突，甚至只有将两者融会贯通，才能得偿所愿。”她意有所指。
“唰”的一声，苏宜亭将折扇展开，悠然摇摆。
苏宜亭半开玩笑道：“你幸好是我的幕僚，不然当真留不得。”
“大人说笑，某不过是天生反骨，离经叛道之徒，甚至带着些商人骨子里的赌徒恶习，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苏宜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经意道：“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姚婉音知道他说的是秦王与大姐之事，藏头去尾道：“经我多番询问，我表姐似对秦王并未上心，至于秦王是何用意，恕某愚钝，于情爱一途一窍不通。”
一句“一窍不通”引得车内二人都为之侧目。
一旁如听天书的苏衡宣这时终于能搭上话：“林文英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只是这话有点难听。
姚婉音顿时脸色一沉，阴恻恻的咬牙切齿：“难道你不是？”
“我，我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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