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戈看向面前的这位老师,他跟菘蓝的交际除了课堂外几乎为零,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事值得对方来单独跟他谈谈。
他摇着轮椅后退几步,像被侵犯巢穴的兽一样眯起眼睛。
“谈什么?”
“想谈谈你前几天的考试卷子。”菘蓝也并不觉得被冒犯,只是依旧好脾气地笑着。
余戈想到那张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有贺临钧操刀的卷子,一时间竟然有种微妙的心虚。
“我们去那边单独聊聊吧,”菘蓝朝教学楼那头指了指。
他们此刻站在教学楼A栋角落里的位置。
联合大学的主教学楼设计非常有趣,是一道链接两栋大楼的横桥,中间镶嵌着一块巨大的能源储存舱——让这栋大楼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机甲上半身的骨架。
“能源舱”下方的地面上修筑了一个漂亮的透明浅色水池,养着几只彩色的伞尾鱼,经常有人坐在那里聊天。
余戈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行吧。”他点点头,跟对方走到了水池旁。
人鱼转过头看了眼,林光就站在保证能看到他两的位置的地方,抱着胳膊看着俩人。
菘蓝也朝林光那瞥了一眼,她对余戈的事情多少知道些,因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来,只是好声好气地解释:“我看到了你的卷子,答得很漂亮。”
她说得倒是很诚恳,就是完成卷子不太诚恳地余戈有些尴尬。
要不是对方那温和的笑脸,余戈都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了。
“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关于最后一道填空题,关于机甲的意义,你是怎么想的?”
余戈对那份有贺临钧一大半功劳的卷子是答完就没有放在心上过,这会儿菘蓝在面前问起来,才把那张卷子从记忆里拖出来。
这教授问得最后一题是为数不多由余戈亲自答写的题目之一,当时已经临近交卷,余戈估摸着这个成绩应该差不多了,不至于低到像菘蓝说得“期末考试扣掉百分之十”的分数,就懒得再写了。
只在卷子最后那道题上,大手一挥写了两个字“吞噬。”
在那写洋洋洒洒的答案上,余戈那随意到有些凌乱的字体相当特立独行。
“没有什么想的,我觉得这就是机甲出现的意义。”余戈头一歪,看着面前的教授,“机甲的诞生是为了吞噬帝国主星以外的其他行星,机甲本身也是这样的。”
夕阳下,源源不断地学生正顺着教学楼面前的阶梯拾阶而上,向朝圣者一般涌进这座沉默的机甲骨架里。
他们坐着的位置是这栋大楼楼梯的终点,余戈俯视着那群学生,眼神中带着种慈悲的怜悯。
这群可怜的、自以为完成了梦想的学生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机甲的能源核心虽然说用的是μY68星的阿喀琉斯石,但我们都知道,真正的核心驱动力并不是能源仓里那些石头提供的能源,而是驾驶员的精神力。”
余戈没有看向菘蓝,他用那双细长的手撑着太阳穴,看着远方。
“这就是为什么长时间驾驶机甲会让人精神疲惫、这也是为什么越是精神力评级高的将军就越有可能面临精神崩溃。”
“因为机甲会吸干他们的精神力,高级机甲对精神力的需求更高、一次驾驶所吸取的精神力也越多,很多高阶将军有战必出,一次精神力还未缓和就迎来下一次的战斗,精神力供不应求,机甲舱却不知节制,最终会导致他们越加频繁的精神失控,只能依赖别的物种来进行弥补和抚慰。”
余戈冷笑了一声:“但也就是饮鸩止渴罢了。”
“所以你觉得机甲是吞噬驾驶者的精神力的是吗?”
他抬起眼,瞟了一眼一旁的菘蓝:“难道不是吗?”
菘蓝笑了笑,不置可否。
余戈的目光从教授身上挪到那些学生身上,有人认出来了这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边瞅着他一边跟旁边人嘀嘀咕咕的。
“况且有时候,机甲不仅会吞噬一个人的精神力,”余戈顿了顿,眼睛瞥向远处的天空。
——似乎是预报的人造降雨要来了,乌云从天的尽头一点点向前挪动,在远处拉开一道浅灰色的水平线。
“他还会吞噬一个人的人性。”
余戈声音像低沉的雷。
他在第十军团看过太多被机甲同化的人,在钢铁铠甲包裹下的战士们会逐渐随着高强度的战争和杀戮失去一切——尤其是在第十军团这个更多是参与对同类的战争的地方。
那些人会理智、失去思想、失去对生命的敬畏,只剩下钢筋铁骨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和烂肉。
成为真正的战争机器。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他看着那些笑容如春花的学生,仿佛看见了他们被机甲搅碎,只剩下一滩血肉的场景。
“但是现在战争结束了。”两鬓斑斑的教授同他一起看向这些学生,感慨。
“我以为你不会是那种愚蠢又天真的老师,”余戈百忙之中赏赐给了对方一点余光,“战争才刚刚开始。”
贺临钧斩杀虫后意味着什么?
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和平、富饶,和一切好的词汇,可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也意味着更残酷的战争——因为接下来他们的敌人,将会从虫,变成人。
“你的想法很独特。”
“是吗?”人鱼并没有对这句评价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我不相信一个能设计出太阴的人会觉得我的想法独特。”
“我在年轻的时候,想法确实是跟你如今的想法一样的。”菘蓝的声音是与那些他设计出来的机甲完全相反的轻柔,“我认为机甲是最我最完美又可爱的宝贝,人类则只是他们的载体。”
“当时帝国内忧外患,前有联邦,后有虫族,如何设计出能最大程度上提高驾驶员‘使用效率’的机甲成为了我的燃眉之急,所以我设计出了太阴,”菘蓝说得不疾不徐。
而往常没什么耐心听别人讲话的余戈倒是出人意料的安静,他既没有转身就走,也没有点开终端给贺临钧发消息,只是目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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