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十二年春,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雪席过京城,带走了刚刚冒头的绿意。
寒风呼啸,刮得窗纸簌簌作响,极云间里的碳火烧得格外旺,暖意混着酒香与脂粉香,为里面的人们编织了一座足以抵御所有严寒与疾苦的温柔乡。
黎曜松斜躺在美人榻上,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的鎏金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周围的暖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底下的几个官员连忙回头,满眼惊恐地望向榻上那位玄衣蟒袍、眼神狠戾的黎王。
“王…王爷?”离他近的一个官员小心翼翼问,“可是有哪里不满意?”
黎曜松懒懒抬起眼皮,嘴角微扬:“刘大人不如问问本王有哪里满意?”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只觉得周身的寒意又重了几分,冻得他们苦不堪言。
这位刚刚诛杀逆贼、收复漓河以南十四州失地得封黎王的杀神虽说是当下最值得攀附的人选,但讨好起来的难度实在太大了。这美人如云的极云间,他竟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好像那些美人在他眼中还不如他手里的金酒杯有趣。
然而下一瞬,黎曜松便将金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搁,精美的杯壁上多了几道肉眼可见的裂缝。
几人更慌了。
“王爷…王爷息怒。”刘大人壮着胆子道,“今夜恰逢极云间的新晋头牌‘月华’首次露面献艺,听说此人不仅弹得一手好琵琶,更有倾国倾城之容貌,关键尚未接过客。待那月华演奏结束,下官便让她来伺候王爷,王爷…意下如何?”
黎曜松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不是因为刘大人的话,而是下方一道突兀的琵琶弦音。
那音色不似寻常乐曲婉转缠绵,倒像寒夜月下流露出的剑光,凛冽锋利,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黎曜松眉眼微动,刚要有所行动就听下方七嘴八舌议论道:“来了来了!月华姑娘上台了!”
“嚯!这身段!难怪能成为极云间的新晋头牌!”
“这姑娘身段好是好,但怎么蒙着脸呢?”
“你懂什么,美人琵琶半遮面,这叫朦胧美,这样的美人才有感觉!”
听着下方人的议论,黎曜松鬼使神差起了身。在一众官员惊讶的目光中,他缓缓走到了看台边。
下方点缀满名贵鲜花的展台上,一道身影正端坐在台中央,轻轻拨着琵琶弦。那人一身白衣胜雪,下半张脸被面纱遮住,只露出了一双半垂着、看不见任何情绪的眼眸。
琵琶音悠扬婉转,令人陶醉,仿佛最初那道凛冽的弦音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花魁月华……”黎曜松无心呢喃着,思绪却不禁飘回了一年前的漓河边。
那时他刚从北境打完北羌外族威风凛凛凯旋,哪知回到京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皇帝一道旨意又调去漓河收复南方十四州失地。
黎曜松刚揍完凶悍的北羌人,根本不把一个朝廷逆贼放在眼里,到地方后直接派兵强抢渡口过河,代价就是先头部队被敌人提前布置好的火药陷阱炸得人仰马翻,损失惨重。隔着水雾,黎曜松依稀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抱臂立于水面一根细小的竹竿上,正饶有兴趣看着河对岸的‘热闹’。
后来他才知那是敌方主帅,气得三天没吃下饭。
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个鬼点子极多的少年,是他驰骋沙场多年来遇到的唯一可称劲敌的对手。
可惜到最后,他都没能与对方战个痛快……
最后一次见面,他似乎就穿着这样一身白衣?
黎曜松胡思乱想着,忽然察觉到琵琶声有些变调,婉转柔情的音律中多了几分悲凉与一丝无法忽视的绝望。他的神情立马从慵懒变到警惕,视线也从大致落在那道身影到彻底聚焦在那双半垂的眼眸上,仿佛要透过那层薄薄的眼皮看清对方眼中蕴含的……杀意。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台上的人终于承受不住,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风云色变。
铮——!
琵琶弦骤然断裂,余音在极云间反复回荡,吞噬了一切声音。
是他!
黎曜松双手扒住看台护栏,眼中充满了震撼和难以置信。
楚思衡……那个在漓河边拦了他一年,气得他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少年将军,竟然成了极云间的花魁,还是头牌?!
楚思衡抬头望向雅座上那道高大的身影,双手死死扣在琵琶身上,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起青白,甚至那上好的紫檀木面板都被他生生掐出了几道月牙状的凹痕。
黎曜松……他果然踏过了漓河。
“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弹了?”
“大伙都是花了真金白银来的,可不是要听这种弹断弦的曲儿!”
“这种程度也能做极云间的头牌?还压轴?笑话!既然琵琶弹不好,干脆直接揭面纱下来接客吧!若是长得标致,倒也还能担得起这个头牌。”
“就是!都来极云间了还装什么贞洁?不趁现在多靠自己赚点银子,等过几年人老色衰了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
楚思衡从雅座上收回目光,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他握住那根断掉的琵琶弦,刚要有所动作,就被“砰”的一声打断。
黎曜松竟一掌拍碎了檀木护栏,他堪堪站在看台边缘,居高临下指着台上的人说:“黄金万两,这花魁,归本王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本欲讨好黎曜松的几个官员听到这话,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黄金万两?买花魁?这黎王莫不是在漓河边被敌军炸太久,脑子炸傻了吧?
大厅中其他人更是直接替这几位官员说出了心声:“黄金?万两?就为了个连脸都不肯露,连琵琶都弹不好的花魁?”
“武夫就是武夫,纵然封了王,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粗鲁。”
“黄金万两买个连脸都不肯露的青楼女子,有趣,实在有趣啊哈哈……”
台上的楚思衡也同样愣住了,黎曜松居然要用黄金万两……买他?
他疯了?
黎曜松却丝毫不在乎周围的议论声,足尖一点,便从二楼雅座落到了展台上,高大的身躯将眼前清瘦的人与台下众人灼热的视线隔绝开,也将那些污言秽语挡在了身后。
楚思衡下意识想继续拨动琵琶弦,黎曜松眼疾手快,立马扣住了他的手腕。
“断了弦的琵琶就不要再弹了。”黎曜松压低声音笑道,“否则就算用尽心力,也杀不了几个人。”
“多谢将军…多谢王爷提醒。”楚思衡轻抚过怀中琵琶残身,“不过不劳王爷操心,起码这极云间里的能有一个算一个。”
“是吗?”黎曜松伸手轻触上楚思衡的面纱,楚思衡立马扭头躲开,但还是晚了一步。
面纱被扯落在地,露出了他清瘦苍白的下半张脸。一道暗红色的血迹自唇角不受控溢出,如雪地中悄然绽放的红梅,非但不让人觉得脆弱,反而为那张脸平添了几分病态的美。
黎曜松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而后在楚思衡愤怒错愕的目光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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