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她失声重复,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两个字眼对她而言,早已随着武魂殿地下冰冷的石碑,埋葬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恨意与孤寂深处。那是她力量之路起点上的祭品,是她对千寻疾、对这个世界恨意的源头之一。
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还要来看她?看她这副模样?看这个……孩子?
荒谬!荒唐!这幻境越来越离谱了!罗刹神为了摧毁她的意志,竟连她心底最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伤口都要挖出来,篡改、扭曲成这般温情的模样吗?!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眼前又是一黑,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一点点锐痛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自己的真实。
“不……不用……”她试图阻止,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但玉小刚只当她是产后虚弱加之害羞,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比比东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语气带着安抚:“别担心,岳父岳母早就盼着了,知道你生了,不知道多高兴。他们就在外面,我这就去叫他们。”
说完,他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的意味。
比比东徒劳地伸出手,却没能抓住任何东西。她眼睁睁看着玉小刚离开,感觉自己像被抛上了岸的鱼,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
完了。
这幻境还要如何折磨她?
她要如何面对那两张早已模糊在记忆里的脸,如何面对他们可能出现的、她从未得到过的关切眼神?这比面对千寻疾的强迫、比承受神考的折磨更让她恐惧和……无措。
门再次被推开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仿佛那两位“父母”真的就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面,一刻也未曾离开。
先进来的是一位看起来保养得宜、气质温婉的妇人,眼角虽有细纹,但面色红润,眼中含着泪光,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床上的比比东,那眼神里的心疼和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东儿!”妇人快步走到床边,想碰她又怕弄疼她,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声音哽咽,“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儒雅却难掩关切的中年男子,他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比比东,确认她似乎无大碍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微蹙着,带着父亲的沉稳担忧。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的声音比玉小刚更加沉稳,却同样充满了不容错辨的关怀。
比比东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像被无形的寒冰冻彻。
妇人的手温暖而柔软,带着一丝淡淡的、她记忆中早已消散的馨香。男人的目光沉重而关切,是她童年时曾偷偷渴望、却从未真正得到的注视。
太真实了。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语气,都精准地戳中她内心最隐秘、最脆弱的地方。
她应该愤怒,应该嘶吼,应该揭穿这虚伪的幻境。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只能睁大眼睛,瞳孔微微颤抖着,看着这对“父母”,仿佛看着两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美好得令人心碎的幽灵。
“哎呀,脸色还是这么白,得多补补。”妇人抹了抹眼角,注意力很快被旁边保温箱里的小婴儿吸引了过去,脸上的悲伤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慈爱取代,“快看快看,这就是我的小外孙女吗?哎呦,这小脸蛋,红扑扑的,真可爱!”
男人也凑了过去,严肃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堪称柔和的笑容,他小心地没有靠得太近,只是隔着玻璃看着,点了点头:“嗯,很像东儿小时候。”
“是吧是吧?你看这眉毛这眼睛,跟东儿刚出生时一模一样!”妇人兴奋地拉着男人的胳膊,然后又看向比比东,眼神亮晶晶的,“东儿,你看她多乖啊,不哭不闹的,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呢。”
他们围着那个孩子,语气自然亲昵,充满了毫无阴霾的、纯粹的爱意和欢迎。仿佛这个孩子的降生是天底下最自然、最值得庆祝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郁、耻辱和仇恨。
比比东看着这一幕。
看着她的“父母”围着那个她视为耻辱烙印的孩子,笑语晏晏。
看着玉小刚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傻气的、满足的笑容。
看着这间洁白、温暖、充满了“关怀”和“喜悦”的产房。
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她从未想象过、也绝不可能属于她的……完美画卷。
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这绝对是罗刹神考最残酷的一环。不是用痛苦和恐惧来折磨她,而是用这种虚假的、她渴望却永远得不到的“美好”来腐蚀她,让她沉溺,让她放弃,让她心甘情愿地永远留在这个谎言里!
巨大的排斥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攥紧了她。
她不能信!绝对不能信!
可是……心底那最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丝缝隙里,是否有一星半点……贪恋这份虚假的温暖?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无比的自我厌恶和恐慌。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呼吸急促起来,猛地闭上了眼睛,将头扭向另一边,抗拒着眼前的一切,从牙缝里挤出微弱却冰冷至极的声音:
“出……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欢乐的气氛瞬间凝固。
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住,错愕地看向玉小刚。男人皱紧了眉头,担忧地看向比比东。玉小刚连忙上前,俯身轻声问:“东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太累了?”
比比东不再说话,只是紧紧闭着眼,全身紧绷,仿佛一头受伤后拒绝任何靠近的困兽,周身弥漫着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冰冷和绝望。
她不需要这种虚假的美好。
她宁愿面对真实的地狱。
这个世界越美好,就越像一把温柔的刀,正在一点点地凌迟她真正的灵魂。
她必须想办法……打破它。
那冰冷而抗拒的“出去”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砸入看似平静温暖的湖面,瞬间击碎了所有虚假的祥和。
产房内的空气凝固了。
妇人——比比东“母亲”脸上的慈爱笑容僵住,慢慢褪去,转而化为一种无措的伤心和困惑,她看向玉小刚,眼神像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男人——“父亲”的眉头锁得更紧,沉稳的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担忧,他上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比比东的状态,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玉小刚最为慌乱,他夹在中间,一边是情绪明显极度不稳定的妻子,一边是关切而来的岳父岳母。他连忙俯身,声音放得极柔,几乎是在恳求:“东儿,是不是伤口疼?还是太累了?让医生来看看好不好?爸妈都很担心你……”
“出去。”
这一次,比比东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一些,却也更冷,更决绝。她依旧没有回头,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像一尊拒绝融化的冰雕。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排斥,每一个细胞都在抵抗这虚伪的温情。她不能沉浸于此,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是对真实自己所承受的一切的背叛。
玉小刚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喜悦和傻气被担忧和窘迫取代。他看了看比比东决绝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面色尴尬担忧的岳父岳母,最终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爸,妈,东儿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刚生产完身体虚,情绪也不稳定……要不,您二位先回去休息?等她好一点……”
妇人眼中含着泪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男人轻轻拉住了胳膊。男人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女儿,最终沉声道:“好,小刚,你好好照顾东儿。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
“哎,好,好的爸。”玉小刚连忙应声,将两位老人送出了病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保温箱里婴儿细微的呼吸声。方才那短暂的、喧闹的、充满“人情味”的插曲仿佛一场错觉,冰冷的现实再度笼罩下来。
玉小刚局促地站在床边,看着比比东冰冷的侧影,手足无措。他想碰碰她,又不敢。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又怕再次刺激她。他最终只是默默地坐回床边的椅子,低下头,肩膀微微垮下,充满了无力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
护士进来例行检查,量体温、查看伤口、记录数据。整个过程,比比东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不睁眼,不说话,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护士试图将婴儿抱过来让她看看,甚至想尝试让她喂奶,但刚靠近,就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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