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大部队人马为了保护赵昶都跟去了行宫,并专门了安排几间偏殿作为他们临时的办公场所。
昔日人影错杂,却个个敛声屏气,噤若寒蝉的北镇抚司,如今只剩下负责值守的几名千户,司内长长的廊桥空空荡荡,仿佛能听见碎雪落在结冰的湖面上,沙沙作响。
别看燕二平时不着调,在周徵面前还总是吃瘪,但在北镇抚司里,他身为堂堂镇抚,也难免学了不少周徵的脾性来,在要事与工作上对下属更是出了名的严厉。
因此,当他带着云昭昭气势汹汹地杀进北镇抚司的大门时,几位值守的千户虽有讶异,却也立马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问了一声好,之后便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云昭昭今日未施粉黛,发间也无甚贵重首饰,只披着一件银狐大氅,千户们不知她身份,只能敢等二人走远后,才在私下猜测她多半是六局里的哪位女官。
司里没有了人,要找寻一套干净齐整的冬日雪天里穿的制服谈何容易,夏装倒是有不少,可外面冰天雪地的,云昭昭又重伤未愈,虽有大氅在身,燕二也不敢让她那么穿,更何况这般不伦不类的打扮,待会儿去了诏狱倒是凭空让人生疑。
没办法,他只好折返回去问值守的千户们有没有换洗的冬衣,结果其中一人到处翻找,好半天才终于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套皱巴巴的制服来。
那套衣服都不知道是何时被扔在那儿的,脏兮兮的布面上被老鼠啃了几个洞,燕二拎起来一抖,立马就有飘雪般的棉絮飞扑出来,沾得他一脸都是。
“没事,就这套吧。”云昭昭在一旁开口道,“可有针线?让我稍微补补,实在没有我便拢着点袖子就行。”
“有,有针线,有针线。”一名千户赶忙小跑着取过针线,恭恭敬敬地递上,“这位姑姑请。”
燕二将衣服递给云昭昭等她去换上,随后转过身教训起那几名值守的千户来:
“我看你们几人到北镇抚司来的时日也不短了,多少都受过侯爷的教导与恩惠,如今是什么形势你们想必都心里有数,陛下遇刺,侯爷受奸人所害被打入诏狱,兹事体大,关乎国之大计,所以今日我来过这里一事,你们若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我便砍掉你们的舌头!拿你们是问!”
他正颜厉色,半点没有平日里的嬉皮笑脸,那几人都战战兢兢地连连称是。
过了一会儿,云昭昭换好了衣服出来,头发重新束了起来,虽身着黯淡褪色的旧衣,但戴上帽子后,眉宇间却多了一股令人移不开眼的英气,惹得那几名值守千户对她忍不住看了又看。
燕二在一旁咳嗽几声,喝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睛给剜出来。”
几人只好按捺住好奇,规规矩矩地收回了目光,目送着云昭昭与他们的燕镇抚远去的身影。
走了数百米后,云昭昭忍不住开口道:“燕镇抚管起人来的模样倒是与武安侯一模一样。”
“嘿,习武之人,哪个身上不带点儿痞气,不对他们严厉一点儿,还怎么管住人。”
燕二撇撇嘴,看见身侧云昭昭一身千户打扮,昂首挺拔的姿态倒是像模像样的。
他忽地想起那次在昭阳殿里遭了偷袭被她扒去制服,后来挨了周徵好一顿训,还被罚沿着北镇抚司的墙根倒立了一整天,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正好这时,他瞥见云昭昭衣服的下摆处有小片暗色的湿痕,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内而外洇开的一团血迹。
想到云昭昭小腹的刀伤,燕二便知晓多半是她行动剧烈不慎撕扯到了伤处,让伤口裂开了。
“娘娘,”燕二连忙提醒道,“您的伤口在流血……”
其实在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云昭昭便发现小腹处那缠了数圈、缠得特别结实的绷带已经全部被血染红了。
但她好不容易得了衣服,有了去诏狱的机会,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这冬衣厚实,云昭昭也没想到血能这么快渗透到外面,只好坚持道:“没什么,就是在流血而已,回去让人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了,快走,别耽误了正事。”
说罢她故作轻松地冲燕二笑笑,好像自己小腹处的伤口,真的只是如手指擦破了一点儿皮流血那般,既不怎么痛苦,血也很快就会自己止住。
甚至云昭昭还边走边同燕二交谈。燕二则盯着她略微惨白的侧脸,半信半疑地跟在她身侧。直到他略微落后于云昭昭,发现她走路姿势十分僵硬,乍一看甚至有点一瘸一拐的样子,他才终于明白为何她换了身锦衣卫的制服后,背挺得格外笔直。
因为她很疼啊。
燕二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对于疼痛这么能忍,更何况眼前的云贵妃是阁老千金,从小便养尊处优,就算说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不为过。
但她却似乎没有丝毫的退却与犹疑,风雪中的侧脸仿佛被冰雪镌刻过一般,冷毅且坚定。
燕二彻底地对云昭昭改变了看法,甚至颇为钦佩,忍不住说道:“有些方面,娘娘真倒是和侯爷……蛮像的。”
他本来想说的是十分般配,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样太冒昧,便改了口。
云昭昭疼得有点想哭,换做平时她定是要呲牙咧嘴地向流霜诉苦一番,但现下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便只好一直向燕二打听着如今朝中的情况,这会儿突然听他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瞬间如同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但燕二却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尽力跟上她的步伐,又将话头转到了赵昶的脾性,转到了朝堂的大臣们身上。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便到了诏狱门口。
高大威猛的狴犴石像依旧瞪着铜铃样的眼睛,愤怒地想要吞噬世间的一切罪孽、冤屈与不公。
只可惜,细细密密的雪花,遮天蔽日地落下,毫不留情地掩盖了世间的一切痕迹,只留下一片茫茫的白,惨淡的白,死寂般的白。
唯有金座上的权柄,至高无上的圣令,回应着这形貌似虎的神兽的急公好义,也回应着黑暗的地牢里无数冤魂的哀叹与呐喊。
数日未曾再踏足过这片禁地,或许是冤家路窄,亦或是巧合,云昭昭发现今日负责统领诏狱值守的,也是江百户。
不过江百户倒是没认出她来,他只是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云昭昭几眼,注意力便全部放会到了燕二的身上。
“燕镇抚,您、您怎么来了?”
燕二睨了他一眼,语气不悦道:“我怎么不能来?前一阵子得力的弟兄们大都跟着陛下去了行宫,留下的都是些不太中用的。如今诏狱里又关着要犯,这等关键之时,我定期来巡查一下,有什么不妥吗?”
“妥、妥、妥、包妥的!”江百户面对燕二的讽刺,只得殷勤地说,“还是燕镇抚想得周到……”
“那还磨蹭什么!赶紧给老子们让个道儿开门!”
“是是是。”
冬日的诏狱更为阴冷,云昭昭刚一站到门口,便觉得有阵极冷的阴风从地底打了圈儿地窜了出来,冻得她脖子一缩。
幸好江百户非要跟进去,进去时还提了挂油灯,幽幽的烛火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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