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楼,厉槐尹府邸。
院外,惊天动地的轰然倒塌声突然响起,厉槐尹应声顿地,直奔外院。
外院,大槐树被末根斩断,一树的繁枝荣叶迫倚在道旁边回廊,压塌了几间承力处的耳房。烟尘飞起,黄沙撒纸钱,仿佛在给死不瞑目的槐树发丧
。
一位少年以目丈量其根的深浅,怀里抱剑,剑身缠着黑布,看不出良劣。但这槐树已经以身试剑,它不寻常。
厉槐尹不认得他,但看他体态拔节,修竹之姿,观他内力气脉,沉稳淡然,猜他应是密邻剑阁中人。
他心中气疾,面上还可挂满九分礼,厉槐尹上前:“少侠,这是何意,可是我缺月楼有对不住剑阁的地方,还请明示!”
少年不应,换了个位置,一圈一圈将缠在剑鞘上的黑布解去,露出银纹星动,铅华月皎。
‘归鸿?’
‘他是慕容狂!’
众护院弟子不禁连连退后,显得厉槐尹格外突兀,像个主动找死的。
幸好慕容狂拔出长剑,连刺几道,要断送的是槐树的复萌之根,不是人命。
厉槐尹不能怯场,壮着胆,纹丝不动。
慕容狂目的达成。
随着他的动作,槐树的枝根碎裂,同那有志落花,一道成泥。
收剑后,慕容狂侧目瞥向厉槐尹,语调森寒,指桑骂槐道:“都很碍眼!”
厉槐尹似受不住这寒意,不由自主退后半步。
慕容狂满意地哼笑:“缺月楼楼主?我记得是个年轻人,你这老家伙,可不够我砍的。”说着,他飞身跃墙,甩出一句挑衅:“我去解决厉繁皓,缺月楼,等我回来再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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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槐尹的耳边浮现出紫衣人的声音。
‘三个月内,若你找不到澄血鼎,我将亲自出手。到时候,鼎在谁手上,我就让谁取了你命!’
厉槐尹再次被紫衣人的话惊出一身冷汗,鼎在侄儿手上他还不太担心,因他自信出手时力道拿捏的很准,要不了侄儿的命,但已废了他。他深知,厉繁皓已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情况突变,假如鼎落在慕容狂手中就大不一样。他只觉,那要命的剑,已经悬在他的脖颈不足半寸了。
不知他哪来的确信,坚信慕容狂一定能找到厉繁皓。
或许是藏星宫过往的言出必行和使命必达,已经让江湖人不再怀疑他们的能力。无论是亲眼所见还是耳听为虚,藏星宫的威名都足以让人胆寒。
缺月楼大张旗鼓,方圆五百里禁行,掘地三尺,誓要找到慕容狂的踏雪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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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血鼎放出了非同一般的光芒。
时候到了,厉繁皓干呕几番,口中没有咸腥的液体为它驱使,他只剩几滴心脉之血,续以残生。
一颗小拇指指甲大小的丹丸脱开澄血鼎,缓缓升起,丹丸艳过朱砂,滚在厉繁皓的手心,他激动地握住慕容狂的手,喘着粗气,张大嘴哑声道:“拜托你......给圣华服下。”
慕容狂仔细地将丹丸收在胸口小瓶中,然后横抱起厉繁皓,准备按照他的意愿演一出自投罗网的戏。
“剩下的时间,你大可以寻个好地方,看看闲云,何必......”慕容狂轻声说道。
怀里的人笑着摇了半下头,就无力了,他声音微弱:“无妨,那样,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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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
大批缺月楼弟子在厉槐尹和官府的带领下,根据慕容狂故意留下的线索,逐渐逼近了厉繁皓和慕容狂的藏身之地。
慕容狂带他出来,将他绑立在一株树上。从远处看,厉繁皓似乎正持短刀与慕容狂对峙。
缺月楼人还未到,已听脚步声草草。
厉繁皓迷离含笑,请求道:“我这条命,还是由你来背吧!”
“身死还鼎,死在谁手不都一样,我,不算你的友人吗?”慕容狂或许有些遗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厉繁皓不同,他的心里只为一人着想,至于别的,都当成死前的浮云罢。
“她恨你,会活下去,你杀我,能洗我罪,她活的会自在些。”厉繁皓的声音越来越低。
慕容狂无奈一笑,抬起归鸿剑柄,抬眸道“那我呢?”
“你,呵,你不怕。”厉繁皓将慕容狂望在眼里,以此满心满眼情绪,作为报答,作为哀求。
剑尖抵在喉管,又缓缓移至心口,慕容狂第一次没有一招致命,剑尖还悬着。
他的不忍也勾起了厉繁皓的。
厉繁皓吃力抬手,扯下脖间玉佩,挂在归鸿之上。
“慕容狂,若有一日,圣华太过为难你,你便拿着这个,与她相认吧。”
随后,厉槐尹打马奔来,看到对峙的一幕,他脑速飞快,大喊一声:“慕容狂,莫伤我皓儿!”
噗呲!心已两半,厉繁皓已经无血可流。
“谢谢啊,对不起......”厉繁皓的嘴角干净,话也倾心,他无罪,归鸿也无杀意,一个死了,一个未沾血,谁也不疼。
“哎呀,你怎可杀他?纵使我皓儿罪恶滔天,也应死在王法之下。你,你,你,你是我缺月楼仇上加仇的仇人,让我皓儿死得不干净!”厉槐尹痛哭流涕,强词夺理,凭着亲缘,仗着人多势众。
慕容狂抽出归鸿,暗中切断了绑绳,厉繁皓萎瘫在地,澄血鼎从他手里滚到慕容狂脚边。
厉槐尹眼睛火亮。慕容狂嫌弃地一踢:“什么鬼东西。”一脚将鼎踢向对面之人。
厉槐尹障出毒烟,隔住众人,急飞扑上。众人只见他只身犯险冲入自己放出的烟雾中。
听到他的怒喊:“慕容狂,还我缺月楼公道,还我侄儿性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几掌推出,炸声入耳,众人惊栗当场。
在慕容狂眼中,厉槐尹打出的数掌都在树上,与他一对视,他便不当不正的跪在澄血鼎那处,挡在其上。
朝慕容狂拜了三拜,厉槐尹顾顾左右,小声道:“少侠,我侄儿罪大恶极,今日你是大义之举,我亦有万般不得已,我助你,你快走吧。我发誓,从今以后缺月楼,绝不会与你为敌!”
闻言,慕容狂心中一紧,更想将他斩杀当场,但手心里的一枚皓字玉佩,仿佛压重了他的手,抬轻了他的腿。他转身就走。
“少侠,请赐一剑,伤我些许!”厉槐尹膝行几步,哀求道。
‘腌臜之物,竟比我命长,五年啊,如果我也有五年......’慕容狂并未停步,心中却起了波澜。
“那杀星中了我一掌,活不久了!”耳力尚可及,慕容狂听到厉槐尹的豪言壮语。
“厉楼主大义,楼主勇武!”众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厉繁皓,小爷......”慕容狂心中暗自叹息,‘杀你,可真憋屈!’
山风猎猎,落日将逝,慕容狂站在悬崖边。
‘厉繁皓,你就是个傻子,你怎知这个舍命的法子和你二叔的邪术不是一回事,缺月楼能有,别的门派就没有吗?五年后会发生何事,你那妹妹能不能活,反正我也看不到,即便是生灵涂炭也和我无关。可生灵涂炭......’
慕容狂望向藏星宫方向,想到生灵涂炭,不自觉撇撇嘴。
‘那小丫头,总会幸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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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内,天玑谷密道。
厉圣华捏着胸喉之间,一对儿玉佩被她的冷汗腌得泪眼朦胧。
她忘记了哭泣,也忘记了呼吸,整个人被慕容狂说出的真相掷到亲情的血肉模糊里,既有残酷的现实,又有深情的牵绊。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为何会让她觉得无比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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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哥哥死后,自己的那一段颠倒错乱的时光,以及,一个特别的夜晚。
喉间的甜腥,是失去哥哥那夜最深的记忆。她未曾目睹哥哥的遗容,二叔的话语如同利刃,告诉她慕容狂的残忍——在交手之际,已将厉繁皓的尸体损毁至无法辨认。
她醒时哭,直到晕了,才将痛和仇埋进无知无觉。即便如此,她的身子仍不住地颤抖,像是要抖出魂魄来,再次与哥哥相见。
一次晕厥后醒来,她感到全身异常灼热,喉咙中泛起一股腥味,血液在体内温和地沸腾,似有某种久别,在血的流淌交融中得了团聚。
口唇间,回荡起浓郁的甜香,绝望中,她错以为是哥哥回来喂给她的蜜。
她冲入山野,在仲夏的狂蜂浪蝶中寻了一日一夜,她也不知在寻找什么,只是一线希望太珍贵,她奢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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