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最后三种添加试剂的实验还是没有完成。各设备室愈发拥挤忙碌，8号实验室根本排不上号，细问才得知，有的实验室早一个月就提前准备了，他们现在开始得到明年去。
蒋白揪住登记单瞧得仔细，确实从上个月各个实验室就突然增添了许多申请计划，他们才来不久大多时间又都在实验室待着，根本不知道长虹楼还有这种习俗。
实验都赶在最后做。
叶繁茵跟路云程走的时候，三种试剂的检测才进行了一半，好在他们有了富裕的时间对之前的实验进行了充分的总结，不至于过完年来又抓瞎。
人是上午走的，首都是下午到的。
叶繁茵从飞机上下来还没转过来劲，路家所在的军区大院就到了。
复式的小别墅，门前的铺载的成排竹子遮蔽了向内探寻的目光，淡淡的梅香牵引着嗅觉，让人忍不住往前再多迈几步。
刚进入院中，一个满头灰白银发身子骨却依然健硕的老人便从客厅中出来，大迈着脚步冲着叶繁茵俩人过来。
顾不上其他人阻拦，路老爷子一把接过叶繁茵手中的行李，抬脚就踹向路云程：“你这小子，干什么吃的！这么重的行李让你妹妹一个人惦着，就不会伸个手帮个忙。”
不等路云程回话，路老爷子便扭身对叶繁茵说道：“一路上累着了吧！走，饭早准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叶繁茵争夺不过行李，只得先撒手：这老爷子太过热情！
路云程拍拍腿上的脚印，跟上了前面一副相谈甚欢的爷孙俩。
“王妈，把行李送上楼去。顺便把老太太叫下来，总待在楼上可不是个事。”路老爷子带着叶繁茵就往侧厅的餐桌边走去，路上还不忘吩咐。
“哎！”王妈接过行李，没犹豫，就往楼上赶去，老太太刚说要睡觉，可别真睡咯！这大姑子有些天没来了，她这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刚坐下不久，老太太到没下来，路云竹带着一家子先到了。
“爸。”路云竹面色依旧略显苍白，狄父和狄子显跟着打了声招呼。
路老爷子脸上的笑又大了几分，朗声让他们快坐。
路云竹前段时间在老太太屋里晕倒，如今还没有缓过劲来，提不起精神说话，如此狄父便率先开了头。
“说来也是有缘分，几个月前小中受伤，子显跟着送他回来医治，谁知道路上就感染发了烧，好在路上碰见了好心人，得了药。这也是后来得知，原来是碰见了自家人。真是离的远了，见面不相识。”狄父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抬眼看了周围人的表情，又接着道。
“好在如今碰了面，以后在哪遇到了也是个照应。”
叶繁茵笑着应声，干脆利落的叫了声哥，接起狄父刚刚的话头。
“说起来当时也多亏了表哥他们，不然真的是得多在路上费些时间了。走的急也没有留电话，不知道后来陈中怎么样了？”
狄子显木着脸回了叶繁茵的关心：“有药撑着又遇到了军医，恢复的还行。”这声哥真是应的他胆颤心惊。
在火车上他就瞧了出来，这丫头贯会使唤人，应了她这声哥还不知道要搭上去多少东西呵。
狄父瞧了狄子显一眼，略显不明：难道俩人有过矛盾。他余光看向叶繁茵，又看向狄子显，不应该啊！倒不像会闹矛盾的脾性。
接下来，话题主要叶繁茵和狄子显交流了起来，原来狄子显下乡的地方就在临溪县的一个公社，离县城还不远。
其他人时不时插一句，一时间氛围竟还算温馨，像是彼此都认识了不少年，细水长流，就连一直白着脸的路云竹脸上也见了些许笑容，活泛了起来。
“正好，过完年子显也留下来，你们还得多学习靠着高中那点知识哪能撑起未来走的路。学习是万万不能断的。”路云竹轻拍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到时候让繁茵去我家，正好你们两兄妹学起来也有个照应。
怎么样繁茵。”
路云竹扭头笑着朝叶繁茵看去。
叶繁茵瞧着她苍白脸上的笑容，实在不好拒绝，转而朝路云程看去，意思明显：你赶紧说话啊！
做大哥的当然得担得起责任，路云程点头，开口道：“这恐怕不行了，大姑。阿茵过完年还得回去呢！”
路云竹疑惑问道：“不是去塔城学习么？还没结束，去别的地方学习也是一样的，不打紧吧！”
路云程知道大姑是什么意思，他在军队也隐约听到了些风声，靠举荐工农兵大学生是培养不起人才的，就瞧他那个二弟路延就知道结果是个什么样？
人到现在有没有在学校还不一定呢？先不说凭借本事自己上去的，就这靠着祖辈余荫够上午的，出来也够呛。
这大学生还得要真材实料的才行。
不过叶繁茵这情况不一样，研究可不是你说断就能断的。军工研究都是签保密协议的，不好明着解释，路云程干脆扯了一句。
“学习是次要的，主要是得生产，735正在关键时候。”
路云竹闭嘴了，大侄子去军工厂当代表她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叶繁茵怎么也跟军工厂扯上关系，但她也知道到这不该问的就别问了。
想来之后的事，也有人操心，用不得上她。
路云竹拍拍狄父手又有点泄劲，提不起力气来。
“哈哈哈，一样的都一样。学习么离不开实践，能一边工作一遍学习肯定是更好的。”狄父握住路云竹的手，他到没有现在就让儿子准备的想法。
不说定没有定下来，就儿子的成绩他是不担心的，下乡几年子显的学习是没有断过的。不要以为在农村，知识就用不上，大有作为着呢！
至于这刚回来的新孙女，自然有他岳父去操心，没瞧见这老泰山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脸色，一副慈祥的样子，想来各方信息都有了十足的把握。
狄子显看了眼叶繁茵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说了半天都饿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吃完饭也早点回去休息。云竹你也别太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多休息休息比什么都强。你妈的事儿，你少管，到底你是闺女还是她是闺女，没道理什么都得逼着你干的。”
说罢，路老爷子抬头指挥着狄子显和路云程去厨房里上菜。
“想来，老太太又睡着了，王妈估计顾不上咱们了。小程，子显去厨房上菜。”
路老爷子对提前让王妈准备好饭菜温着的想法还是很自得的。
楼上。
路老太太躺在床上，摆手不喝王妈端过来的水，她轻闭着眼道：“楼下在做什么？”
“呃。”王妈踌躇半响才道：“刚老爷子让我来请太太下楼吃饭。刚大姑姐他们来了，现在估计是在聊天呢。”
老太太听罢起身，接过水喝了口：“云竹倒也是个好气性，怎么着在娘家晕倒过一次就不来了。人还没到瞧着就亲切的不行，这人来了可不得上赶着扑上去。”
王妈低头不言。
老太太也没指望她回应，到底是后来找的，不比她那从小跟着的婆子有眼力见。
她放下水杯，起身下床，嘴里还不忘嘟囔道：“我想见人的时候不让见，正烦闷的时候倒是给找来了。可怜我的娇娇，阿婆是怎么想见你都见不着，甭说给你撑腰做主了。”
王妈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接话。
路老太太装扮了一番，气色比路云竹还要好上些，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小份包裹，推到桌边：“明天去把这个给娇娇他们寄过去。”
说着还不忘叹气，“老咯！不中用了，说话没人听，只能再缩衣节食些才能多疼疼我的娇娇咯。”
王妈接过，放置好，就准备扶着老太太下楼。
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就瞧见楼下已经开始准备用饭，她急的赶紧冲下面使眼色，好在叶繁茵正好抬头与她对上了面。
觉得奇怪，叶繁茵扭头问道：“路爷爷，王妈这是怎么了？”
路老爷子没多大反应，倒是路云竹瞧见了不自觉的气息又弱了几分。
“没事，想来是路老太太醒了，安心坐着没多大事。”
老太太穿着一身绒面墨绿色旗袍，披着毛质的外肩扶着王妈走了过来，叶繁茵瞧得清楚，这老太太穿的鞋还带着四五厘米的粗跟，这路家的老爷子老太太都是一贯的身体硬朗啊！
不求多，奶奶要是有个三四分都是格外好的。
老太太一坐下，整个餐厅都静了几分，半响后叶繁茵跟着路云程，狄子显叫了人。
老太太淡淡的应声。
没人再多嘴，路老爷子动筷后，都低头吃起了饭，就连狄父也没再抛出话题。
叶繁茵也乐的清闲，对于周围假过来了肉菜照单全收。
“云竹，来给我夹块你面前的豌豆黄。”路老太太端坐着朝路云竹指使到。
叶繁茵视线顺着侧面的豌豆黄落到了自己的筷头上，刚咬了一半的豌豆黄，内里映着灯光微微泛着棕黄。
她一口咬了下去，再抬头，旁边的路姑姑还没反应，斜对面的狄子显已经率先开口。
他把豌豆黄转到老太太面前道：“喏，外婆。”
老太太笑的开心：“还是我外孙知道疼我，其他的都不行喏。”
路老太太瞧着面前的豌豆黄终究是没尝一口，她放下筷子侧头朝叶繁茵问道：“刚没来得及问，几岁了。”
她没等叶繁茵回话，就自顾自的继续道：“如今你也算回来，可恨你那不孝顺的爹争执两句连爹妈都不要了，你可别跟他学了。以后就留在家里吧！正好你这大姑身体不舒服，你留下来替她，也替你那混账爹尽尽孝心。”
“不用。孩子们都打了是该自己闯闯，云竹你以后也少来，顾好自己的小孩就行了。”路老爷子直接道，“这不是有王妈在吗？还不能陪你？”
路老爷子见她不吃，放下筷子伸手又把菜品给转了回去，桌子不大，都是成年人一伸手都够得着。
路老太太看了眼冷哼一声：“可怜见的，云竹一直养在身边还成了这幅模样。这没养在身边的不得抓紧时间好生教育一番，末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难道只依傍着父辈祖辈的名头过日子。”
叶繁茵抬眸瞧了周围一圈的脸色，特别的一侧的路姑姑苍白着脸，不显一分血色。
“外婆，这都什么时候了？早不兴你那套了，把人留下来你准备教什么？”狄子显皱眉，被路老太太明讽暗刺的话戳的难受，特别他妈还一副不甚打击的摸样。
都说，不要往路家一直跑，外婆不是个好相处的。舅舅小姨都是这样，可偏偏他妈就喜欢往外婆身边钻。
叶繁茵也跟着看了过去。
“不贪于教什么，只是在长辈身边总归是个孝顺的。”路老太太淡淡回到，没了刚才的热络。
叶繁茵听的无语，还以为能说出来些什么惊骇世俗的。
“小家是家，大家也是家，可怎顾得小家忘了大家。不能只顾的一个人的孝顺，让大家都不孝顺，舍弃一个人的孝顺，让大家都能孝顺才是好的。”
路老太太怒拍餐桌道：“还不让我好生教导一番，瞧着丫头一副伶牙俐齿的样子，以后出门了净给人增添笑料。”
“不行的，教不好。明理才能教三分，无理育是无性人。”
“反了天了，你这丫头竟是和那个女人一个番模样，就没人管管！想我养的好好的儿子，被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勾了去，爹娘不认，兄妹弟不亲。现在又给我整来个小的来气我，当真我是拿你们无可奈何了！”
叶繁茵撇撇嘴，听不懂人话，这种交流起来最麻烦了，年龄又大又有血缘还不好动手。
讲真，她最怕这种的。
“行了，这不无道理，你也别闹，好生吃饭就行了。入了三分之二土的人还想怎么样？”路老爷子按下老太太，示意大家继续吃。
“吃，吃个屁呀！她想气死我，你没看见！”路老太太甩开路老爷子的手，怒道。
半响，叶繁茵率先回神，干巴道：“我没想气死你，只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
谁能想到几句话就破功了？
狄父也回过神，说了句话：“妈，爸之前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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