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笑了笑,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无妨。我了解她……了解玄汝。她性子直,若不知内情,反应才最真实。这样的事,你若假手于人,我反而会不高兴。”
他顿了顿,“你亲自冒险前来,需要我做什么?”
顾惊鸿在榻边坐下,声音压得更低:“我这几日在卷宗室重新核对了所有信息流水的节点,发现有几处关键信息的延迟或失真,源头都隐约指向机关作坊。”
谢琰眸色一凛,看向顾惊鸿:“是西南的那个?……不应该啊,我对西南作坊还是有信心的,旁人绝对无法查到那里。”
顾惊鸿摇摇头,眸光笃定:“是上京城的那个。”
谢琰一愣。
“……我怀疑,”顾惊鸿若有所思片刻,而后抬眸看着谢琰,“公孙烈……”
她明媚的眸子转了转,忽而露出一抹狡黠。
谢琰瞬间捕捉:“可是想到了什么?”
顾惊鸿看着谢琰,意味深长,“师兄,你说如果藏在暗处的宝藏被一个贼发现了,如何才好?”
谢琰思索着,“……将宝藏放在人群中,让往来之人都能看到?”
“还有呢?”顾惊鸿笑得狡黠。
谢琰微一蹙眉,思索片刻,而后看向顾惊鸿:“偷龙转凤,换成假的?那你的惊鸿坞……”
他豁然开朗,“你是让我给你再造一个假的‘惊鸿坞’出来,位置就在我们酌月楼附近?!”
顾惊鸿点点头:“还是师兄了解我……而且我惊鸿坞定是出了内鬼,这事儿还得师兄替我周旋。”
谢琰的眸中忽然露出许久未见的森冷凶光:“阿鸿不说,这笔账我也会算清楚。”
……
是夜,顾惊鸿便回到了镇国公府。
甫一踏入澄心居的院门,便看到下人们忽然像看到怪物一般愣了愣,而后又眼神躲闪,时不时窃窃私语,还偷偷看一眼顾惊鸿。
新嫁入国公府的世子妃,整整三日未出现在国公府,放在上京城是天大的消息,可这消息竟是连国公府的门都还未出。
顾惊鸿一边朝正房走去,一边愈发在心中笃定国公府对她有所求,而且她几乎能断定,镇国公是知道了她上京城的那个机关作坊。
只是……镇国公向来老辣沉得住气,可他的夫人满脑子贵女思想,绝无可能允许一个新嫁妇不侍公婆、不遵礼数。
果然,镇国公夫人王氏端坐在主位之上,肥壮却又白皙的手托着一盏茶,身旁站着两名身材壮硕的嬷嬷。
公孙彻远站在一旁。
眼见着顾惊鸿竟然一身劲装进入澄心居,他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拼命给顾惊鸿使眼色,看看她,又看看坐在首位的母亲,偷偷跟她摆手。
顾惊鸿恍若未见,依礼福了福身,姿态无可挑剔,神色却是一片淡漠。
“母亲。”
王氏将茶盏重重一顿,瓷底与桌面碰撞出刺耳的声响。她没看顾惊鸿,话却是对公孙彻远说的:“我连那楼的名字都嫌脏了口,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妃,倒是来去自如。”
公孙彻远“扑通”一声跪下:“母亲,是我让惊鸿去的!她知错了,您宽宥她这回……”
王氏看着儿子,胸口剧烈起伏,终于将冷厉的视线投向顾惊鸿:“你自己说。”
顾惊鸿福身,姿态无可挑剔,声音却无波无澜:“酌月楼是媳妇的嫁妆产业,昏迷日久,回去处置事务而已。至于高攀……”她抬眼,眸光平静地迎上王氏,“母亲清楚,是陛下旨意,不敢不从。”
这番近乎顶撞的言辞让公孙彻远都愣了。
“嫁妆?好一个嫁妆!”王氏冷笑,“我听闻你那酒楼里,藏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私设工坊,结交三教九流,简直败坏门风!今日我定要好好整顿你这歪风邪气!嬷嬷,给我请家法!”
两名壮硕的嬷嬷应声上前。
公孙彻远急得起身要拦:“母亲!”
顾惊鸿却不慌不忙,甚至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地说道:“母亲容禀。媳妇在上京城经营酌月楼,是我嫁入国公府之前便已经有的事,不知如何就‘见不得人’了?况且上京城还有我一处小小的机关作坊,制作些新奇玩意儿,难道在母亲眼中,这也是败坏门风?”
公孙彻远被她的话激得一愣——她主动承认了作坊?
王氏道,“你、你还有脸承认!”
“为何不敢承认?”顾惊鸿迎着她的目光,“我制作的机关小物,诸如改进的弩机卡榫、省力的农具连杆,虽是小技,却也凝结心血。前几日,甚至有兵部的大人遣人来问,说是有意采买一批,用于军备改良。媳妇正想回禀父亲母亲,这于国公府,难道不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好事吗?”
“光耀门楣?我看你是惹祸上身!”王氏虽不明就里,但被她的态度激怒,口不择言,“仗着是烬王义妹,就无法无天!萧承砚那个煞星能护你几时?他是征战之人,刀剑无眼,怕是自身都难保——”
“成婚那日你们二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整个上京城都看在眼里!我告诉你,萧承砚那种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才,心肝早就是黑的了!你以为他能威风几时?”
“母亲!”公孙彻远骇然打断。
顾惊鸿眼底寒光骤现。
“不!惊鸿!”公孙彻远眼见着顾惊鸿眸中怒意更甚,知晓她对他母亲已动了杀念,忽然起身护在他母亲生前,一边摇着头一边道,“惊鸿,不要,你、你……看在我面子上,看在我真心待你的份上,不要……”
顾惊鸿眼中的杀意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但眸光依旧冷冽如冰。
她看着公孙彻远,“世子,这个面子,我只给一次。”
话音刚落,一支袖箭“嗖”的一声射向圈椅后面的画,不偏不倚,正中画中女子的额头。
她声音陡然转冷:“为国征战之人,不容诋毁!”
顾惊鸿看着公孙彻远,一字一句,“我顾惊鸿的机关作坊,陛下若想要,我自当献上!兵部若想要,也可按律采买!但若有人想借此构陷于我,或诅咒国之柱石,我便是拼着鱼死网破,也绝不任人欺凌!”
这话说得有些没来由,公孙彻远从未向顾惊鸿提起过她的机关作坊,都是她自己在说,但却听得公孙彻远觉得心跳都有些快了。
只因他知道,他的父亲公孙烈,所谋求的,便是顾惊鸿的机关作坊。
顾惊鸿看着公孙彻远有些失神的样子,又转眼直视王氏,“既然母亲认定我丢了国公府的颜面,那我便自请出府,居于酌月楼。也免得我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玷污了国公府的清誉!”
公孙彻远这才像终于醒过来一般,走向顾惊鸿,“惊鸿你、你要搬出去?!”
“胡闹!”正想说什么,只听公孙烈的声音适时响起。
王氏终于觉得能为他做主的人来了,抹了一把眼泪,朝着公孙烈走去过:“老爷!”
公孙烈大步踏入,先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碎片,随即在接触到王氏的一瞬间厉声道:“无知蠢妇!还不闭嘴!”
他转向顾惊鸿,脸色凝重,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惊怒——顾惊鸿这是要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把作坊摆到台面上来!如此一来,他原先计划暗中掌控的图谋便彻底落空。
公孙烈目光一闪,瞬间便看穿了顾惊鸿以退为进、逼他表态的算计。
惊怒之余,一个顺势而为的念头也已成型。
他当即上前一步:“惊鸿,你受委屈了!你母亲无知,不识此等利国利民之技的贵重!”
他话锋猛地拔高,仿佛在向全场宣告:“正因如此,你的作坊更需倚仗国公府的门楣!明日为父便亲自上书陛下,陈明此事,为你请功!搬出府去,万万不可,岂不让忠心为国之事,沦为外人笑谈?”
顾惊鸿垂眸,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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