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北翟密使潜入上京的消息,被严密封锁,却依旧如同落在蛛网上的露珠,在黎明前被送到了烬王府的书案上。
萧承砚更瘦了,但也更威严了。
沉郁的眸光不染半丝柔情,周身的气韵愈发凌厉,只是静静地坐着便让人感到害怕。
“王爷,”长风奉上一封密信,低声道,“我们的人确认,来的确实是北翟密使,行事极为隐秘。其规格之高,所求之急,远超寻常。兵部那边,公孙烈和五皇子已得了风声,准备直接回绝。”
“回绝?”萧承砚依然俯首写着什么,笔锋未停,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们眼里只有非我族类,却看不到其中的机会。堵死别人的路,又何尝不是堵死自己的。”
他搁下笔,拆开了密信看,片刻之后抬眸望向窗外渐明的天色,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思量。
如此规格的密使,不顾风险亲自前来,所求的绝非小批军械……除非,北翟内部有变,那位刚刚平息内乱的新皇,地位并非看上去那般稳固。
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清晰起来——慕容枭。
此举是危机,但危机之下,往往藏着破局的契机。
他沉默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顾惊鸿那双倔强而明亮的眼睛,以及她那座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的“惊鸿坞”。
自我暴露对现阶段的惊鸿坞来说,虽承担了风险,但确实也算得上一条破局之路。
若是要保护惊鸿坞,就要让它足够大的能量被大家看见,被所有人重视,如此一来,她便安全多了。
“找个绝对稳妥的渠道,让她知道这件事。记住,要做得不着痕迹,仿佛是他们自己探听到的。”
……
北翟密使抵京,谢琰探查其根底。
已经第三日了,桩目阁还未见有人来报,他心头难免焦躁——也该有结果了才是。
便是在此时,桩目阁掌记敲门而进。
“谢副阁主”他道,“也不知是不是眉目,但这话属下不敢不报。”
“是什么话?”
“北边来了贵客,想寻一把能射穿风暴的硬弩。”
谢琰闻之,神色骤然凝重——这世间哪有能“射穿风暴的硬弩”,显然是意有所指。
他立时将此信息报给顾惊鸿。
顾惊鸿闻言抬头,一时间也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硬弩便是将士用的兵器,可没有能射穿风暴的……”她眸色沉沉,思索了片刻,“除非……”
“除非什么?”
顾惊鸿眸色忽然清明:“除非这个‘风暴’意有所指,根本不是一般的天气,而是人祸。在北边,如今最大的‘风暴’,就是慕容枭刚刚平息、但远未根除的内乱!”
谢琰立时接话,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要的,不是射穿风雪的弩,而是能帮他平定内部、稳固皇权的绝对武力!”
“不错。”顾惊鸿快步走到案前,抽出几分边关军报与江湖线人传回的消息,在桌上铺开,“你看,这三条线索分开看平平无奇,但若合在一起……月前,慕容枭的心腹爱将秘密南下;半月前,有不明身份的北地商队重金求购精铁与弩匠;再加上今日这句‘射穿风暴的硬弩’——”
她抬起头,眼中锐光毕现:“如此气魄,如此手笔,所求又如此急迫……来的绝非寻常密使。我大胆推测,慕容枭,恐怕已亲临此地!”
谢琰点头,似在思索顾惊鸿的话,“有道理。只有他,才需要用这种隐语来掩饰身份;也只有他,才配用‘射穿风暴’来形容自己的雄心!他的皇位,坐得远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安稳!”
顾惊鸿点点头,但眸中还有一丝犹疑。
谢琰自然是看出来了,他看着顾惊鸿的神色:“还有什么疑点么?”
顾惊鸿似忽然被点醒一般愣了一瞬,而后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朝廷那群老爷,定会以‘资敌’之名断然拒绝。但对他们而言是危机,对我们,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谢琰的聲音透着忧虑,“通敌乃大罪,一旦事发,万劫不复!何况对方是慕容枭,此人能于内乱中迅速上位,心性手段绝非寻常。我们与之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得尸骨无存!”
顾惊鸿看着谢琰小心谨慎的样子忽而一笑。
在她的记忆中,谢琰做事狠辣、行径疯魔、不惜性命,可自从拔了那寒髓引,又同阿汝在一起之后,性情大变,除了依然爱穿鲜艳的衣衫之外,性子真的沉稳了很多很多。
作为一起长大的人,谢琰的口中说出“通敌乃大罪”这样的话,顾惊鸿是绝对想不好的。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听说通敌之事,绝对是怂恿顾惊鸿去做,哪有“拖后腿”的道理。
这大概就是人家常说的一物降一物吧。
阿汝实在是……很好命。
谢琰一愣:“阿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得不对?”
顾惊鸿看向谢琰,权衡片刻,“师兄,留在上京,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是公孙烈步步紧逼,想要将惊鸿坞连皮带骨吞下,变成他镇国公府的私产!是五皇子一派虎视眈眈,欲除我而后快!我们看似安全,实则是被困在透明的囚笼里,等着被他们慢慢蚕食殆尽!”
“与慕容枭交易,是险,是走在刀尖上。但这也是我们最快获得足以自保的财力、并将惊鸿坞之名真正打响的捷径!只有让天下人都看到我们的价值,让各方势力都意识到动我们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我们才能真正安全。”
“至于通敌的罪名……”她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们卖的,是‘惊鸿坞’的弩。朝廷从未明令禁止民间作坊不能将器物卖与胡商。至于胡商转手卖给谁,与我们何干?我们要做的,是让这笔交易,永远只是一笔‘生意’。”
她看着谢琰,像是终于得出了结论:“留在上京是温水煮蛙,必死无疑。抓住这个机会,是险中求生,杀出一条血路!这个险,我必须冒。”
谢琰凝视着她,从她清晰的分析和决绝的眼神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与深谋远虑的智慧。他深知其中风险,却也明白,这或许是绝境中唯一的生机。
他将所有担忧化为服从与支持:“阿鸿,我信你!我这就去安排,定保此次会面万无一失!”
谢琰离开后,顾惊鸿又缓缓坐下。
这信息来得这般“是时候”,总让人难以放心。但确实又同顾惊鸿自己掌握的信息契合,不像是被人设计了……莫不是……
他?
……
城西,一所不起眼的胡商宅院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主位上那位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北地苍狼般野性与孤高的年轻男子。
当顾惊鸿被引入厅中,步履从容地站定在他面前时,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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