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大街上,慕家庄的一行人,仍在大马路上晃悠,一个一个看上去疲倦不堪,昏昏欲睡。
陆守牵着马,晒得满脸通红,把一身锦裘退出了两只袖子,像系包裹一样打成一个硕大的结,挎在腰上。一面走,一面道,“哎呀,这醉饮楼到底在哪儿啊,怎么转了几圈没看见?”
赶着马车的车夫也道:“是啊,刚才问路人,说就在大街上的,怎么找不着呢。”
陆守道:“我说你不是本地马夫吗,你怎么也不知道?”
车夫道:“京城多大啊,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我一直住在城外,便是进城来,也有回数。况且,我老汉也不识字。”
“怎的你也不识字,这可如何是好?”
陆守这里正满心毛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爹,我热,我想脱衣服。”
陆守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八九岁年纪、长得土头土脑的男孩走过来,正是他的儿子陆斐。这小子身上穿着灰色大皮裘,下着黑色绑脚裤,腰间系着一条棉布裙,脸上全是被太阳晒出的油星子,居高临下看去怪腻人的。
不由将一腔燥火都发到了他身上,“兔崽子,这里是涼都,天子脚下,你当在灵州呢,想干嘛干嘛!”
“我是真的热,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快受不了啦!”小陆斐一面说,一面不耐烦地扯了扯自己的毛领子。
“闭嘴,热又不会死人,忍一下会怎么着?我比你还热呢,我都没说话。”
小陆斐急得直跺脚:“你是没说话,可是你把衣服都脱了。我不管,你都脱了,我也要脱。”说着,作势就要脱衣服。
“臭小子!”陆守用力一敲儿子圆圆的脑袋,“少给我胡闹,别的小孩我管不了,你我还管不了吗?”
“哎呦,疼,疼。”陆斐被打得眼泪花都要出来了,连连揉着后脑勺。
车夫见了,摇头道:“陆师父,这怎么能怪他,这么热的天咱们大人都不大受得了,何况他一个孩子?”
“你别向着他,他就是喜欢瞎闹腾。”
正说着,忽一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就有一座大楼,楼中人进人出、来来往往,门口立着两排大青旗,门头和青旗上端端正正都写了三个字,便将儿子揪住,“前面有家酒楼,你不是上学了吗,去,去认认!”
小陆斐捂着脑袋,委委屈屈抬起头,心里也不大有把握。他虽然也跟着公子进学,但成天只爱拉弓射箭,上课不是跑出去,就是打瞌睡,正经没好好听过课。此时要他认字,比上刑场还可怕。
他揉着眼睛,努力看了大半天,好似只认得一个“楼”字。便支支吾吾道:“好像是……什么楼?”
“什么楼,快说!”暴怒的陆守说话就要打人。
车夫忙拉住他道:“哎呀,你先别打,有一个楼字,这就近了!”
陆守只得催促着他儿子,“你给老子好好认清楚,到底是什么楼。”
陆斐眯着眼睛又认了一遍,心里有想法,但是怕他爹打他,只是张着嘴不出声。
陆守实在没了耐心,吼道:“臭小子,你倒底认出来没有,快说,什么楼!”
陆斐咬了咬牙,一闭眼,从喉咙里蹦出三个字来——“酸饭楼。”
《醉饮楼》,东邻南城道,西接绘云坊,左有天字号上院“春夏秋冬”四处大宅,右有地字号客房“梅兰竹菊、清风明月”二十四间,中间还有大通房“甲乙丙丁”四十八房,加上主宅,厨房、马厩、杂院等等,一共整整占了小半条街,可容客人百来余众。
楼中除了供客人住店休息之外,前堂还设有雅间、茶帘、随坐,客人们可吃喝享乐,不出门而获天下事,实实是个能吃能住、能静能动,打探消息、接人待客的上佳之地。
慕景白和陆守、陆斐父子两个,三人一起走进醉饮楼的大堂。
陆斐低着头,边走边抠自己的手指,“公子,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学习,我知道错了。”
慕景白脚步轻快,默不作声。倒是陆守眼睛都要瞪瞎了,一对浓眉竖立着,脸也晒退皮了,牙齿也咬紧了,要不是念着有公子在,他一定将这小子狠狠暴打一顿,然后从这里扔出去。
“哼,你还知道你错了,要不是庄主可怜咱们家一连三代不认字,看在老子我的面子上送你去上学,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不长进的东西,这三年你的书都读到马屁股后头去了,你说,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庄主、怎么对得起公子、怎么对得起你老子我?”
“对不起,我……我一个都对不起。”陆斐恨不能把头埋进下巴颏里。
“哼,这话,你待会儿自己跟庄主解释去,反正我是没脸开口。要不是在门外正好碰见公子,你爹我,还有你,还有这一家子的人,现在都还在太阳底下转圈,不知要找到几时。你自己说说,是不是因为你!”
“是,都是我的错……”
没看路的陆斐正说着,忽觉前方脚步一顿,差点一头撞到慕景白背上,吓得赶忙退了两步。结果一缩脚又差点踩中他爹的靴子,慌得埋头站在中间,谁也不敢看。
慕景白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陆斐,是眉头紧皱、一脸不可思议,“酸饭楼?亏你想得出来,就凭这三个字,孰里教咱们的老夫子听见,都要气得当场昏过去。”
陆斐苦着脸道:“公子,我是细细认的,只是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
陆守吼道:“你小子那是‘差了一点’吗,你那个意思都差到天边去了,什么饭是酸的?你吃过酸饭吗?怎么也不动动脑子?”
陆斐生怕被打,赶忙回答:“馊饭,馊饭是酸的。”
陆守气得胡子翘起,抬手就给儿子后脑勺一记,“哪家酒楼会卖别人馊饭?馊饭,馊饭,我看你吃馊饭。”
“哎呦呦,疼啊……”
慕景白憋笑不过,忙拦道:“算了陆叔,这里人多都看着,还是不要打了,斐儿还小,这回认不出来,下回就好了。”
“他好得了吗,整天就知道拉弓射鸟,正经学都不上!”
三人说话之间,忽见一个穿着苍青色素锦对襟长衣的清瘦老头,捋着花羊白胡须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他脚步稳健,目光炯炯,先向慕景白恭敬拱了拱手,又向陆守问候道:“陆师父别来无恙。”
“哎呀,朱爷,别来无恙。”陆守连忙抱拳,连刚才的怒气也消弥了一半。
老头又看向陆斐,“这是小斐儿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瞧这模样长得壮实,比我那孙女小玉可强多了。”
陆守道:“小玉是个乖女孩儿,哪像这小子,天天惹我生气。”说着拽过陆斐,“呆子,还不快向你朱爷问好。”
陆斐忙行礼道:“朱爷好。”
原来,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醉饮楼”的掌柜——朱隐。朱隐一人掌管着诺大的酒楼,黑白两道都与他有所相交,由于他年近六十,在南城地界,大家都敬称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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