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瑾早在众人入场时已留意到她,想必这位便是刚刚提到的太子妃,付太尉的孙女。
长公主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暖阁中:“华瑾还未曾见过吧,这是太子妃。”
贺兰瑾起身行礼:“殿下万安。”
付洛灵笑着应下,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热络:“前几日太子殿下回宫,同妾说起郡主飒爽英姿,妾听着就心生向往,只恨没能亲眼一睹风采。”
贺兰瑾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华瑾班门弄斧,是太子殿下过誉了。”
“这上京城的女眷里,论起拳脚功夫,能与你说上话的,怕是只有洛灵了。”永乐长公主接过话茬说道。“她也是一身好功夫。”
“姑母惯会打趣我。”付洛灵故作嗔怪地抿了抿唇,语气里却藏着几分坦荡,“妾这点微末伎俩,哪里敢与郡主相提并论?郡主是能在沙场上斩将夺旗的将军,妾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嫂嫂这话就谦虚了。”一旁的宁王妃也笑着凑趣,“嫂嫂的功夫,我早年也常常听说呢。”
付洛灵掩唇轻笑:“好啊,弟妹也拿我说笑,可要让郡主笑话。”
贺兰瑾见话题始终绕着自己和付洛灵的功夫打转,便顺势接话:“殿下的威名,华瑾也早有耳闻。听闻殿下箭术得付太尉亲传,不输男儿。”
贺兰瑾不记得季清淮,却是知道付洛灵的。
付太尉早年留驻西境,除却几个儿子,她这个幼女也是带在身边的,比起几个哥哥,她倒是更有将门之风。她性子洒脱不羁,爽朗大气,从不拘于深闺礼数。那时,提起京中女中英杰,付洛灵之名如雷贯耳,稳稳居于榜首。
只是如今再见,贺兰瑾忍不住打量对面的付洛灵,她轻抬素手,以帕掩面,那轻笑间,仪态优雅端庄至极。鬓边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衬着她眉眼间的温婉。
与她儿时记忆中那个笑声爽朗,眼神中透着张扬与不羁,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儿的付家姐姐完全判若两人。
贺兰瑾依稀记得她嫁入东宫大约也不过两年时光。
“听闻你伤及手腕,可好些了?”宁王妃执起茶盏,指尖掠过盏沿,眼波里盈着关切。
贺兰瑾轻轻颔首,笑意不及眼底,“好多了,有劳王妃关怀。”
宁王妃身着月白织锦襦裙,外搭藕荷色披帛,端的是娴静如月,与向来温文尔雅的宁王倒是相配。
长公主也适时接过话茬,语气含了一丝嗔怪:“嘉荣这孩子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端端的学什么武。平白让人操心,还累你受伤。”
宁王妃温润的声音响起:“郡主乃女中豪杰,嘉荣心向往之,原也是情理之中。”
贺兰瑾心中暗暗腹诽:当今皇帝膝下有十一位皇子,如今正妃在位的不过两位,便已叫人应接不暇。若再多几位,这满屋子的寒暄客套,怕是要比战场上的箭雨还要难躲些。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几位高门夫人也上前来同长公主问安,一时相谈甚欢。话题从上京今冬的雪势,聊到江南送来的蝉翼绣品,又从新发的螺子黛颜色,转到公主府世子的课业。
贺兰瑾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她们品评“雪青色缎子配珍珠璎珞是否太素”,或是“鹿胶墨写小楷究竟比松烟墨差几分”。
茶香袅袅,贺兰瑾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唇畔笑意未减,见话题时不时往自己身上引,却是半句话也不曾接。
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永乐长公主性子直爽,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昨日本宫进宫面见母后,说起你的婚事,你早已是适婚年纪,从前在外面漂泊不说,如今回来了,你母亲向来对你不上心,我们做长辈的总要替你张罗,你且说说,心里可有什么打算?”
贺兰瑾睫毛轻颤,微微抬眸望了一眼长公主又迅速低下头去,声线如浸了冰水般清润:“婚姻大事,自然全凭陛下做主、父母安排。”
“你小时候可是敢“噔噔噔”跑过大殿,拽着皇兄的龙袍要糖吃,如今怎么生疏至此。”永乐不解,又好似突然想通说道:“你离家多年,想来是在外面吃尽苦头,如今好了,虽说你父亲去了,但皇兄也是拿你做亲女儿一般的。”
贺兰瑾指尖僵在长公主掌心,唇角险些绷不住,差点就要笑出来。人人都道皇帝念着与父亲的旧情,可这金銮殿上的“亲女儿”,怕不是比玄鹤山的雪还要凉薄些。
三年前那场风雪还在眼前,二哥吐血身亡,蓟北关失守,她踩着满地冻僵的箭簇,看着北安军残部如败絮般退入燕云岭。
城墙裂缝里渗出的血水与冰碴凝结成暗红的冰晶,贺兰瑾在燕云岭守了整整十日,等了整整十日,她没有等到朝廷派主将和援兵来。
北黎大军还会继续攻城,她不愿弃城离开,贺兰峥亲自到燕云岭替她,命人送她退至幽都。
当时他们兄妹二人无人擅长打仗。贺兰峥想尽办法要送她离开,为的是北安侯府不能满门血脉都死在这。
可是她不信,她不信皇帝会不管父亲,不管他们兄妹。
“你的婚事还是要你喜欢才好。”永乐长公主的声音将她拽回暖阁。鎏金兽炉腾起的热浪里,长公主关切的眼神忽明忽暗。
贺兰瑾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寒芒,袖中三年前留下的伤疤突然灼痛起来,恍惚间好像又看见自己扮做俘虏混进敌营,割下阿史那的头颅。
那天下了大雪,她就这样带着满身的风雪和血淋淋的头闯了回去。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忽听外头传来一声高亢的“太子殿下到————”,声浪裹挟着冬风卷进暖阁。
太子携一众束玉带、着华服的青年才俊款步入内,这赏花宴才算是真正拉开帷幕,暖阁内环佩声此起彼伏,满室贵眷皆起身行礼。
太子率先至长公主座前问安,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发出清越声响。
贺兰瑾抬眸,一眼便看立在太子身后的沈确,他今日身着一袭猩红状元袍,暗黄的云纹自襟前蜿蜒至袖口,墨发以羊脂玉冠束起,端的是芝兰玉树。
如今该称沈状元了。
长公主掩唇笑谈间,贺兰瑾尚未听清言辞,便见沈确已踏过织金毯上前,袍角带起的风拂得案上茶盏轻晃,“长公主殿下谬赞,沈某惶恐。”
“瞧瞧到底是读书人,本宫不过夸两句便红了脸。”长公主转过身撒娇般向驸马说道。
这一回头,瞧见怔在一旁的贺兰瑾,立刻笑着将人拽到身前:“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镇北大将军华瑾郡主。听闻状元郎也是北地出身,可曾听说过华瑾的名号?”
“沈某虽浅见寡闻,却也早知将军威名。”沈确转过身,笑眼弯弯望着贺兰瑾,“何况沈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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