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王爷与边疆女将,还真是佳话。
贺兰瑾心一点一点冷下去,最可笑的是,这样荒唐的求婚,她竟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建宁帝会不会因为她不交出区区北境军权,而点头应允。
她缓缓抬眸,目光直直望向上首的龙椅,试图从那位阴晴不定的君主眼中,捕捉到一丝哪怕转瞬即逝的人情味。
有用时便倚重如臂膀,忌惮时便弃如敝履,卸磨杀驴这种事,他从来做得毫不犹豫。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众人都大气不敢喘,连一向招摇张扬的慎王都哑了声,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时候,倚重与忌惮本就在一念之间,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揣测帝王心。
贺兰瑾站在殿中,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方才她拼尽全力为大靖挣颜面,转眼间,自己就成了可能被牺牲的筹码。
她心底冷笑,晃觉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从得知要回京的那一刻起,她满心满眼都是如何蛰伏、如何做低伏小、如何卧薪尝胆,试图收敛锋芒减轻朝堂的忌惮。
可她忘了,拳头与实力才是硬道理,一味的韬光养晦不会减轻忌惮,只会让所有人都敢来踩她一脚。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若是皇帝真的应允,她便是造反,也绝不会嫁去北黎。
北安侯府的人,可以死,可以败,但绝不会受这样的屈辱。
“哈哈哈。”片刻寂静之后,建宁帝突然朗声大笑,打破了沉重的气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皇子有这份心意,本是佳话一桩。”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堂下站姿笔直、不见半分怯懦的贺兰瑾,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里透出不容置喙的坚定:“只是可惜,华瑾的婚事,朕早已为她定下,四皇子今日求娶,怕是晚了一步。”
琅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与质疑:“皇帝陛下,您说……华瑾郡主的婚事早已定下?怕不是大靖瞧不上在下,用这样的说辞推脱吧?”
“四皇子慎言!”建宁帝靠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语气添了几分威严,“朕乃大靖一国之君,向来一言九鼎,岂会用谎话搪塞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似乎声音都透着几分悲痛:“华瑾是北安侯最疼爱的女儿,北安侯乃国之柱石,为保天下安宁战死沙场,朕每每提及都心痛不已,朕待华瑾亦如亲子,早在一个月前,朕便为她择下良婿,请钦天监合过八字,定下了婚期,还特请了太后懿旨,为二人赐婚。只待北黎使臣离京,便可行大婚之仪。”
“既然今日恰巧提起。”他看向身侧的苏青,吩咐道,“苏青,去将太后的懿旨取来,当庭宣读。”
“奴才遵旨。”苏青得令后,躬着身子一溜烟向后殿跑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贺兰瑾没有去看懊恼的琅岐,也没有看始终事不关己的李牧昭,目光反而落在了坐在皇帝右侧下首的慎王身上。
这不是赐婚的最佳时机,可她倒是很想看看慎王希望落空是什么反应。
慎王坐在席位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心中得意更甚。陛下当庭提赐婚,还特意搬出太后的懿旨,这意味着无论朝堂上对贺兰瑾的猜忌有多少,父皇终究还是倚重她更多一些。
哪怕这份倚重里掺着对贺兰凛的愧疚与怀念,也足够让北安侯府成为他大业的基石。
“牧昭。”建宁帝目光向下一扫,缓缓向席位下面招了招手,“你上前来。”
苏青取懿旨还没回来。
李牧昭半块桃花酥刚塞进嘴里,正含混着咀嚼,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吓得猛地一呛,酥渣呛进喉咙里,大殿上仅剩下他剧烈的咳嗽声。
坐在他身后的萧珩见状,赶紧探了大半个身子过去,伸手帮他顺着后背。
人家赐婚,叫他上前做什么?
贺兰瑾也转头看他,面上明晃晃写着无语,这个人到底有多爱吃点心。
殿中官员们也忍不住低低笑起来,细碎的调笑声混着李牧昭的咳嗽声,原本紧绷压抑的气氛,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冲散了几分。
李牧昭没等完全顺过气,胡乱抹了把嘴角的酥渣,忙不迭从席位上站起来,一边拍着衣襟一边快步走向御前,规规矩矩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建宁帝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眼中似有嫌恶,冷冷开口:“你什么时候能向你几个哥哥一样稳重?”
李牧昭一向秉持着装傻充楞原则,低头回话:“父皇教训的是。不过有哥哥们在,儿臣愚笨些也没什么。”
建宁帝听了,不满更甚,眉头皱起,正欲开口再训,目光突然瞟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贺兰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训斥又咽了回去,终是一句话没说。
琅岐看着身侧一立一跪的两人,瞳孔骤然一缩,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贺兰瑾,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甘。
眼前的姑娘身着一身水墨绿衣裙,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珠翠,只头顶一支孤零零的木质簪子和腰间系着的青玉玉佩,一脸漠然,琅岐觉得她一点都不像上京的姑娘。
若是要嫁给地上这个纨绔废物,倒不如嫁给他。起码他在北黎是皇位继承人大热人选,总好过李牧昭。
他不死心,再次上前一步,对着建宁帝躬身说道:“陛下,华瑾郡主乃大靖功臣。她的终身大事,难道不先问问郡主本人的意思吗?”
他还想做最后挣扎,若是贺兰瑾幡然醒悟,明白皇帝要卸磨杀驴,说不准他还有一丝机会。
话音刚落,后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青一溜小跑地进来,额头上还沾着汗,双手托着卷明晃晃的懿旨。他快步走到建宁帝身边,躬身说道:“陛下,太后娘娘的懿旨取来了!”
贺兰瑾轻轻提了提水墨绿衣裙的下摆,动作利落而郑重,随即直直跪了下去:“华瑾的婚事,自然全凭陛下定夺。”
“好。”建宁帝大手一挥,冲苏青抬了抬下巴,示意苏青宣旨。
李牧昭笔直的脊梁随着头顶圣旨的宣读越弯越低,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是哪里错了?为什么是他?贺兰瑾被胁迫了吗?是不是自己害了她?是自己不该同希羚扯谎话?还是不该在春园跳到湖里?皇后不是说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吗?这圣旨能不能抗旨?清羽怎么办?皇后会不会因此发怒?慎王会怎么对他?
贺兰瑾跪在一旁,余光轻轻扫过身边的人。只见他越伏越低,连表情都是万念俱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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