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哭了……
他在大声嚷嚷,像一个失去糖果的孩子,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地上被打湿的泥土,
颤抖的肩膀,崩溃的声音,决堤的躯壳,
他哭起来可比弟弟声音大多了——
建明叔明显对这样的父亲很是嫌弃,撇着嘴不着痕迹的稍微按远了一点,
方大师则显得有些惊讶,不断的用眼神示意我该怎么办,一个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是真的很稀有……
父亲这样的架势,简直就好像我杀了爷爷…
他在疯狂的挣扎,疯狂的咆哮和流泪,仿佛永远没有止境似得。
直到——
我把割下的“爷爷”塞进他的嘴巴。
他呆愣住了,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含着“爷爷”的皮,像一个无措的孩子,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老实脸,终于变得生动起来。
就好像拿回了自己一直在失去的东西,
他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这样做,当下的情形已经完全的出乎了他的所有意料。
“吃掉‘爷爷’,彻底的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吧。”看着依旧茫然的父亲,我说道。
吞下自己的“精神父亲”,抛弃所有的借口和背锅,回到自己的人生轨迹,
让胃酸和自己的“父亲”永远的融为一体,两人一起重新上路,继续以更加亲密的痛苦继续行进,这大概就是父亲真正渴望的吧。
于是几乎像吸果冻一样,“爷爷”瞬间就消失在父亲的口中,而父亲也不再那样夸张的健壮,他变回了原来的正常体格,变成了原来那个不变的李耀祖。
依旧是那张无比老实的脸,却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
“二妮……我……我在这……”
弟弟的声音再次在我们身后响起,这次在不远处的土坡后,顺利的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消失很久的弟弟。
收拾好东西,尤其是手上的粘液,全部都清理都干净,
我们一行人,朝不远处的自建房走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父亲把爷爷吃下去就算成功了……”晚上在自建房中复盘的时候,方大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他在尝试理解我的处理方式,于是我先是把自己“眼”中看到的,告诉了方大师。
“父亲对爷爷的情感和母亲对姥姥的情感,是同样非常复杂的,”我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往下说。
每次做的时候都依靠很快的直觉,但事后的复盘也确实同样重要,只有彻底的搞清楚来龙去脉,才能为下一次直觉的爆发做好铺垫。
“他一边搞砸自己的人生让爷爷痛苦,一边又心疼爷爷的无奈;一边恨不得什么都听爷爷的让爷爷心情愉悦,一边又暗暗的为自己造出的后果偷偷暗爽;一边想要获得爷爷的认可,一边痛恨爷爷的专权独断,”
我尝试彻底的站在父亲一边,呈现他的情感,说出了一连串的“一边”。
“所以这就是他有两个身子的真相?”听我们讨论,建明叔也来了兴趣插口道。
“是的”我接着点点头,
“他很矛盾很复杂,因此才会分裂出两个人形,一边是父亲自己,一边是父亲自己分裂出的爷爷,”我下了最后的结论。
后面不用再解释,面前的两人也能够理解我未说出的话。
父亲因为对爷爷的爱和恨,硬生生的把自己撕裂成两半,这就是出现那一幕的真相,也因此只要再次把两者合二为一,父亲就能找回自己的全部,做回原来的自己。
所以其实归根结底父亲依旧是爱着爷爷的,他为了爷爷把自己剪成两半,活两种心态,享两种痛苦。
虽然爷爷也同样会为父亲失败的人生苦恼,但精神层面的痛苦终究得父亲一人承受,倘若真的让爷爷也体会这样精神的撕裂,他是受不了的。
我凝视着墙壁,那里后面的父亲已经休息,
但我清楚。
从某种程度上说,父亲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不管他是靠什么活着——
夜深人静我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父亲的线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这才是第一关,就比母亲的复杂那么多,后面的场景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第二天,那辆面包车准时的停在我们面前,为了防止李耀祖再次突然暴起,建明叔和方大师选择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边,我和弟弟则分开坐在副驾驶和最后一排。
半路上果然司机师傅自己打开了情感广播,依旧是那名主持人的声音。
只不过这次节目又变了,变成了一款即时的相亲节目,而主持人所担任的正是红娘的位置。
“哇偶,刚才我的导播告诉我,我们节目的电话真的是太过于火热了,因此大家不要着急,说不定就轮到你了哦”
话音还未落,电台的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青年男声从热线那端传来,
“喂,你好,大哥你好!”主持人反应很快,立马回应道。
“大哥,咋们就先报一下咋们具体的个人信息吧,我这边先做一个登记。”
我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那里建明叔也在盯着我,没错我们都听出来了,正在打电话的正是李耀祖。
只是为什么他在相亲?
“我性李,今年二十,就是想成家的,家里老人希望……”电话那端的人好像完全抓不住重点,于是立马被主持人打断。
“大哥,大哥您等一下,我们这边不是故事会,我么需要您简洁的介绍一下自己的个人情况,个人情况您懂吗,算了,我来问你来答好吧。”
没等那边同意,主持人便直接开问,
“身高?”
“185”
“体重?”
“155”
“咋们这边相貌的话给自己打几分呢?”
“6分吧,我感觉还是不错的。”男人这样说道。
只是主持人完全没有接纳他的个人评价,而是无比熟练的回应到,
“哦,男人评价5分以上自动减1.5,我这边就给您登记一个4.5吧”
而听见主持人这样说,男人也明显有些恼怒了,
“你凭什么给我减分啊,我就不能长得……”
只是大约是遇见类似的情况多了,主持人立马说出了他自己的评价标准,
“哥,哥,您别急,我说一下我们这边的评分标准,就是您在穿戴齐全的情况下,走在大街上会有异性回头看您吗,
同性不算啊,光着身子的回头率也不算,那种人家可能就是看个猎奇……”
“我在村里,不太上街……”男人答非所问,
“哥,哥是这样。”显然这种情况可难不住主持人,他立马改变了自己的话术,
“就是咋们在田间种地时候,就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时候,您辛辛苦苦的干农活,在烈日下拿着白色的汗巾擦头上的汗的时候,
有没有路过的异性,就不管是已婚的大妈也好,还是未婚的大姑娘也行,还是刚结婚的小媳妇,不限啊,有没有站在田埂上停下来看您的?”
一连串的几乎像顺口溜一样,主持人连忙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电话的那端却是沉默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没有。”
“那就对了啊,哥。”男人的回答也在主持人意料之内,
“咋们这边6分那就是小帅了,基本上就是有回头率的,普通人也就是个4,5之类的……”
“那我也没有4……”男人却是接着反驳,
“okok,”主持人却是丝毫不恼,“哥,我这边把相貌给您登记成5了这个也算普通人的天花板了。”
于是听主持人这么说,男人总算是罢休。
“哥咋们这边有房有车吗?”主持人继续问道。
而男人的语气也明显自信多了,
“我房子还是有的,三间房,我爸说了,等我结婚就把最大的哪一间给我住……”
他的话语中满是自得。
“哥,我问一下,咋们这三间房应该是一个浑圆的整体吧,不是三个分开的单独的房子。”主持人问的很是详细。
男人却是又有些恼怒,“三间房就是三间房,那也是三个单独的屋子啊,什么整不整体的……”
“okok,农村自建房一套。”主持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立马说出自己的决断,不再给男人反驳的空间。
“哥咋们这边有车吗?”主持人继续追问。
“那没有。”这次男人回的很是干脆。
“那最后还有一点,哥,咋们这个学历怎么样?这郎才女貌,咋们男人的学历也是门面之一的。”
“我高中学历。”说道学历男人明显很是自信,尾音都在上扬。
“哇,”主持人明显也很是认可,“哥咋们这个年纪上过高中的还是很少的,咋们就是传说中的一次就考上的吧。”
主持人一反常态的连连恭维。
但我却听着有些奇怪,这个主持人一开始就是阴阳怪气的代表,又怎么会这样正常的说话。
“那哥,咋们当时是多少分考上的?高中具体的名字叫啥?高二的时候咋们选的是文还是理?你高一高二的班主任分别姓什么?……”几乎是连珠炮似的轰出一连串问题。
终于男人回答“差三分,差三分行了吧,问这么详细干啥!”
“okok”主持人回应的很是轻快,“咋们这边是初中学历是吧,我来给咋们登记一下。”
“那咋们家长辈还都在吗?如果女方就是进了门,生了孩子,咋们这边会给帮忙吗?
以及,这个应该不用问了,女方肯定是跟咋们一家都住一块是吧。”
而男人的语气依旧很是自豪,
“放心不会让她和我爸住一个屋子的,我家最大的给她住,小的我爸住,我妈去的早,家里就我爸一个……”
“okok,不好意思啊哥,那就是咋们这边生完孩子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然后是和长辈住在快,要伺候长辈是吧。”
“那可是我爸,她嫁进来当然得……”
主持人犹疑的语气又再次的刺痛的男人,任谁听到自己理所当然的东西,在他人那里却好像是短板都不会高兴的。
“好的,哥您这边的信息我们已经登记完毕了,就问一下,您对咋们这个另一半有要求吗?
咋们这个婚姻啊都是相互的,女方能提条件,咋们男方也是一样的,”
这下子主持人,总算是问到了男人所渴望的,语气都变得挑拣起来。
“我,我这要求,也不算高,一个是年龄,最好比我要小,个子得在160以上,再一个户口能在城里的话更好,
文凭的话要上过学的,最好是高中毕业,能帮忙教育小孩儿,相貌的话我的要求不高,就看的过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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