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霖在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叽里呱啦骂人的话呼之欲出,滚到喉咙时,又全吞回去了。
公主啊,像。
倒不如说,公主这二字,解释了他所有的疑惑,阻碍在二人之间的那堵墙,她时而尖锐的刺,以及她所有所有不寻常的地方。
被买下的当夜,她就将他忽悠得不成样子,偷他的酒,要买澡豆,要买衣裳。
面对马匪时,她气过愤怒过,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人骗得团团转。
一个寻常女子又怎会孤身踏进沙漠,将沙漠的水源分布摸得门清,沙漠向导都不如她,即使可以解释为使女,但这不是使女该有的动机!
她说她去赤金城找兄长,难道说她的兄长不是陈黎,而是太子。
连同她对梁国的恨意,对大哥二哥偏执到不正常的打探,这些点点滴滴,每一处滞涩而晦暗不明的情绪,全都在此刻得到了回答。
明晰了。
白佑霖脑子里一片浑噩,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按捺住喉咙口那翻涌的情绪后,他低头看着碗中的面,呵呵笑了两声,“你人都没见过,怎就知道她是公主?”
张栩从旁瞧见了白佑霖脸上逐渐转阴的神情,以为他会生气,却是没想到又淡定起来,有点不对劲,“哥,你是出去太久了,不了解情形。”
“达鲁的探子传来消息,今年初,骜丹采选了他的第一批使女,十一个,其中有一人非达鲁贵族,而是虞国女子。”
“我知道。”
他语气淡漠,眼里却是乌云压顶,张栩能感受到他周身不寻常的气息,跟了他这么多年,并不多见。
张栩语气小心了些,“探子讲,这女人就是三年前在达鲁失踪的公主。”
“讲证据,谁要听传闻!”白佑霖嗤笑一声。
“这个虞十九公主是开国前一年失踪的,恰逢虞太子西征闯入沙漠,欲占赤金城为据点,却是无故消失。”
白佑霖想起了那棵胡杨树下的尸堆,呼吸变沉了。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虞太子打了败仗,人已被骜丹俘虏,消息传回虞朝廷,十九公主元楹楣便火速赶往河西与丈夫曲弥欣汇合,二人以使臣身份一同前往达鲁,试图让骜丹放了虞太子。”
“曲弥欣?”白佑霖太阳穴抽了抽,“那国子监祭酒的儿子?”
“是。他是元楹楣丈夫。”
白佑霖眉角轻微抽搐着,脸色越来越青,并不言语。
张栩观察着他的脸色,用词也越来越谨慎,“骜丹也是个聪明的,据说他手里根本没有虞国太子的消息,假意与二人和谈周旋,想要利用这个虞太子,从二人手里骗走帛蓝城。”
“两人没同意,在达鲁王庭同骜丹周旋了八个月。”
“在第九个月时,国子监祭酒曲祯宁在梁京举家消失了。”
白佑霖很困惑,“那公主的公爹曲祯宁?他去哪里?”
“投敌,投了达鲁。”
白佑霖:“……”
“胡扯呢你,曲祯宁我知道,天下士林以他为尊,人品德行才学大哥二哥夸了多少遍,不下五次向我提及要拉他入伙,给钱给权,人家都没答应,投敌?投骜丹?怎么可能!”
“再说他要投敌,为何不投我们,要投达鲁?”
张栩叹了口气,缓缓摇头,“这问题不止哥你问,所有人都在问。”
白佑霖听得头皮发痒,甚至毛骨悚然,“这跟……元楹楣有什么关系?”
“曲祯宁带着全家投敌后,他儿子曲弥欣也随之而去,甚至不惜送美人以讨好骜丹,而这个美人,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元楹楣。”
话音一落,白佑霖一拳头捶在桌上,桌上两碗牛肉面被震得飞起,哐哐晃了好久才平息。
吓得张栩一抖,也不知后面的话还要不要说。
白佑霖听着这些话就火大,让他生气的点太多了。
包括但不限于,一个以清正立身闻名遐迩的士人之首投敌叛国,投的是个外族人?
清逸俊才的儿子也跟着去了,还将结发妻子献给骜丹?
什么男人才能把媳妇儿送给别人?!
那个什么破公主能看上这样的男人?什么眼光啊!
以及,张栩非说陈七就是元楹楣,元楹楣就是公主,陈七是前虞公主?
也就是说,陈七骗他,从头到尾。
陈七还被丈夫送给了骜丹,跟骜丹行了敦伦之礼后,才成为了使女。
一天天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
白佑霖开始吃面。
捉起筷子唏哩呼噜往嘴里送,大口大口的往喉咙里塞,全哽在喉咙里,他连忙喝下一口汤,才顺利吞服,三两口便吃完一碗,一点味道都没尝着。
冬日的吃食冷得快,面汤上的油已然凝结。
陈七怎么还不回来?
张栩越发害怕起来,他跟白佑霖很多年了,平日里他总是乐呵,天塌下来好像他都能顶起来。除了他娘亲和白丹儿死的时候,他没见过白佑霖这模样,也不敢说话,指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咽下那一碗面后,他的双眼肉眼可见漫上了血丝,张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线落到那糕点铺子的招牌上。
张栩心里忐忑不已,早在他们过关卡时,就有人快马来报,说将军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女子,二人很是亲昵。
约莫五个月,前护送元楹楣失败的两个士兵回来时,他就听说了使女的事,后来加上达鲁王庭探子的消息传回来,他大概就知道此女的身份,所有书信一封至梁京,要来了关于这前虞公主的情报。
此刻他手里还拿着一沓书信,两卷画像。
甚至于,早就在那糕点铺子布控。
张栩本以为是件小事,却不想他反应这么大,他问白佑霖,“哥,那个公主……细作我已经抓到了,要带上来吗?”
“我有证据能证明她就是元楹楣……”
白佑霖胸口仍堵得慌,看着他手里的卷轴,犹豫了会儿,“张栩,你办事挺快。”
张栩呼一口浊气,大着胆子,“我是怕你对姑娘心软,被骗了……”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白佑霖知道,张栩办事向来都快,还很精准,不然也不会留他在身边,替他监理整个军队的大小事务。
他说有证据,多半是真的有证据。
或者说,他压根不需要证据,也知道答案,所以他更不想看那所谓的证据。
若是证实了,该怎么办呢?
白佑霖无奈的笑了,“虞国皇室的人都不无辜。”
这话好像是他对自己说的,张栩不知该不该应,挣扎后,他还是应了,甚至添油加醋一番,“当然。大娘和嫂子这辈子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虞国皇室的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小到大,个个都奢靡无度!”
“哥可还记得那个招讨山贼的小太监?分明是一个阉人,却是揪着三妹的头发威胁你,说你若是不降,就让你全家一起死!”
“若不是陛下带人来相救,哪里还有三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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