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霁抬头看去,神色清冷,眼睛没有了那令人感到敬畏的锐利,但也说不上多温柔。
“阿霁,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陈安悦似抱怨道,但声音娇软,只会让对方感觉到她的在乎。
程霁言简意赅道:“工作忙。”
陈安悦小步走向他,“可是我很想你!”
程霁低下眼,翻过文件,纸张的翻动声打断了她营造出添上分旖旎的氛围。
“但我现在才找你,不是我不敢打扰你工作,而是我知道、她出来了。”
程霁霍地合上文件,不轻不重的扔到一旁,便看到对面的人肩膀一缩。
就似一株细柳,稍稍的一点清风能让她随风摇曳,柔弱令人生怜。
但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另一道单薄却冷硬笔直的身影。
陈安悦凝视着他,又似难以启齿道:“阿霁,我能去见见她吗?
毕竟她是为我……”
程霁回神,没有看她,只客观说道:“她不会想见你。”
这只会很让人恶心。
满带讥讽尖锐的话声回荡在他耳边。
“但我一直想跟她说声谢谢和对不起。”陈安月满脸被拒绝的忐忑不安。
巴掌大精致的小脸被这样负面情绪笼罩着,漂亮的眼眸都暗淡下来。
耳边却依旧是那道冷漠的声音,程霁心中想,她会需要这一声格外苍白又可笑的谢谢和对不起吗?
这并不是很难的问题,所以程霁替林菲拒绝了,哪怕对面的人微微扁着嘴,似要留下泪来,他也没有动摇。
“阿霁你还是怪我吗?她现在是很可怜吗,所以……”
陈安悦一双眸子泫然欲泣。
程霁打断道:“我做出的事从不会后悔,我已经给了她补偿。
她将来有足够时间去享受优渥的生活,不需要我来可怜。
但是你继续在这纠缠,打扰我工作,我可能的确会怪你。”
他依旧用理智而冷硬的态度,不加隐瞒说道。
陈安悦先是有些局促尴尬,随即又在他冷漠却没有添上攻击性的眼神下,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知道眼前男人手段的强硬,冷漠而直接是他的本性。
他会因为她而收敛自己的攻击性,已经足以表现出她是不同的。
陈安悦放下心,乖顺的离开了。
“所以我只要确保她乖乖的享受我为她安排好的优越生活。”
程霁眼神微微泛冷,格外深邃。
没有人能破坏他的安排,哪怕是她本人。
但林菲就是破坏了。
她好像是破罐子破摔,将自己整个人的身体和精神,沉沦在酒精的麻醉下。
又好像这只是她给自己准备好的一场发泄,毕竟一直都是工作日在家喝酒,周末去酒吧喝酒。
每次也没有喝的酩酊大醉。
她阴沉的脸在酒水刺激下微微蔓延上红晕,又是单薄的身形。
容易让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想要上手,但那些人都是反而自己倒在地下,可以看出她还是留有警惕的。
但是程霁依旧不满意,但凡让他不满意的,他便要动手插入,将它改变到自己满意为止。
所以他让自己的保镖将人带到他的地盘。
“你十岁来到老宅,二十岁离开,哪怕过了两年,你也会很快习惯居住在这。”
中间十年好像一副瑰丽的画卷,却在要展开的刹那间消散。
程霁冰冷的眼神微微恍惚。
而他一转头就对上林菲一双没有半分光彩的眼眸,他眉眼间的一分柔和瞬间消散。
不能拒绝的下达通牒,“现在你搬回来。”
“还是原来那个房间?”林菲看着他,平静问道。
正要制止她挣扎与反抗,再给予警告的程霁听到这询问,在几秒钟的意外后,点了点头。
眼看着人干脆的转身,自行上楼。
程霁侧过脸,随手拉了把领结,看着那一道清瘦的背影,他目光晦涩。
他一边耳朵仍是那天尖锐的“恶心”两字阴魂不散,另一边是一声声轻快而充满欢喜的“阿霁哥哥”。
有些肉麻的称呼,可在还没有正式成年的少女喊来,那如同百灵鸟的嗓音,只会让人会心一笑。
程霁抚过袖口,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转天是星期一,回到家中已是夜晚,程霁脸上带着几分倦怠之色,没有看到楼下有人,目光示意。
管家垂下头答道:“林小姐问我们有没有酒,没有给她,也没有让她出去,她就自己去了地窖,所有人都劝她出来,但是……”
程霁脸上的倦色瞬间消失,他转身大步走出,一副风雨欲来。
光线灰暗的地窖中,一人毫不拘束的两腿摊在地上,靠着一个木质九箱,一手拿着红酒瓶,有一下没一下的灌着。
程霁面沉如水,大步走去,一把夺下酒杯,力度有些重。
林菲没有隐忍,一手甩了甩,另一只随意垂在身旁的手摸了摸下巴。
酒杯被重重放下,程霁弯腰一把将她扯了起来。
“你可以慢点,我本就要出去。”被扯地踉跄,林菲冷静的说道。
程霁的脚步更快,又在奔了几步后,渐渐慢下来。
两人从酒窖一前一后出来,夜幕降临,夜风吹来。
天上的星月光辉和地上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程霁得以看到林菲脸上的绯红。
这让她脸上的阴霾好像被替代了部分,不再全然死气沉沉。
他突然松开手。
在林菲就要抽回手的瞬间,他又捏得更紧,而后拉着她脚步略快,又不会让她艰难的被扯着走。
就这么一路拉着,两人一同回到别墅中,程霁走到林菲对面。
“让你回来,不是让你继续当酒鬼酗酒。”
“这不是我的家,不是回来。”林菲淡淡的说道,“这也是监-狱吗?”
她话锋一转,似真的不解的问道:“我还没有出狱?”
她不需要得到回应的,黑沉沉的眼珠,在那眸色阴暗的瞳孔中似有尖针射出。
“所以你是监狱长?管家佣人长期在这的人都是狱警?
而我还是犯-人、杀人-犯?”
眼中的刺痛一直蔓延到心脏上,并不刺痛,可是一阵收缩带来很是沉重的感受,让程霁的手像触电一般的缩回。
突然束缚消失,那只手没有就此落下,因为林菲一直在蓄力挣扎,此时停半空。
她自问自答道:“看来不是了。
否则我这么不恭敬,应该被打的,但是并没有。
看来我从管束犯-人规矩严格的监狱,来到了规矩有些宽松的监-狱。”
程霁声音有些艰涩,“这并不是监狱,只是让你不要喝酒、对身体不好——”
“人不要进监狱,那会对往后的人生不好。”林菲抬眼看他。
程霁自己反应过来时,他的右手已经虚掩在那双阴冷又似暗含悲凉的眉目前。
但是这张脸消瘦的仍然没有两年前那青春逼人的娇美。
程霁又想到方才她因为喝酒而蔓延在双颊的绯红,他突然就松口了。
“你可以喝,但每日必须定量。”
林菲点点头,“这所监-狱将给犯人的放风改成定量喝酒,以免让犯-人彻底爆发。但是我喜欢这条规矩。”
她说着喜欢两字,不含一分讽刺,仿佛这就是真的喜欢,她的喜欢就是不讨厌。
真正的喜欢,她已经没有了。
程霁一步步朝楼上走去,脚步凝滞而沉重,他的背脊依旧挺直,身形依旧修长挺拔,周身的气场依旧凌厉。
但他的一颗心脏在不断的下沉。
有点可悲的是,他不知道原因,又或者、他排斥知道。
地窖上了几道大锁,但每天会从那里选上几瓶酒,酒精量不是很高。
甚至每周会有一天,林菲可以离开别墅,被司机送到酒吧,只不过身边都会陪着一个人,日理万机的程总陪着。
“没几天前听说如今程总有了这个兴致喜欢到酒吧来,身边只陪着一个美女的静静喝点小酒。”
“我只当别人唬我的,不曾想倒是我冤枉了他!”
几个人一脸稀罕的走来。
林菲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眼给自己倒酒,自饮自酌,陷在自己的世界中。
程霁淡淡的眼光扫去,众人都是浑身的皮一紧,不敢在这极度意外下继续随意的调侃。
只是没多久——
“据说程总身边的人都没有换过,就是这位美女了吧?”
众人不请自来,又是在这炫目的五彩灯不断的闪耀下,周围一声声的音浪感染,失了平日的敬畏。
都各自敬了一杯,有人开始大着舌头将话题落在一直没吱声的林菲头上。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用手肘撞了下开口喊话的人。
对方这是真喝上头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也忽略了半个身体在黑暗下的程霁。
他又倒满了一杯酒,探过身,冲着一脸冷漠的林菲嬉皮笑脸道:
“来,哥哥请你喝一杯。”
林菲就着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那人哈哈大笑,“好,不喝我的,那妹妹请哥哥喝一杯呗,你嫌弃我,我可不嫌弃美女。”
程霁目光骤冷,眼神明明灭灭。
众人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连忙要打圆场。
林菲却已似顺从的起身,一手端着杯,一手提上桌上的酒瓶走过去。
走到那醉了的人面前,倾斜酒瓶,倒了半杯在酒杯中,酒水在五彩的灯光下闪烁出迷人的一层光芒。
林菲的手指握在玻璃杯璧上,五指修长,一小截的手腕纤细苍白。
她垂眸专注倒酒,轻摇酒杯,不急不缓的动作,浑身阴沉也都似消失了。
程霁要起身的动作僵住,随即瞳孔一缩,眼底满是阴鸷。
男人却愈发开怀大笑,此时女人的顺从,酒精的刺激,热闹的氛围已经完全让他忘了程总。
他抬手便要接过酒杯,只是那手掌是从细白手腕上入手。
林菲手腕灵活一转,避开了他的咸猪手,在男人不悦而猴急的看来,她一勾嘴角。
“喝这个。”
“什么——”男人的疑问声戛然而止。
“砰”的一声,林菲右手提着酒瓶对着她脑袋就是一磕,她满眼狠色,浑身戾气,出手狠辣。
酒瓶在与男人的脑袋相碰时,一分为二。
林菲仍提着手中的那一节尖锐的破酒瓶,不轻不重在男人被酒水浇洒湿透的头皮上划过。
殷红的血色与酒水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在灯光下交织出更加浓艳的光彩。
周围的人在惊愣过后,都是手忙脚乱的起身。
林非浑不在意的将手中破酒杯一扔,随手的挥了挥手,手上的几抹酒水顺着指尖滴落。
而她左手转着酒杯,冲着呆坐在沙发上、酒水和血水从脸上不断混杂滴过的男人轻轻一点。
“敬你。”
沙哑而上勾的尾音落下,她仰头一饮而尽,鲜红的舌头微微舔过被酒水打湿的唇瓣。
程霁一瞬不瞬紧盯着她,眼神暗沉。
其他的人一动不敢动。
待口中的酒咽下,林菲抬起眼,慵怠的眉眼抬起,骤然一凛,如同刀锋一般看去。
男人浑身血液凝固。
林菲肆意的抬起嘴角,手中没有酒水的玻璃杯冲着他破裂开的头皮狠厉一砸。
“啊——”男人惨叫一声,浑身如同紧绷的弦,突然蹦起。
林菲转了转手腕,不退反进,就要与挣扎叫嚎的男人对上,却是一股力度自腰后传来。
程霁揽着她侧开一步。
“张少,前两天张总和我助理约好了会面商量投资的诸多事宜。”
程霁右手臂从林菲的侧身禁锢过,随即又握住她的手腕。
眼皮一撩,看过狼狈不堪、怒极又痛极的男人,他不咸不淡的说道:
“如果这时发生不愉快,或许会影响两家合作,准确来说是张家寻求的投资。”
他这赤裸裸的威胁,让男人通红着眼珠望去,而后奋力挣扎开同伴紧紧相拉的手臂,咬牙切齿道:
“是我自己喝上头了,不小心撞了头,现在不能继续陪程总了!”
眼见没有再闹的不可开交,其他人七嘴八舌个各说了几句,便扶着这会儿没了那一股怒气,不断流血而眼前阵阵发黑的男人脚步匆匆的离开。
“我还没喝够。”
林菲朝边上跨去一步,从他的怀中离开,拍了拍衣服。
目光看向地上的酒水,喃喃自语道:“应该喝完再请他喝的。”
听了她这话,又似嘟囔的有些后悔。
程霁气也不是,怒也不是,上下看过她身上没半点伤,只得忍耐道:
“回去喝吧。”
酒气浓郁,但其中的血腥气还是让林菲敏感的闻嗅到,一阵阵的扑鼻而来。
她也就没有反对。
一回到家中,她睁着两颗黝黑的眼珠子看去。
程霁无奈的吩咐听到动静出来的佣人,让他去酒窖取酒。
“你今天喝过量了。”程霁沉声道。
“高兴。”林菲头也不抬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高兴,是因为请人喝了一杯酒?
程霁抿了抿嘴,原本要制止按下酒瓶的手缩了回来。
他不想打断这时气氛相对和睦的对话,虽然这其中是以酒杯和酒瓶硬生生打破人脑袋的高兴事。
但他再不想打断,眼看着林菲又去倒了好几杯,一整瓶都将要喝完。
他用商量的口吻道:“只再喝一杯,明天的分量不变。你超过一杯,明天分量就要减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该让医生给她检查检查胃。
这时就听到林菲随意的点头,“那就一杯。”
她这么顺从,自己说什么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让程霁有些失神,甚至清晰感觉到久违的纯粹喜悦浓烈涌出。
但下一刻就戛然而止。
林菲随手一推,杯子歪倒在桌,她便一手拎起酒瓶,瓶口对着嘴,咕咚咕咚的就灌起来
程霁愣了一瞬,沉下脸,抬手握住酒瓶。
林菲喝得急了,殷红的酒水自她的嘴角流出来,滑过她的脖颈,一点的红浸入身前淡色的T恤衫上。
沾染上醇厚酒香的一幕,过于诱人。
程霁喉结滚动,声音染上了一抹暗哑,“给我,明天可以再喝。”
就在他动作稍缓之间,林菲充耳不闻一转过身,背对着他,昂高了头,反而喝得更急了。
她微微长过一些的黑发擦过程霁抓去的手。
一手顿住,程霁就如同老旧的机械人,刚要动弹又卡住。
而这时林菲转过头,下巴的一滴酒珠滚落,她舔过湿润艳红的嘴唇。
将酒瓶掉转,只几滴酒水慢慢流出,她挑衅的扬起嘴角。
“你醉了……”程霁声音低哑,他闻着酒香就似要醉了。
“或许吧,所以我想请你喝一杯。”
林菲笑容灿烂,准确来说是她嘴角上翘的弧度有些大。
“没酒了!”程霁似乎被她牵着鼻子走,声音突然有些急促。
“我让人去拿——”
“嘭——”
程霁话声突止,一道劲风扑来,他眼疾身快朝边上一退,酒瓶凶狠地砸空了,而后脱手而出砸碎在地上。
尖锐的碎片四处飞出,可看出林菲的力度是真的没有留情。
甚至比在酒吧还要决绝三分。
程霁沉默的回头看她。
林菲迎着他的目光,颇是可惜的耸了耸肩,在他逐渐冷厉的眉眼下,浑不在意的道:
“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喽。”
话声落下,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程霁僵立原在地,天花板上水晶吊灯垂落下华丽的光芒,也照不亮他周身的晦暗。
林菲醉了,她察觉到这个事实时,已经脚下踩空,扑倒在地。
好在楼上都铺有柔软的地毯,并没有摔疼。
但也因为没有摔疼,地上不硬也不冷,让她觉得是个不错的地儿,甚至称不上将就的可以一晚上在这里度过。
于是林菲安心闭上眼的瞬间还在想,如果控制不住吐出来的话,那她转个身,这可比床都大,转过身不影响继续睡,或者继续吐。
但是她再模模糊糊醒来,却并没有在地上,而是在更柔软更温暖的大床上。
她自己的床。
但是林菲并不觉得高兴,因为边上躺着一个人。
但很快她又高兴了,因为她坐起来朝他慢慢的靠近去,一点一点覆上他……
程霁是在一片剧烈窒息中醒来的,他急促喘着气。
却平日随地随时,张口吸气就可以肆意感受到的空气、氧气,此时是那么的稀缺珍贵。
甚至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靠近了死亡。
缺氧而混沌的脑海骤然清明起来,程霁睁开眼,却又眼睛一片沉重黑暗。
他蓄力三秒钟后,双臂猛地推出。
“咚”的一声,一个人被推倒在地的沉闷声音传出。
程霁霍得坐起身,满脸狠厉的看着从他头上滑到在身上的枕头。
睡前的记忆恢复,他失声喊道:“林菲?!“
他很快就没有了着急,刚才被他一把推出去的那个方向探出来一个脑袋,赫然就是林菲。
她下巴抵在床边,眨着眼,很可惜道:“这么快就醒了,你如果再迟一点……”
“再迟一点就可以让你给闷死了?”程霁气结。
林菲慢慢坐起身,“看来还是成功了一部分,将你脑袋给闷坏了。”
不然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听懂她的未尽之言,程霁更是怒火如炽,但他看着她盘腿坐在地上。
微微宽大的睡衣,在睡过半场觉,方才被推倒,领口歪斜,露出一抹香肩,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
雪白的睡衣,乌黑的发丝,苍白的皮肤,漆黑如点墨的眼珠。
她如此看着他。
此时程霁没有被枕头用力蒙着,但他还是忍不住呼吸凝滞。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盘腿坐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人被恶狠狠盯着,却毫不在意的打个哈欠,似乎要就地而睡。
将方才作案工具从床上拿回,就要躺下,林菲自始至终都很冷静,准确来说是完全无所谓。
程霁叹了口气,无力道:“上来睡吧。”
“你想等我睡着,再把我蒙回去?”林菲坐起身问道。
程霁深吸一口气,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咬着牙道:“不、会!”
然后林菲就相信他的爬上床,没忘将枕头放好,再盖好被子,闭上眼,听着那沉闷的急促喘息声。
她突然睁开眼睛,“你想强-我?”
程霁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方才极度缺氧,然后被噎,此时胸口撕裂般的痛,又像被塞满了棉花。
好片刻后,他踉跄的爬下床,刚踩了一脚,又被地毯绊了一下,趔趄地半跪在地。
他不着急起来了,紧捏着拳头。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这么无措过!
林菲坐起身,看着他这模样,笑了起来,笑声沙哑,情绪平板,但的确是笑声。
心中一腔即将引爆他的怒火,刹那间烟消云散,程霁被气得没了脾气。
他站起身,一板一眼的整理过身上的褶皱睡衣,然后心平气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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