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明确领会到此地对森鸥外有着非凡意义,大家小心翼翼地踩在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唯恐破坏了小屋里的宁静氛围。
只有江户川乱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啪嗒啪嗒地从地板上溜达过去。
广津柳浪是最后一个进门的人,他摸索着打开电闸箱扳下闸刀,屋里的灯顿时亮了起来。房间里的大件家具上都套着防尘罩,地毯被卷起来堆在墙角,房间的窗帘看上去很干净,不像是空置了很久没人住的房间那样沾满灰尘。
大家都在心里默默膜拜广津老爷子的家政能力。
“这里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你们就随意吧。”森鸥外脱下外衣挂在墙角衣架上。
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都在腹诽:越是这种地方越不能随意吧!?
江户川乱步大大咧咧地答应一声,随后四处参观起来。
这个建筑里藏着森鸥外秘而不宣的过往,平时他是绝不肯让人轻易进入的,但今晚这种场合他似乎很放松,在亲近的人看来甚至显得……有点沮丧。
“中也君,你们的客房在二楼。”森鸥外简明扼要地解释道,中原等人亦不多问,连江户川乱步都识相地上了楼梯。至于首领的安全屋里为什么会有客房这种东西,自然无人提出疑问。
脚步声渐远、渐轻,大概那些逃亡者都上去了罢。
森鸥外揉了揉眼睛,可能真是上了年纪,这个时间点他就已经开始感到疲乏了。虽然没有睡意,太阳穴边却有一根血管在扑扑直跳,惹得他心情烦躁。他循着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了厨房,里面自然看不到任何有人下厨的痕迹,但冰箱仍在正常地运转着。
他抱着试试也无妨的心态拉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随即映入视线的是摆满两个冷藏间的麒麟牌罐装啤酒。森鸥外神经质地拿起一罐检查保质期,居然还是今年生产的。
“广津那家伙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连首领都弄不懂自己这个部下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往一个许多年都不见得会派上用场的安全屋里定期更换啤酒储备?
更离谱的是,这间屋子还真用上了。
思考也让他感到头疼,森鸥外拧开水龙头放掉了水管里的铁锈,将易拉罐洗干净后扯开罐子猛灌了一口。大约半罐冰啤酒下肚,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屋子里应该不至于存放着生鲜食材,但食品柜里叠着成堆的野食罐头,很像是他以前当兵时吃的军粮。寡淡无味且满是淀粉的午餐肉,硬到硌牙但很顶饱的压缩饼干,都让森鸥外回忆起了恶劣的战场环境。他在罐头包装上发现了用油性笔写下的生产日期,而且还是他自己的笔迹。
食物没有过期,看来他离开的时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久。
森鸥外拎起一篮啤酒,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外。
已经是十二点过的午夜,四周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外再无其它杂音。院子并不宽敞,但沿着院墙载种了许多树木以阻挡邻居们好奇的窥探。森鸥外意识到当年的自己纯属多心,这个街区的居民日子过得如此乏味,根本没人关心他家的院子里究竟有些什么。
“哈。”他短促地嘲笑了一声,走向院子正中心。那块区域被人用防水布盖住了,四周还压着几块砖头作为固定物,他移开砖块,扯掉防水布,露出院子正中的那条壕沟。这条沟也和他记忆中一样挖得又深又窄,仅容一人躺在里面。遇到地袭时的遮蔽效果极为有限,作为葬身之所倒是尺寸合适。
这就是当年森鸥外在离开战场后用来睡觉的地方。
准确地说他没有睡着,只是躺在壕沟底部瞪着双眼仰望星空。无尽的战斗让森鸥外染上了弹震症,即使已经远离战场,只要闭上双眼他就会再次陷入那个炮火纷飞的人间地狱,满目硝烟与敌我双方的尸首。起初几个月里他根本无法在床上入睡,只能在后院里挖条壕沟躺进去。尽管睡不着,阴冷的泥土与深沟至少给他带来了一点心理慰藉。正是这段生活经历让他的睡眠变得很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吵醒他。
沟底铺着两块砖,正是他当年用来当枕头的物件。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拉开一罐啤酒倒进口中,气泡撞击着他的神经,酒精麻木了他的头脑,让他感到自己飘飘欲仙。
森鸥外将空啤酒罐攥成一团,丢出了壕沟,他幻想着那是一枚已经摘掉了拉环的手雷。
“……林太郎?”
一个颤抖的声音从壕沟上方传来,森鸥外并不意外,他轻轻咳嗽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爱丽丝趴在壕沟旁,正对着森鸥外的脸,他冲她勾了勾手指,于是爱丽丝攀着壕沟的壁小心地爬了下来——这条沟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而言还是有点深。
“这么晚了为什么躺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卧室去睡觉?”她心疼地看着森鸥外的脸,森鸥外坐起身,突然心血来潮地伸手捏了捏爱丽丝的脸蛋。
“如果你真的是爱丽丝,你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不要叫我林太郎,那是自家人才能喊的名字。”
森鸥外的话说得有点重,让爱丽丝不禁退缩了一下——也可能单纯因为森鸥外用沾着泥巴的手碰到了她的脸——她低着头用细若蚊哼的声音答道:“是。”
毕竟对方长了一张和爱丽丝一样的脸,森鸥外并不想看到她伤心的表情,于是换了个她能回答的问题。
“先从你的名字开始说起,你是谁,你把爱丽丝弄哪儿去了?”
爱丽丝用哀怨的眼神望着他,说出了自己练习过许多次的台词:“我叫魔利,父亲大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加了父亲大人四个字。
森鸥外挑起了眉毛:“茉莉?不错的名字。”
“不对不对,是魔利,魔——利!”女孩认真地纠正着森鸥外的发音,但他实在不觉得二者有何区别。看到魔利一本正经的表情,森鸥外不禁莞尔:这个女孩至少没有恶意。
“好,那就是魔利。”他学着对方的腔调复述道,同时在心里好奇——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哄小孩的?
事已至此,他索性默认了魔利对自己的称呼,毕竟今天一天所遭遇的怪事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多一个女儿似乎是其中最平淡无奇的事了。
想到这里森鸥外故意扳起脸,用训斥的口吻对魔利说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蹲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卧室去睡觉?”魔利显然没料到父亲会厚着脸皮学她说话,一惊之下瞬间消失了。
……果然还是没法轻易接受女儿这种设定,谁家女儿会像她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但是跟这个女孩说过几句话后,森鸥外的心情居然有所舒缓,他扒在壕沟旁看着屋子里的灯。魔利卧室的灯光亮了几分钟后又熄灭,“女儿”大概确实入睡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好笑,自己这辈子几乎没想过结婚的问题,遑论成为人父。
森鸥外再次掏出香烟衔在嘴里,点燃了香烟默默吸着。停转了将近两小时的大脑正缓慢而艰难地重新启动,他拨亮手机屏幕开始在通讯录里翻找目标。
目光停留在一个备注为“Z”的号码上,森鸥外摁下通话键,拨出了电话。
嘀——嘀——等待铃声。
话筒里传来毫无感情的人工语音。
“枯戮戮山景区观光旅游公司……现在是夜间时间,人工客服无法接通,请摁下数字键选择您需要的服务……”
他随即摁下一长串数字,再按井号键发送——
仍然是漫长的等待铃音,现在是日本夜里的十二点,不清楚枯戮戮山在哪个市区。但按照森鸥外的经验,揍敌客家族的电话永远有人接,这个刺客家族的神秘之处就在于无论你何时打电话,总会有一个家族正式成员在话筒那头接听。
当然,前提是你知道开头那串数字该怎么按。
“请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森鸥外心里庆幸接电话的人是揍敌客家最像正常人的席巴·揍敌客。“正常”也只是相对而言,揍敌客家族没有在电话里陪人聊天的爱好,森鸥外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有一个单人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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