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城区风平浪静地长大,孙不器吃过身体上最大的苦就是当年参加巡猎者训练时被教官练得跟狗一样,心理上最大的苦则是拿了个训练名次第一却被通知巡猎者今年不招人。
她从没有遭遇过这种短时间内精神值速降的经历。
与心理落差产生的痛苦不同,污染更像是一个放大镜。它先把一个人抽到真空压得扁扁,然后将恐惧自卑、不甘愤怒等等负面情绪无限放大后将人填满,吹鼓成一个大胖子。
它在缔造一种绝望的困境,耐心等待你真的陷入绝望沦为它的玩物。
即便是在科技高度发展的主城区,人类拥有将百分之九九的身体部分改装成机械的技术,却仍无法完全杜绝污染的影响。只要你还会微笑流泪,污染永远在背后凝视你。
孙不器跌跌撞撞地赶回了家,已经能看见兰州拉面馆的店面了。临近饭点店内开始忙起来,厨房白色水汽后面黄玉麟揉面团扯面的身影若影若现。
孙不器贴着墙角阴影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上了楼梯。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几乎是靠着手背上的疼痛撑着走回来,必须得尽快注射恢复药剂。
楼梯拐角,距离到达二楼只有几步楼梯,孙不器停了下来。
丫头站在那里。
“记者小姐,你听了云雀的歌声后却没有付钱。”丫头站在二楼盯着她,“我来替她收帐。”
“云雀已经醒了吗?她没事吧?刚才打晕她真是不好意思了。”孙不器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改日一定登门拜访道歉。”
“她应该没有机会听到你的道歉了。”
丫头沉默地朝她伸出手,背对着二楼光源,她脚下影子的形状张牙舞爪,像是活过来一样朝孙不器爬过来。
孙不器被一股无形的力掐着脖子按到墙上,脖子上的力道在不断缩紧,由于缺氧脸涨得通红,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鼻尖能嗅到拉面汤里的胡椒味,她甚至能听到楼下兰州拉面店里黄玉麟扯面煮面,跟店内熟人聊闲话的声音。而她却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被掐着脖子,胸腔里的空气挤压殆尽。
孙不器的手在脖子处摸索,却只能摸到空气。她的眼白已经被红血丝占满,却还撑着一口气看向丫头:“你有听过睡前故事吗?在妈妈讲的睡前故事里我第一次听说小美人鱼……”
短短几句话她说得断断续续,每吐出一个字都将她与死亡的距离拉近。但孙不器没有停下。
“将原本温馨的睡前故事,歌颂勇敢与善良的美人鱼魔改成……关在海底的罪犯女巫。你知道会吓到多少小孩子吗?”
孙不器抬手指向丫头,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枪,食指扣上板机毫不犹豫地朝着丫头射击:“对变异生物我不会手软。”
主城区NG103E型手枪,315年强推力作,无论是与变异生物战斗还是傍身护家都是最优之选。
丫头身后冒出黑影触手来夺手枪,更多的触手层层包裹在她面前形成盾牌。她的反应速度已经算很快了,但是……
激光闪过,看似坚不可摧的黑影触手盾牌轻易被灼烧出一个洞,洞后面丫头的脖子已经被贯穿。
孙不器脖子处的束缚消失,她俯下身一个翻滚躲过了触手的攻击,握紧手枪三步并两步跨上楼梯预备完成对丫头,不,对变异生物的击杀。
沿着窟窿眼丫头的身体被不断腐蚀。眼睛、鼻子还有手指最先开始掉落,一个乌青眼球掉下来沿着楼梯滚下去。
还不能松懈!
孙不器跑上楼梯的同时还在朝着丫头开枪。
她快要逃走了!
丫头眼神中冒出狠戾的怒火,刚才打击落空的触手从背后袭向孙不器,孙不器侧身躲过攻击却给了丫头逃生的空隙。
在丫头跃过她从楼梯逃走前,孙不器只来得及抓住一只被丫头抛弃的整条右手臂。等她俯下身从楼梯口看时,黑影已经逃了很远了。
孙不器没有去追,转身跑回屋里手脚麻利地翻出恢复药剂。针筒!针筒!针筒在哪里?来不及了……孙不器心一狠,用牙咬开恢复药剂的密封仰头将药剂灌入喉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难好难好难好难——孙不器痛苦地攥着衣领,后背像虾一样高高耸起——好难喝啊!!!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最强生化攻击武器!
“月兔,检测身体基础数值。”
【姓名:孙不器
职业:日则新闻媒体中心,记者
攻击力:30
防御力:60
生命上限:90
体力上限:90
精神值上限:86
技能:无】
“精神值数值正在稳步恢复中,目前已恢复到72,因精神值骤降产生的副作用正在缓慢减退中。月兔建议你接下来应该好好休息,等待副作用完全消退。”
咦,精神值上限居然涨了一点。
孙不器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只是她还来不及研究……刚才鲁莽喝下的恢复药剂后劲儿太大了。她吐着舌头一脸菜色地去找水喝,喝了好几口水才压下嘴里那股怪味儿。
不过那个东西怎么没有消失?孙不器将目光放在被她带进屋后扔在地上的手臂。
啧,这个形状万一被人看到可不好解释啊。孙不器举起手枪对着手臂瞄准,犹豫了下,没有开枪。
将手枪能源浪费在这上面可不值得。
“月兔,联系戚意山。”
孙不器从墙角捡了块之前打扫卫生用烂的抹布,她没好意思还给黄玉麟就留了下来。在楼梯那里将丫头掉落的其他器官捡回来后,戚意山的电话仍没有接通。
于是她便留了一条语音,让戚意山帮她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将尸体腐蚀得干干净净的工具药品之类帮她买些寄到月港市。
有备无患,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不过现在这些该怎么处理?孙不器对着收集起来的身体部件犯了难。
“算了反正也没人会进来,等从达令港回来再想办法吧。”孙不器嘀咕着去看时间,“在丫头那里耽误了一点时间,希望还能赶上达令港的蓝调时刻。”
她有预感,在达令港她能找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下楼后孙不器想再默不作声地溜走,却被出来收拾客人吃剩下碗碟的黄玉麟抓个正着:“小孙你到哪里去?正好我锅里一锅面条快出了,过来吃晚饭。”
“黄哥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黄玉麟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有一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抓你过来的架势。
“黄哥我要去达令港看蓝调时刻,去晚了就没了。”
“蓝调时刻每天都有机会看见,错过了明天再看也没差。”黄玉麟折进热气缭绕的厨房捞了两碗面起来:“要加什么吗?”
“多加点肉。”
“给你多加了葱花。”
孙不器撇了撇嘴,小气。
黄玉麟话虽这么说但放在孙不器面前的那碗面放的牛肉堆成了一座小山,孙不器笑呵呵地去看他:“谢谢黄哥!”还是嘴硬心软啊。
“别说谢,反正剩下的肉倒掉还是喂猪都没差。”
闻到牛肉拉面的香气后孙不器死寂的胃活跃起来,先舀了一勺面汤喝下润胃。
好喝!
“黄哥你还养猪了啊?在哪里啊,居民区养牲畜不会被拉走整改吗?”孙不器喜滋滋地夹了一满筷拉面吃起来。
“你咯。”
孙不器抽空瞪了他一眼,没上他的当:“猪就猪呗,小猪小猪浑身是宝,还有免费的牛肉吃嘿嘿。”
黄玉麟吃得快,面前的那碗拉面不多时就空了。他看着吃得正香的孙不器,问:“今天去哪儿遛了?坐了两天的船也不休息休息。”
“我坐地铁去百灵鸟大剧院了,可惜没抢到票就站门口看了会儿。黄哥,你去百灵鸟大剧院看过戏吗,你知道云雀吗?”
黄玉麟翘着二郎腿,嘴里含了一根牙签:“知道啊,剧院门口都是她的照片。”
“我听剧院门口的人说云雀是最近才火起来,之前她唱歌没有现在这么好听。听说是遇到了什么奇事,真想知道是什么事。”
“知道后又怎么样?”
“我也去碰碰运气啊!说不定下一个未来之星就是我了呢。”
“我觉得比未来之星你更适合当记者。就冲着你这到处跑的体力和叽叽喳喳的嘴,新闻界少了你是一大损失。”黄玉麟毫不客气地揶揄讥讽,眼神点了点她手背的烧伤,“那是怎么弄的?”
“烧水的时候烫到了。”
黄玉麟挑眉:“你屋里有热水壶吗?”
“我在商店买了。”
“哦,这样啊。”黄玉麟慢慢笑开,“忘了跟你说,你那屋收拾出来后一直没人住,我还没把电闸打开。”
孙不器气急败坏地瞪了得意的黄玉麟一眼,埋头专心吃拉面。
“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街道上的房子相继亮起灯来,白天平静的屋子里在主人下班归家后有了人气。黄玉麟扔了一管烫伤膏在桌子上:“吃完抹上。”
“谢谢黄哥。”孙不器道了谢又觉得奇怪,“黄哥,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个啊?”
黄玉麟一脸稀奇:“说话前你倒是也想想我开的是什么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失言了,对不起。”孙不器看向黄玉麟的机械手臂,“黄哥,你怎么会想到开拉面馆啊?”
“那碗面好吃不好吃?”
“好吃!”孙不器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不当拉面师傅不就浪费才华了吗!”
“我的意思是面馆里粉尘多,就算你揉面的时候做了防护,积年累月下来也还是不利于手臂保养啊。”
维护机械手臂的花费可不小呢。
孙不器说话还是委婉了,比起手臂更要紧的是黄玉麟的脑袋也有一半被改造成了机械,脑部机械维修就更复杂了,费用也不是寻常人轻易能负担得起。所以,正常情况下他们都会对机械部件小心保护,至少不会像黄玉麟这样作死开一家拉面馆。
黄玉麟指着门口拉面店的招牌:“那个牌子一百多年前就存在了,别看店小,也是家百年老店呢。附近的邻居都是吃着我家面长大,这点老味道可不能没。”
人类对科技的追求是更高更新更快,但在食物上永远是熟悉的老味道最好。
“百年老店?”孙不器来了兴趣,“黄哥你哪天有空接受我的采访吗?”一个好的记者就该有随时随地发现新闻的敏锐。
美食专栏也很受读者欢迎呢。
“没空!”黄玉麟端着空碗走向厨房,“赶紧把剩下那点吃完。”
“哦好。”孙不器快速扒拉完碗里剩下的面,端着空碗追上黄玉麟,“黄哥你要出门吗?”
黄玉麟将两副碗筷泡在洗碗池里:“你不是要去达令港看蓝调时刻吗?我骑摩托车带你去。”
“诶?!”孙不器有些受宠若惊,她还以为这么一耽误肯定去不了呢。
“正好去达令港见个熟人,到了后你自己到处逛逛,要回来时打我电话。”黄玉麟此刻的形象在孙不器眼里简直冒着圣光,“晚上你一个人回来不安全。”
黄玉麟的机械手抬起来在虚空中停了一下。脑海中月兔的声音响起,提醒她已经成功和黄玉麟解除了联系限制。
“黄哥……我现在真想跟你拜把子义结金兰!”
“别套近乎,房租不打折。”
白天的达令港平平无奇,只是一片临海格外宽敞的广场。从空中俯视达令港,很像一个冲向大海乘风破浪的船头。达令港的中心有一块圆弧区域,立着十二盏铃兰花形状路灯。
临近傍晚时分,聚集在这里等待蓝调时刻降临的群众和布置夜市的商贩挤在一起。一扫白日的冷清,达令港开始喧闹起来。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蓝调时刻不过是日出前或日落后的二十至四十分钟内,太阳位于地平线以下4度至6度时,蓝紫光更加显眼的时段罢了。
但那种深邃的蓝紫色调下,世间万物都更加静谧神秘,如此富有情感张力的画面也被人类赋予了更多的情感意义。
从科学的角度看太过冷淡,从情感的角度看太过感性。中立态度的孙不器想到关于蓝调时刻的另一个说法。
由于蓝调时刻出现时间的特殊,只存在于白昼和黑夜交替的夹缝中,这个时刻也有一部分人称为——逢魔之时。
白昼黑夜交替之时,亦是阴阳界限模糊之时。灵感强的人不能走夜路,容易比别人看见更多的东西,或者人。
人群中一位老态龙钟、手上拿着一米左右金属杆的老人吸引了孙不器的注意。事实上不止是她,许多人都用目光静静地追随着这位老人。
老人走得不快,脚步很稳。他来到达令港十二盏铃兰花路灯下,使用金属长杆推开灯罩,点亮了达令港的第一盏路灯。
暖色灯光亮起的那一瞬,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惊呼声,似乎是怕打扰到别人,小心压低了音量。
蓝调时刻降临了。
“那个老人是谁?”孙不器问站在旁边的人。
沉迷于蓝调时刻的人被打扰,没好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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