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京华说完后就转过了头,没再看赵宝珠的神色。
王主事看见他的行动,露出极度震惊的神情,但是在叶京华的目光下他不得不收起了神情,转身带路。
叶京华于是敛下眼,朝刑部里头走,心中默默数着,大约过了数十息后,身后传来一阵略带游移的脚步声。像只怕生的猫咪,轻一脚重一脚,像是想跟上他,却又怕前方是陷阱。
叶京华默不作声地加快了些脚步。
果然,后头跟着的人似乎是有些慌了,急忙也加快了脚步,一阵小跑着跟上来,然后骤然停住,隔着段距离缀在叶京华身后。
叶京华没再管他,一路走进了刑部衙门。叶宴真彼时正在处理公务,坐在公案后,浓眉紧拧,正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垂首而立的主事。
叶京华一行进门时,正好听到冷声道:“事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办的?”
王主事立即打了个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脚下一顿。叶侍郎为人严肃,要求严苛,一板一眼,这是全司上下都知道的,他有些后悔这个时候现到叶宴真面前来触这个霉头,幸好这时叶京华在他身后道:“大哥。”
叶宴真训人的架势一顿,回过头来,一见是叶京华,面上严肃的神情骤然一顿,眉头一松:
“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叶宴真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丝缕笑意,站起来向面前挨训的主事摆了摆手,一面拉出椅子朝小弟道:“快坐。”
挨骂的主事登时如蒙大赦,忙不迭脚底抹油溜走了。叶宴真显然对小弟来访是很高兴,然而见叶京华走进来,他又收敛了神色,道:“你这时候来,衙门上怎么说?”
叶京华坐下,抬眼道:“院首已准了我的假。”
叶宴真点了点头,故作严肃道:“这次便罢了,下次还是要以公事为重。”说罢也坐了下来,笑着道:“今儿怎么想起来到这儿了?”
叶京华便将叶夫人带的话说了,叶宴真见小弟不是专程来看自己的,稍稍有些失落。然而他又很快想到叶夫人给他下达的「任务」,神情微微一变,板起脸来就想说教,然而就在这时,他却见叶京华偏过了头,朝门口的方向道:
“你不是有事要找叶侍郎,说吧。”
叶宴真一愣,转过头去,这才看见门口还站了个青袍官员,看着十八、九岁上下,一双黑而大的眼睛正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这边。
听到叶京华的话,少年猛
地低下了头,上前几步向他躬身,道:“参见侍郎大人。下官乃吏部清吏司主事赵宝珠。今日贸然拜见,为的是青州渎职一案——
听他这样说,叶宴真眉梢一动,想起了这少年是谁。他记得赵宝珠就是那个将太子从益州找回来的小县令,但是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印象了,没想到本人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少年。
惊讶之余,叶宴真轻轻蹙了蹙眉,看了叶京华一眼,不知这两人为什么会一起来。叶京华敛着眼坐在一旁,脸上没什么神情。
“嗯,是有这个案子。叶宴真收回目光,抬眼看向赵宝珠:“此案交与刑部,正在调查中,赵主事——他本想让赵宝珠回家等着就行,可顿了顿,还是稍微和缓了些语气:“你有什么事?
赵宝珠低着头,双手保持着举在前方的姿态,恭敬道:“下官知晓此案还在审理中,本不敢打扰,但下官作为被告,应有呈交证据、自证清白之权。此前本案尚在大理寺之时下官便希望将于青州时任县令时所保留公文字据等一系资料呈于衙门,下官屡次拜访大理寺,所呈证据却不予接受,无奈之下才来拜访侍郎大人。
闻言,叶宴真微微蹙起了眉。此案的个中细节他也了解,故而对赵宝珠口中所言不太意外,这个案子要说难也不难,却比较敏感——摆明是有人想故意整治赵宝珠。大理寺里头估计是有人和原告有些关系,故而不接受赵宝珠的证据。叶宴真向后靠了靠,他本人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把戏,故抬了抬下颌,道:
“拿来看看。
赵宝珠闻言,立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公文呈与叶宴真。叶宴真接过来一看,便见文件都按照原告对他「渎职」的控诉一条条对应列出了反驳的证据,十分清晰明了,紧皱的眉头不禁一松。
“大人请看,赵宝珠凑近了些,小声道:“这是于前年税收各家各户清缴的记录,都是按照现行税律一个个核实过的——这时对尤家次子尤江强抢民女一案的控告,证据确凿——
少年声音清亮,条理清晰,没有像一般小官见大官那般的拘谨,也没有夸大其词、撒泼打滚,只是冷静而清晰地叙述自己的观点。
叶宴真听着,眸中不禁浮现出几分满意,看着手上少年清秀的字迹,微微点了点头。
待赵宝珠说完,他略顿了顿,而后道:“事情我清楚了。他说罢,将手中的公文递给一个小吏:
“收到书柜第二层最左边的格子里。”
见他把东西手下赵宝珠的眼眸登时点亮维持恭敬的脸上终于不禁流露出一丝激动来:
“谢谢侍郎大人相助!”他勾起唇角眼眸亮若星辰可惜这笑容只出现了一瞬便被少年俯身的动作遮掩住:“下官感激不尽!”
叶宴真摆了摆手:“不必言谢。”他是个干脆利落之人道:“无事你便退下吧。”
赵宝珠也知情知趣见叶宴真不想多言便道:“是下官告退。”说罢便朝外退去。
这时叶京华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也告辞了。”
叶宴真没想到他也要走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叶京华——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可惜叶京华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径直就走出去了。
见他也要走赵宝珠脚下一顿谨慎地保持了落后对方半步的距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往外走。
叶京华似乎没有要与他搭话的意思赵宝珠便也保持了沉默。他一边走着一边抬眼看向面前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他身上的袍子不知由什么材质制成比一般的绫罗绸缎看着更加飘逸走起路来衣摆如云雾浮动。赵宝珠纳罕地看了好几眼
赵宝珠是知道叶京华的。
毕竟这位叶二公子不仅是他们一榜的状元还是受陛下钦点的‘麒麟儿’。张榜时赵宝珠也凑过去了他的那篇状元文章——实在是华彩异常非等闲之辈所书让众学子心服口服。
彼时赵宝珠只是对这位状元的文采影响深刻待多年之后他重返京城又在吏部沉浮了这些时日才搞清楚所谓的‘叶’这个姓氏的分量。
赵宝珠明白不论是方才里头坐着的叶侍郎还是这位叶翰林都不是他可以随意攀扯的人物。故而方才在门口撞见这位公子他也没指望能跟对方有什么交集只想快快躲开不要冲撞了大人就万事大吉。
赵宝珠完全没想到叶京华会帮他。不仅一路将他领进了刑部还让他见到了叶侍郎。
这突如其来的幸运让赵宝珠多了几分希望——这是他在京城为数不多感到他人善意的时刻。赵宝珠不禁又看了叶京华几眼。
这位叶公子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人这么好。
赵宝珠暗暗纳罕。
就在这时,一个优美的男声传来:“赵主事是要回吏部衙门吗?
赵宝珠打了个机灵,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不知不知觉他们已经来到了刑部门口,那位叶公子正侧着头,琉璃般的眸子直直看着他。
赵宝珠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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