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天朗气清。
少年骑着自行车,一个急刹停稳在青北里的石狮边。
下一秒,便奔进了院里。
院里东角。
槐树的叶片片飘落。
而少女躺在秋千上,面容柔俏,正静静小憩。
他放轻脚步走近。
黑如墨的眸一寸一寸,温抚过她的姣好睡颜。
少女今日,不见高马尾。
却有一瀑较长的乌发从颈间、后背蜿蜒倾落。
一截延颈秀项露在外,弧度极其优美。
上方的槐枝,交错若金。
枝梢的叶片也似金箔镀就。
铜钱版大小的光晕,影影绰绰。
光晕流转缠绵,游弋在颈端。
好一会儿,盛怀理才回过神来。
小心拾起她眉心的一片槐叶,他从背包里取出历史书,把如金的叶片夹在首页。
“怀理?”
底下一声轻唤使得少年迅速合上了书。
他的视线抬起,只堪堪敢瞧少女轻松搭在膝上的小手。
试图滚了滚嗓,掩盖被抓包的尴尬。
“你体检报告出来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血糖低,女生嘛,很正常。”
对于她不以为意的语气,他却是反常的肃色。
“从明天起,每天和我吃早餐。”
“好啊。”
他微微松了口气,原以为她会拒绝,特意买了个哄她的小娃娃。
看来经过这次体检,她也知道了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如释重负地把书包里藏的娃娃脑袋往下压了压,他坐到她身边。
脚尖一蹬,秋千顺势高扬。
金叶,掉坠了满地。
少女在这场金色的雨里,花容失色,紧紧揪住他的胳膊。
“盛怀理,你疯了!”
盛怀理倒是气定神闲,在秋千落到最低点的一瞬,踩地刹住。
他偏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女的慌颜。
浓墨的瞳孔深锁,瞳光颤颤凝凝。
奈何少女稚气未脱,满眼的惊惶在他长久静默的注视下,渐缓成疑惑。
骤然,已经涌到嗓口的情绪生生压下去,盛怀理闷闷叹了口气。
失了心的疯算不算疯,或许他也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见他这般忽然懊恼,范晔叶松手。
而他那片衣角,已是褶皱丛生。
“怎么了?怀理。”
盛怀理摇了摇头,失意也如头顶的秋叶一瞬晃落。
“没事就好,我走了。”
察觉到他蓦然转变的情绪,范晔叶再次捉住他的衣衫。
“盛怀理……”
盛怀理侧头,无言凝视着少女。
后者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指了指身后的小院,凑到他耳边,小声商忖着:
“张姨酿了一壶青梅酒,你......想不想尝尝?”
-
地下酒窖,温度如室外,是秋日的冷飕。
范晔叶钻进去,眼疾手快抱起青梅酒,拉过门口放风的少年,便跑上了二楼卧室。
“砰!”
门被做贼心虚的少女一下关上。
盛怀理站在她身后,双手抱胸,一对桃花眼斜睨着,幽幽道:
“上次你就是这样喝到酒的?”
范晔叶缓了缓气息,无谓地答:“嗯。”
点了点食指,他眼底的促狭不减:“谁给你放的风?”
“……”
见眼前的少女垂着脑袋不答,盛怀理拿过两个玻璃水杯,搁在书桌上。
一声闷闷的响过后,是他的自问自答。
“是九九。”
被他猜到,范晔叶如惊弓之鸟。
昂起娇俏的下巴,她对着少年率先摆出据理力争的架势。
“我是你长辈,你不能指责我!”
少年散了唇边的冷峭,把水杯挨放在一起。
转过身,凝着她的虚张声势,他漫不经心地点头:
“对,我不能指责你,九九是我妹妹,我回家指责她。”
方才的虚张声势一瞬被掐灭,范晔叶拖着调子,语气不情不愿:
“……那你还是指责我吧。”
听出她话里夹杂的愧疚,盛怀理如愿勾起唇侧,见好就收。
“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这语气活脱脱的,像极她家那位远在瑞国的老爹。
范晔叶剜了他一眼,气呼呼地翘高小嘴:
“哪有小辈管着长辈的,你僭越了,盛怀理,再这样,我就给盛哥告状。”
话音落地,以为能敲打到对方。
谁料,盛怀理冲着大门一声高喊:“姑奶奶!”
真是,不知悔改的两面人!
范晔叶耸肩,摊开两手,轻松道:“她去朋友家了,你喊吧。”
“张......”
每逢柳珍出门,从小看管她的便是张姨。
范晔叶最怕张姨打小报告了,只好乖乖听话,打断他的话。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深知她话里的虚情假意,盛怀理屈弯食指,敲了敲玻璃杯壁。
“叮——”
两人之间的气流震了震,他的嗓声也随之覆来。
“我不是九九,别想哄骗我。”
果然状元的脑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范晔叶决定再换一策,先是实打实地叹了口气,才惋惜道:
“那真可惜,我昨天特意给你买的钢铁侠看来得转让给别人了。”
见少年眉梢轻动,她佯装苦恼,继续说:
“要不就给现任学生主席吧?听说他很喜欢收集漫威,这样的话,下届主席选举,或许我有很大的机会。”
“可是......于拯也很喜欢,他说他家阿姨特别会酿酒,到底给谁好呢?”
于拯两字戳进少年心里,盛怀理的额心抽动了下。
望着自言自语的少女,他抿成直线的唇翕张,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以后我给你放风。”
呵。
明明和九九一样,还是很好哄骗嘛。
范晔叶憋住面上的笑,点了点头。
“那谢谢我家小侄儿咯,给姑姑满上吧!”
眼前的青梅酒应声倒入玻璃杯里。
如一块琥珀,未经风干沉淀,又软又溶。
她伸出舌尖,触了触液面。
液面,适时漾生起纹。
一圈一圈,回旋涟漪。
绽放在杯中,黏在她的唇边。
“好漂亮,好香哇!盛怀理,你快尝尝。”
对于少女的幼稚举动,盛怀理摇了摇头。
但伸手动作不停,也纵容自己端杯,饮了一小口。
范晔叶两眼放亮,满怀憧憬的光:
“怎么样?好喝吗?”
“酒与果香分层,这酒是新酿,最多只有一个月,再存放两月,味道会更好。”
听到如此低的评价,她撅了下嘴,双手爱怜地捧着杯子,说: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喝嘛。”
低头又抿了抿杯中的酒,她欢喜得眯起了两眼。
像只初尝到腥甜的小猫咪。
出落到空气的嗓音也饱饱胀胀,舒逸的糯。
“而且,你不觉得这种稚涩的味道真的很好喝吗?我很喜欢呀,你不喜欢?”
稚涩?
盛怀理怔住,看着说话的少女。
少女的眉眼与九九一样,因着年纪小的缘故,未完全长开。
就像是瓶中的青梅,小小圆圆的一颗,青涩稚嫩的一粒。
他骤时想到了刚出生时的她。
安安静静躺在襁褓里,软软绵绵的一团。
他当时都不敢抱她。
只敢用小拇指勾勾她的小手,戳戳她的手心,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叶叶。
一晃眼,他的青梅已然出落成一个标致的可丽佳人。
仍是他伴在她身侧,触手可捏。
想到此,盛怀理眸色一软。
避开少女的注视,稍稍偏头。
轻红的耳尖,却于声音先一步泄露他藏在眸里的情意。
“嗯,我也很喜欢。”
【叩叩叩——】
“叶子。”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屋里的少年少女俱是一怔,火速收拾好桌面,范晔叶推着盛怀理到阳台。
“你自己爬下去,别摔了。”
“嗯。”
见他轻松落地,她挥了挥手。
立马返回到屋里,揉乱了发,又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才打开门,哈欠连连地说: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甜品,”柳珍越过少女的肩,往里瞅了瞅,“咦?张姨不是说怀理也在吗?”
范晔叶接过小纸盒,又张大嘴,打出了个哈欠。
“他早就回去了,就是来问问我体检结果。”
“怎么不留他吃个晚饭?”
“他说他回家吃。”
拿着甜品,她故意杵在门口,也不让柳珍进屋,怕闻到酒气。
“妈,我还想睡会儿,晚饭熟了,您叫我……”
“范太太,怀理刚走。”
……
范晔叶哀怨地盯了眼专程上楼告状的张姨。
柳珍细眉一挑,扫视着眼前衣冠不整的女儿。
忽即,捂嘴咯咯地笑起来。
“乖女儿,你真没和怀理谈恋爱?”
“妈,晚饭我就不吃了,我睡会儿。”
“砰——”
范晔叶红着脸,关上房门。
靠在门后,她无力地垂懊着脑袋。
对于柳珍提的问题,今天已是第二次。
上午,拿到体检报告时,医生一项一项地解释各项参数。
然而当说到心率曲线,他指出第一天住院晚上十点起到次日六点半心率波动较大,问她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这一番问题下来,范晔叶的心羞惭得咚咚作响。
身旁的柳珍看着那波动起伏剧烈的曲线,惊讶出声:“女儿,你和怀理谈恋爱了?”
范晔叶的脑袋顿时摇得像似拨浪鼓,大声否认:
“绝对没有!我发誓,我和他就是纯洁的姑侄关系!”
“是吗?”柳珍点了点曲线的第一个至高点,“那你一点在干嘛?”
“一点……做了噩梦,醒了。”
“那这个时间呢?”
顺着柳珍指的峰值对下去,时间点落到凌晨两点四十分。
正是她打量着盛怀理,自豪说是她竹马的时候。
范晔叶咽了口唾沫,强忍住脸上的热意。
“我梦到了我历史考一百分,然后就醒了……”
“那三点半到四点这半小时呢?”
……
她竟然心跳加速,欣赏了盛怀理半小时。
“妈,那时候我梦见我当选了学生主席……”
“那六点起,这半小时持续不降的心率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盛怀理起床,喂她吃早餐,还给她洗脸。
范晔叶的脸蛋不争气地红了,她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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