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粟身着玄色鹤氅,面容凝肃,在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刺客面前坐了下来。
“大帅,此人乃是惯犯,现在已招供出对方接应的时间地点。届时我们找人假扮过去,将此窝点一网打尽!”
齐粟点了点头,身子微倾:“户籍何处?”
禀大帅,这人是凉州人。
顾流纨一进来,便被着浓郁的血腥味冲得几欲呕吐,再一看里面挂在铁链上的一团血肉,脚下更是一阵发软。离得远远得不太敢过去。
但是“凉州”二字,仍是在她耳边一炸。她忍不住朝对方看去。
按照陆沉所言,齐粟曾偷偷卖兵器给金人。如今他却变成他来审案,怎么听怎么不对。
“偷盗几何?”
“都在这里了。”
行刑的侍卫将一沓宣纸呈上去:“这些便是。都是图纸,没实在物件。好些都是我们南朝才研制的兵器。都还未上过战场。”
齐粟翻看了一番,抬眸向那块血肉:“你既是南人,为何要做这种卖国的行径?不知道你们凉州百姓流离失所,正是为金人所祸害吗?南朝将士在沙场浴血奋战,你却给金人递刀子,这与亲手杀死自己的同胞有什么区别?”
那块人形血肉本是一动不动,听到齐粟这番大义指责,铁链微颤动,艰难地抬起头来:“金人还是南人,哪边叫我活下去,我便是哪里人。”
“你们……说得好听,叫保家卫国,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勋,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什么脸面……说是为了百姓?若说是为了百姓……凉州如今在金人手上,倒也没见坏到哪里去!”
不知道为何,顾流纨突然想起那酷爱做南人打扮的金太子淮英。
淮英是金人中少见温文尔雅的气度。
顾流纨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可还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他在凉州,所以对百姓才比旁的金人宽和一些。
又或是收拢人心的手段,谁知道呢?
齐粟听他话里有异,问道:“你是兵?”
“曾经是。”
“隶属于谁?”
“反正现在不是了。”
“你想替他隐瞒?此事他也有份?“
从那人说他户籍凉州之后,顾流纨便有一种立在悬崖边的威胁。连呼吸也不觉紧张起来。
只听那人道:“散兵游勇,不牢大帅挂怀。我只是恨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光是对朝廷忠心,并不能守一方百姓。”
“这话我头一次听说,很是稀奇。不过,你别在这打马虎眼。我认为,你是为了保他才故意这么说。背地里,他不过是跟你一样‘志同道合’的宵小,为了蝇头小利折了节气,‘忠心’二字,他只会玷污。”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剩下的……随大帅怎么想。反正凭您的本事,找出我何处入的军籍也很容易。”
“说得没错……你不过是蝼蚁。但是南朝的蛀虫,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便祈佑你的将军,立身清白,一直忠心下去吧。”
“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老弱妇孺我没兴趣。”
齐粟转身,挥了挥手。
跨出门槛时,齐粟突然停下:“还不跟过来。”
流纨有些魂不守舍,一抬脚,没迈过去,身子向前倾道。
齐粟伸手将人扶住:“这就吓到了?”
“谢……谢谢。”
“也怪我。你们姑娘家哪里看的了这个。战场厮杀是男人之间的事。”
“我还好……”
齐粟低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道:“甲驽坊条件简陋,不若我送你回别业?”
“不麻烦了。我可以将就一晚的。”
齐粟也不勉强:“那我叫人收拾房间,你可以先去我那里落脚。”
顾流纨跟了过去:“大帅明日入不了京了吧。”
“对不起流纨,偷兵器图纸,此事非同小可。我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后患无穷——你怎么突然叫我大帅?”
顾流纨一愣,齐粟伸手牵过她,笑道:“你果然是怕了。原来我们顾流纨是一只纸老虎。”
顾流纨伸出爪子比划了一番:“我会吃人的。”
齐粟见她明明有些心悸,却依旧顽皮;目色温柔欣喜:“我真的很害怕。”
次日,顾流纨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却一片寂静。
齐粟昨夜便追查兵器交易去了。这一来一回,只怕没个两三天是不成的。
昨晚交到他手上的那一沓图纸里面,主要是弓弩,从流纨那个角度看得很清楚,里面是没有冰车的。
所以,那人应该不是陆沉派来的人。
陆沉之前不过跟她提过,说齐粟唯一可能败给金人而不露破绽的地方,便是冰车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出冰车图纸,发现破绽,力挽狂澜。
若是陆沉派人来甲驽坊偷图纸也能说得通,但现在却变成有人倒卖兵器发财了。
顾流纨心生一念,走了出去。
她走到昨晚审问的那间屋子,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
里面依旧是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顾流纨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铁链上空空如也。
也对。这么重要的人证,怎么可能就此扔在这里?
况且,齐粟对她并不信任,一切爱意不过是虚与委蛇。
顾流纨只得回头,绕过一排工房,却听到有人说话。
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听得出来情绪极其激动。
“你这是在帮他?你这是在作死!昨晚的审问你也看到了……他以为揽在自己身上便能糊弄过去?别傻了,他不是吃素的!他半个字都没相信!”
顾流纨呆了。
对方小声说嘟囔了一句,听不清楚,对方却是更加生气道:“我不管!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给我安分一点!打你的铁,做你的兵器!我可不希望下一个便是给你收尸!”
当爹的走了,当儿子的留在原地,却是满脸不忿。
顾流纨躲在墙根下,听到那父子俩去远了,才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
齐粟既然没上当,那他是打着查倒卖兵器的幌子,诱惑陆沉上勾。
他大可以说图纸被盗,随后去缉拿;陆沉只要为了图纸一出现,便是罪责难逃了。
就算他浑身上下长了一百张嘴,也不可能解释清楚。至于物证图纸,那太容易塞给他了。
齐粟的心思当真是比海还深。
顾流纨一个人在坊间走动,一筹莫展。
她起得晚,过不多久,便吹哨召集工匠吃饭了。
流纨远远瞧着,突然走到队伍最前面;从打饭的火头军手中接过木勺:“师傅,让我来吧。”
那火头军抬头一看,认出顾流纨是大帅带在身边的女人,哪敢,立刻惶恐道:“这种粗活不劳夫人,让小得来就好!”
“我偏要来。你给不给我,不给我告诉大帅,让他给你一顿鞭子啊!”
火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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