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良久,傅徽之道:“倒未曾那么想过。……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劝自己,我已经尽力了。这样的结果,或许是天意罢……”
“不该是劝!”言心莹略高了些声音,引得傅徽之侧首看她。
言心莹注视着他,恳切地道:“你确实尽力了!”
“或许罢……”傅徽之略停了停,忽说起另一事,“你也有护主之功,圣上如何不封赏你?”
“怎么没有。前些日子我阿兄不知如何寻到我,说有宦官到我家中宣诏,是他代领。说圣上封我为京兆郡君,还赐了钱帛以为嫁资。阿兄说郡君是正四品,可是不小的封赏,教我写表谢恩呢。”
看傅徽之面无异色,知他并无话说,言心莹便继续说道:“我虽不想当什么郡君,但也不想给家中添事,便写了。”
沉默片刻,傅徽之方问:“你阿兄……没教你回去?”
“说定是说了的。只是我不回他也没办法。”
傅徽之没再说话,只转过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心莹猛然意识到这人故意将话端转开了,急道:“你说远了!方才你究竟要说什么?”
“让我再想想成么?”
“不成!我的话都说了,你怎能不说?你一日不说,我难受一日!”
傅徽之迟疑道:“那你答应我莫要发怒。”
言心莹莫名有些后悔,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好。我答应你。”
傅徽之叹息一声,缓缓开了口:“父兄新亡,我尚须服丧三年。这三年莫说嫁娶,你我连同睡一榻都不能。不……”他微微摇首,“睡不了榻,只能寝苫枕块。阿莹,你尚未嫁我,何必跟我受这苦……这三年你便回家罢。若三年后……”
言心莹打断他:“若三年后我爱上了别人,你便会放手?”
傅徽之垂眸不语,无异于默认。
言心莹怒了,腾地站起身。
“阿莹!”傅徽之心一慌,迅速扯住言心莹的衣袖,却被她甩开了。
言心莹在离榻三步远处停了。“是,我答应过你不发怒!你毕竟了解我。可我忍不了!”
言心莹肩背明显起伏着,足见情绪波动。
傅徽之慢慢站起身,自不敢再去触碰言心莹,甚至只敢向前走一步。而后静静立在原地等着她再开口。
默然半晌,言心莹背对着傅徽之说道:“我已等了你八年,你为何会觉得这三年我便会爱上别人?”
“阿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言心莹蓦然转身,“是觉得这三年会让我委屈,会让我受苦?我为你治伤你觉得是苦了我,如今我要跟着你为父兄服丧,你又觉着是苦了我!受苦又如何?委屈又如何?你为何总在替我想!你能不能自私些,狠心些!”
傅徽之轻声道:“我不能……我已亏欠你太多。”
言心莹越说声音越高:“亏欠、亏欠!你总是在说亏欠,我不想听这些!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看什么吗?”她一步步向傅徽之逼近,“我想看你心安理得,想让你将我作自家人。自家人会总说亏欠么?”
每逼近一分,她的头便要抬起一分,才能看着面前人的眼睛。直逼得傅徽之不得不后退。
傅徽之原本离床榻只有一步,他这一退,双腿都紧紧抵在榻边。他勉力撑持着才不至跌坐榻上。
“我早将你当作了夫君,早将你的父兄视为自己的父兄!我不该为自己的父兄服丧么?可你却觉得没有行嫁娶事,你我之间便无任何干系是么?若你觉得我不配为你父兄服丧,那算我自作多情!我走!”
言心莹转身转了一半便被傅徽之按住双肩。
“是我错了,莫恼了。”
察觉到傅徽之又要抱她,言心莹还有些生气,不想让他抱,便猛地伸手推了他一下。
谁知傅徽之跌坐榻上后便手臂捂腹,痛苦地蜷起半身。
言心莹这才想起她方才推的是傅徽之两胁。
虽说过去月余,动作间骨伤不会疼痛,可不代表伤处受到按压、撞击也不会痛。
“云卿!”言心莹懊悔地低下身,扶着他的肩,却没办法缓解他的疼痛,“对不住,我手重了,我不是有意的。”
傅徽之缓过来,喘息数回方抬起头看着言心莹的双目问道:“我没事……你还恼我么?”
忽然来了这一下,言心莹纵还有气也全消了。只要人没事,她便谢天谢地了。
她去握傅徽之的手。这已是答案。
傅徽之紧紧回握她的手,道:“既如此,你我三日后离京。在那之前,我须去见你爹一面。”
言心莹不解:“见他做什么?”
“从前还能说是不得已。如今事了,我还要将他女儿留在身边,如何能不去求他应允呢?”
言心莹都能想象出言公彦见到傅徽之会是何嘴脸。他去免不了让他受委屈。可她自己方才还让傅徽之不要总想着怎样会委屈她,她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况傅徽之所说合情合理,她也说不出什么。
言心莹未及再开口,便听门外一人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
是白潏露。
傅徽之有些疑惑:“太子?”
“哦,忘对你说了。圣上已将太子废了,永禁宫中。而圣上借赞扬晋王护驾之功,已然册封他为太子。今后须改口了。”
见傅徽之轻轻颔首,言心莹转身去开了门。
太子见到言心莹身后的傅徽之时,微笑道:“先生已能起身了?”
傅徽之忽然想起他们不是路遇太子仪仗,而是太子亲临,理当跪迎。纵是亲王,也该如此。只是初见时自己因对皇帝不忿,继而不愿对彼时是晋王的太子行跪拜礼。后来见他不跪也成了习惯。
言心莹则因着她与贤妃的关系,见晋王也未跪拜过。
傅徽之正欲提醒言心莹改为跪拜礼,言心莹已照常行了礼。傅徽之只能跟在她后面叉手一礼。
“不必多礼。”太子笑说着踏了进来,径在案边坐了。看见案上的漆匣,又问,“先生看过诏书了?”
傅徽之道:“是,多谢殿下为我取出诏书。今奉还诏书。”
太子也不多言,只道:“先生坐。”
傅徽之与言心莹对视一眼,而后去晋王对面坐了。
言心莹便合上屋门,站在一旁。
“先生,我近来因一事烦忧,特来请先生解忧。”
“殿下请说。”
“父皇突然下诏传位于我。我不知父皇是何意,想问问那日先生究竟与父皇说了什么?”
傅徽之也有些吃惊。他仔细回忆当日所言,似乎没有过分激烈的言辞,而他也不觉皇帝有何忏悔之意。不然,他也不至以为皇帝所赐是毒酒。
太子不过是担心他的父皇并非真心传位而是在试探他。
“殿下只管上书辞让,其余事不要做。”
太子意识到傅徽之所说是何事,笑道:“我怎会做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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