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边被晚霞染得红彤彤。
阿铎站起身道:“如今附近有河流,洗澡方便许多。腌臜了这么久,咱们去河里痛快洗洗!”
陆廷山立刻笑着响应:“说的是!若在家时脏成这样,我早就把自己扔出去了。”
“走!回去拿套换洗里衣!”两人勾肩搭背便往回走。
一看萧红玉慢吞吞跟在后面,阿铎笑着说:“怎地?练射箭练得路也走不动了?走快些,趁着天还没黑,洗完好回来!”
萧红玉心中大窘,强装镇定道:“那个……我昨天刚去洗过了,今天懒得洗。你们去吧。”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我日日教你射箭,教得满身臭汗,你怎么自己偷偷去洗澡,也不喊我!”阿铎愤愤不平。
陆廷山笑道:“这种炎热天气,昨日洗了,今日也洗洗去去粘腻。”
萧红玉还待找借口,阿铎和陆廷山却干脆走回来,一人一边夹住她的臂膀就往前走。
阿铎和陆廷山拿好里衣,又喊上了季小武,三个人兴致高昂地往河边去。唯有萧红玉强颜欢笑,硬着头皮,却又不得不跟在后面。
夕阳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大大小小的鱼儿欢快跳跃,此起彼伏。一阵轻柔的晚风吹来,拂过两侧的树梢,带来些微凉意。
萧红玉灵机一动,“阿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铎立刻恨铁不成钢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弱不禁风?”
他心里早已把萧宏昱看成亲弟弟。正因如此,更觉闹心。
这弟弟身形瘦弱,力气又小,连用把弓都得用人家年少时的家伙,吹阵风就打喷嚏。若似他这样皮糙肉厚,讨饭长大也能长得健壮,又何须他操心。
若是平时,听了这话萧红玉一定觉得羞惭。
此刻却正好借坡下驴,更装得羸弱:“我自小怕凉畏风,有时洗澡受了凉,一下子病好几天,还发起热来。我说今天不洗,你们非拉我来。”
“今天确实有风,宏昱兄弟,你还是不洗的好。”季小武道。
他虽然素来为人冷淡,话也很少,但打从上次与萧红玉合力对付大胡子之后,便对萧红玉亲近了不少。
陆廷山摇头笑道:“有些人还说想当将军。我看难。”
萧红玉忍不住腹诽,又不是要抢你的将军做,至于趁机挤兑么。
阿铎一把勾住萧红玉的肩膀,笑得无赖:“都到这儿了,你不洗澡,就给几个哥哥洗洗衣服吧咋样?”
果然是亲哥。自己不想洗衣服,就让弟弟洗三个人的衣服。
萧红玉心中直翻白眼,面上却不得不笑得兄友弟恭:“举手之劳,没问题。”
三个壮汉站在河边,三下五除二便脱下铠甲,扒了衣服,只余一条里裤,便扑通扑通争相跳进河去。
萧红玉羞得眼睛也没处放,低着头红着脸,把三个人的衣服捡到一处,又取了季小武带来的胰皂,就蹲在河边的石头上,假装聚精会神地搓洗。
季小武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的衣服可脏。有劳宏昱兄弟受累。”
几件衣服涂上胰皂,稍稍一搓就搓出黑油油的水。萧红玉倒是不嫌弃,要说脏,没人比她身上更脏。
这些男人们,虽然平日里也很少有机会洗澡,但像这样有河流的日子里,还是能痛快地将全身污垢搓净的。
唯有她,就算有河流,也只能偷偷摸摸地独自前来,穿得整整齐齐下水,一边隔着衣服凑合洗,一边提心吊胆地东张西望,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立马从河里蹿起,直奔树林之中,再蹑手蹑脚换上干衣服。洗个澡,就跟做贼一般。
“小武兄弟客气。”她回答着,下意识抬头看季小武。
立时脸红心跳,赶忙低下头来。
在军营里生活这么久,她早已习惯了置身一群青壮年男子之中。甚至,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偶尔还学着他们骂几句脏话,吐几口痰。
不过,洗澡这件事她向来独来独往,像今天这样直面三个半裸的男子,倒是前所未有的。
阿铎高大健硕,肤色黝黑,肌肉虬结,一看就是做惯活的,浑身好力气。
季小武比阿铎轮廓略小,但也生得十分壮实,浑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陆廷山身材最是匀称,肩膀宽厚,向下却收成精瘦窄细的腰。虽然脸上也晒得黝黑,脖子上却有一道明显的肤色分界线,身上白皙得很。
萧红玉心中砰砰直跳,一个劲地搓衣服,不敢再抬头看第二眼。
那三个人却洗得快活。久未下水,都兴奋得在河里蹿来游去,活像三只灵活无比的水猴子。
太阳渐渐下沉,西边的山头上还剩一弯光弧。
萧红玉绞干衣服,放在青石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起头,夕阳的最后一把余晖照在脸上,微风又吹过来,耳边是亲密同袍的欢笑声,她一双丹凤眼中全是轻松的笑意。
趁着天还没黑透,三个人爬起来,换上干净的里衣,又麻利地穿好盔甲。再把泡了半天水的里裤绞干,拿在手里。
萧红玉早已假装不耐烦地站起来,背对着他们,作出一副迫不及待要走的样子:“洗这么半天!洗好的衣服在石头上,快拿上回去了!”
三个人便乐呵呵地说一声“有劳了”,各自从青石上拿起自己的湿衣服,嘴里哼着小调一齐往回走。
陆廷山浑身清爽,心情也畅快起来。他随口问道:“等打完了仗,你们打算干什么去?”
“回家团聚!”阿铎脱口而出。他咧着一口白牙,眼中满是憧憬。
“你呢?”陆廷山又问萧红玉。
“我……”萧红玉有些踟蹰,“看情况吧。现在还说不好。”
“怎么说?”陆廷山有些好奇。
“若是立了军功,自然是当军官。若是立不了军功,或许……就投奔赵将军,找个小吏的差事做一做?”萧红玉诚实道。
如今几个人的关系这么好,她不想欺骗或敷衍,只将实在不能说的埋在心里,其他的全部照实回答。
“你还真是个官迷呢。”陆廷山饶有兴味地打量她,“百般折腾都是为了要当官。你怎么那么想当官?”
萧红玉想了想,说:“当了官,才能为自己也为别人做更多事。就比如我妹妹,兰心蕙质,秀外慧中,只因没有一个做官的爹爹或哥哥,就被村霸无赖毫无顾忌地垂涎。倘若我当了官,看他们敢么!”
阿铎也顿时神色一凛。念柔被吴家兄弟惦记,萧宏昱编出个“当官的哥哥”来震慑他们的事,他已听萧宏昱说了。
萧红玉又愤愤地说:“再说了,像我这样想当好官的人不去当官,不就把位置腾给那些不会做事专会作怪的狗官了吗?白便宜了他们!”
陆廷山失笑:“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萧红玉振振有词:“本来就是嘛!依我看,大宣就是狗官太多,才乱成如今这步田地!”
不待陆廷山说话,她忽而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抱歉地找补:“我们几个只有你是官。我可没有说你的意思啊。”
陆廷山笑道:“我知道。”
“陆兄,你既已是官身,又如此年轻有为,应该奋力向上,当个好官、大官!最好能把所有的狗官都管住!这样才能力挽狂澜,澄清宇内。”萧红玉满脸殷切。
“宏昱说得对!”阿铎本来走在前面,听了这话立刻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陆廷山说,“这乱七八糟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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