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萧红玉就听见一阵马蹄远去的声音。
不用问她也能猜到,必定是陆廷山拟了报捷的奏折,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
眼下赵赓伤重未愈,已没有精力顾这件事。可是朝廷的戍卫军一天不到,他们这支军队就一天不能回家。
苦苦捱着打仗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今北枭人已被赶出大宣,尘埃落定,谁不归心似箭?
偏偏朝廷,似乎总想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经历了这么多事,萧红玉心里这种早就隐隐约约存在的感觉,越来越清楚明晰。
但她还是想不通,朝廷难道不想与北枭的战争取得胜利吗?
若是不想,又何必连年征战,干脆将大宣的土地和子民双手奉上,岂不省事?
若是想,又为何不见善待为朝廷征战的将士兵卒?
当年她父亲萧振纲如此。如今赵赓老将军亦如此。年轻有为的陆廷山亦如此。
若非朝廷在军粮补给、军医药材、戍卫军派遣等方面的一再拖拉,延误战机,他们早就大获全胜地打完与北枭的仗,此刻当是早已凯旋回乡了。
赵赓又怎会身受重伤?陆廷山又怎会被手铐脚镣地差点运送入北枭境内?
“宏昱!宏昱!”营帐外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
她连忙爬起来,掀开帐门一看,阿铎正兴高采烈地站在门口。
“宏昱,你今天得空问问赵将军,戍卫军还有几天到?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见爹娘?”
萧红玉心中暗暗叹气。阿铎怕是这些兵卒中最着急回家的了。
她略一思忖,道:“好,我问问。赵将军也急着回京治伤呢。不过,朝廷的安排,赵将军恐怕也不是很清楚。”
如今军心浮动,人人急于返乡。万一迁延日久,可不能让他们埋怨到赵将军头上才好。
朝廷那头,似乎不太把劳苦功高的赵将军当回事,若再落了军中这头埋怨,那赵将军暮年出征,流血流泪的,究竟图了个什么?
“很快了。稍安勿躁。”一个低沉坚定的声音。
陆廷山向这边走来,面容坚毅,脚步轻快。
阿铎喜出望外,一连声问:“真的吗?大概还有多久?”
陆廷山点点头,还未说话,萧红玉已抢先笑着说:“再急也是朝廷做主的事,两位将军难道不想快点回家?左右现在不打仗了,索性就当在边境玩耍几天。”
阿铎咧着白牙,挠头笑道:“也是。”
“那一会儿我们去骑马怎么样?”陆廷山提议,马上又补充说,“这几天还是别去太远,万一有北枭余孽。我们可以在练马场附近转转。”
“我得先去看看赵将军。”萧红玉道。
昨晚她在赵赓的床前守到半夜。赵赓额头热得烫手,却浑身冷得直打哆嗦,她又是按跷又是施针,忙到子时,赵赓才安稳入睡。
“好。你忙完了找我们,我们先去练马场,把你的马也牵去。”阿铎说。
萧红玉点点头,便走向赵赓的营帐。
一摸赵赓的额头,萧红玉长出一口气。
总算退烧了!
赵赓虽然还很虚弱,比起昨晚已精神了一些,微微睁开眼睛道:“不烧了吧?我感觉松快些了。”
“将军饿不饿?昨天您几乎没吃东西。一会儿让火头军给您熬份菜粥怎么样?比馒头好入口些。”萧红玉边给赵赓施针边说。
赵赓被护送回来时,几位亲兵本想去附近乡村请郎中,又唯恐万一还有没查出的奸细,反而被钻了空子,故而一直巴巴等着大部队回来。
眼下赵赓退了热,今天再请郎中来看看,开些喝的和敷的药,应该就只需静养了。
虽然刚睡了一觉,赵赓还是满脸倦容,脸上的褶子仿佛比以前多了不少。他点点头,想撑着床坐起来。刚一撑,就牵动了箭伤,疼得直吸冷气,一下就松了劲儿,颓然地躺下。
萧红玉忙道:“将军,有什么事吩咐属下便可。得再躺几天,才能好得快。”
“我想给朝廷上表。”赵赓吃力地说,“罢了,再躺两天写也不迟。”
萧红玉正想宽慰他不要着急,陆廷山已给朝廷送去八百里加急的奏折了,忽然一愣,上表?
赵赓微闭着双眼,虽然精力不济,还是强打着精神:“和北枭的仗打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打完了,该请功封赏的,一个也不能落。不能寒了大伙儿的心。”
萧红玉心中一跳,马上压住狂喜的激动,劝道:“虽如此,将军身体要紧,也别操之过急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
谁能比她更需要朝廷的封赏!不论大小高低,只要因此得了个官身,这九死一生的战场就没白闯过来!
可这并不是急于一时半刻的事,眼下赵赓的身体不允许。
“唉。”赵赓一声重重的叹息,“我怎能不急。凡事若不趁热打铁,等过了时机落了空,倒正好遂了他人的愿。”
萧红玉不敢多问,默默垂首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施针留置的时间。
赵赓喘了会儿,接着说:“宏昱放心,你居功至伟。无论于公于私,我定会帮你。”
他的声音虽然低弱得很,还有些断断续续,却有一种不容置疑令人安心的坚定。
萧红玉惊讶地抬起头。
她当然知道,赵赓上表请封,自然少不了她。但赵赓能在事成之前如此毫不避忌地承诺“无论于公于私,我定会帮你”,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将军……”她的喉头一时间有些哽咽。说来,她做赵赓的亲兵日子并不很久,就算有些功劳,到底资历尚浅。赵赓能如此尽力提携,让她竟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才好。
赵赓的眼皮有些沉重地耷拉下来。这几句话已耗尽他的精力,他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
吩咐完火头军慢火熬一碗菜粥,又遣了人去村里请郎中,萧红玉便信步来到练马场。
两个矫健的身影正在朝阳下奔腾追逐。和往日不同的是,手中并没有拿着兵器。
这样的景象让萧红玉顿时神清气爽。她几步跑过去,笑得灿烂:“你们两个,怎么不等我?”
阿铎笑着冲她大喊:“快!上马!”又努努嘴,“你的马系在树下呢。”
萧红玉解开缰绳,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就拍马赶上他们:“来!比比看,谁的马快!”
话音刚落,便清脆地喊一声“驾!”,战马如飞箭一般蹿了出去。
陆廷山和阿铎哈哈一笑,不甘示弱,立刻纵马直追。
三匹矫健的战马恣意奔腾,互相追逐。朝阳将一切描出了金色的轮廓,清风拂过年轻的脸颊,萧红玉的心中是难以言喻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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