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极少有这种时候。
他尝试去触碰那段真实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但在此之前他从未认真探索过的记忆。
之前的他有些排斥做这件事情，因为在这么做的时候，他会感觉自己像个小偷。
直到现在，苏意接纳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接纳了借住在这个身体里的自己。
说实话，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不同于之前他所触碰到的片段式的、狭隘的信息流，当他尝试深入这片记忆的时候，他仿佛在这瞬间，拥有了两段人生。
没有什么比如此经历，更能与一个人共情了。
他收敛了所有的笑意，眼睛冷淡地看向眼前这个漂亮又扭曲的少年。
他说：“林笙，你是不是对那件事，还耿耿于怀？”
话音当落，男生的脸整个暗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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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苏意是个怎样的小孩，这个问题或许在苏意父母与老师口中，会得到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从小就带他培养音乐相关的兴趣爱好，只是这孩子可能天赋不高。”
“学音乐挺好的，反正我们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记忆里的苏父苏母曾这样说过。
在苏意父母的眼里，他就是个天赋极差、又不学无术，性格古怪、脾气也不好的小孩。
这让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苏意本人，也下意识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产生了这样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与这截然相反。
大概在苏意刚上大一那会儿，他因为寡言少语、又不住校，平时和同班同学几乎没有任何往来，甚至时常逃课，逐渐地，他几乎被集体孤立了。
一直到有一堂作曲课，上课的是一位院内知名的老教授。
课上要求大家展示上节课布置课后任务，根据指定歌词创作一首带钢琴伴奏的艺术歌曲。
大家按照自愿顺序上台展示。
凑巧，苏意这学期还是第一次来上这节课，他对着投放在屏幕上的歌词看了很久，一直到所有人都展示结束后，老教授点到了他的名字。
所有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还没等苏意吭声，和他一个班级的林笙，就主动对老教授说：“老师，他上节课没有来，应该没有准备过吧。”
那时，不知苏意出于怎样的心情，他在一片寂静之中，走到了最前面，一直到钢琴前坐下。
他没有回复任何质疑的目光，只是沉默着开始了他的演奏。
于是在他最后落下一个音节的那一刻，全场震撼。
苏意的嗓音条件太好了，他似乎能驾驭极宽的音域范围，他作曲的能力也很突出，那些没有故事的歌词，在他的歌曲里似乎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老教授的眼睛都亮了亮，下课后单独把苏意留了下来，和他说有一个参赛的机会，询问他愿不愿意报名。
苏意拒绝了。
后来那段时间，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林笙针对，一直到很迟，他才想明白，这个参赛的机会，原本可能是林笙的。
他拒绝了老教授，没想到到了最后，老教授没等到他，却也没将这个机会还给林笙。
苏意的名声曾因为这一节课打响，他的事迹在校园论坛里来来回回地被大家谈论了好几十页，一开始几乎都是惊叹的话语，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变了味，说他逃课、打架、缺考、造假。
苏意本人甚少关注这些东西。
只是偶尔偶尔，校园论坛上会有冒出一两个新帖子，说拍到苏意去上那位老教授的作曲和音乐表演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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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没由来地一阵心软，不知怎么原来苏意的模样在他脑子里突然立体又深刻起来。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在这个世界里，与他有着道不明缘分的这个苏意的。
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想，如果他没有遇到那个人，说不定他也会和这个小说世界里的苏意保持差不多的性格。
他没法评价性格的好坏，但现在的他起码学会了让自己与世界保持同频的方法。
他不知道这个小说世界是由谁塑造，也不知道创作人在塑造苏意这个角色的时候到底投注了怎样的感情，但他却因为这场离奇的穿越，感受到另外一个灵魂的挣扎。
这个灵魂沉默，又无助困顿，他任由自己被光照不到的地方吞没，好像仅存着微薄期待，在等什么人把他拉起来。
苏意在自私地占领了他的身体后，现在又自以为是产生了想要拉他一把的心情。
起码，他的才华可以因为他自己的选择而不被更多人看见，但是也没道理任由谁都能践踏。
苏意的视线平静地落在林笙身上，他正对着林笙，看对方因为自己的态度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我在乎？看不起谁呢？我已经签约公司了，现在籍籍无名的到底是谁？”林笙的脸色因为他激动的语气逐渐变红，“你以为你靠关系参加了一个节目就能红吗？就凭你也配得到喜欢？我看你倒贴给傅云青他都不会要！”
明明面前的人眼神凶狠，说话的内容也不好听，但苏意竟没被他勾起一丝情绪起伏，连愤怒也没有。
他听着林笙再三提及傅云青的名字，还觉得有些可笑。
只是他没想回头去寻找傅云青的身影。
他一如既往将背脊挺得很直，眼里没有畏惧，也不含憎恶。
他叹息一般地开口：“林笙，我希望你是真的不在乎，在乎的东西越多，你创造的音乐就越不纯粹。”
“我也没有看不起你，站在音乐的角度上，我们都是平等的。但有些东西无论如何别人都取不走，要是因为嫉妒，丢弃了音乐素养，恐怕会因小失大。”
“另外，我的私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有这时间，不如集中在自己身上，磨炼实力。”
苏意把话说完，他也不再想与林笙浪费时间，毕竟傅云青还在等他。
他在转身前，最后看了林笙一眼，映入他眼里的，只有对方暗沉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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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很快就将这个插曲抛之脑后，他正想寻觅傅云青的身影，却发现傅云青就站在距离他三四米的阴影处。
明明刚刚他推傅云青那一下，对方还顺着他的力走了好几步，怎么又折回来了？
苏意没有立刻将他的疑惑问出口，他还记得这里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他只是一边朝傅云青靠近，一边低声对他说：“走了。”
傅云青的样子却有些怪，他并不像苏意那般谨慎，也并不避讳，苏意见他往林笙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偏头问：“你和他有过节？”
苏意继续往前走，傅云青跟在他身侧，过道不大，两人并排着，无可避免地挨上了肩膀。
“不算吧。”苏意想了想，又补充，“如果有，也是他单方面的。”
“你倒挺淡定，我看他发了挺大的火。”
苏意的声音一紧：“你刚刚不会都听到了吧？”
“也就听到了几句话。”傅云青说，“我还担心你和他起争执，吵不过他。”
苏意不知为何因这句话心里一痒，他问：“如果我真的吵不过他怎么办？”
戴着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用他那双漂亮眼睛意味深长看着苏意：“我本来想，跟上去站到你旁边，然后摘下口罩给他看上一眼。你说他会不会因此做一个月的噩梦？”
苏意想象了一下就感觉一阵恶寒，他觉得可能不止林笙，他自己也会因此做一个月噩梦：“还好你没这么做，我应该承受不住这个后果。”
“是吗。”苏意听见傅云青低低叹息了一声，听那声音还有点遗憾，“可惜了，没想到你根本用不着我。”
苏意在那一瞬间特别想看傅云青的表情，他有点想知道说出这样的话的傅云青，到底是认真还是单纯的玩笑。
但他看不到，那张脸被对方的口罩挡得严实，一直到苏意坐上车，关好车门之后，傅云青才摘掉了口罩和帽子。
苏意的视线迟到地、又不知缘由，下意识追了过去。
傅云青对视线很是敏锐，几乎在苏意看过去的后两秒，就开口问：“看我干什么？”
苏意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是不是上一次他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傅云青也说过类似的话？
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苏意没法将每一句平常的对话都记得清楚，他想了几秒无果，就放弃继续思索。
“没有——”苏意无法解释这种由心底攀升而来的好奇驱动后的举动，他的尾音一顿，明明在此刻，合适的社交方式应当是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顺势开启另一个话题，但苏意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因为傅云青也在看他。
苏意没想到当这张好看的脸褪去了冷淡和疏离感，专注地盯着他看的时候，能给大这么大的冲击。
更离谱的是，这个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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