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燥热，付启年便没有擦头发，热水泡过的皮肤过了夜风，竟有些凉了。
已经过了十点，付启年毫无睡意。
咚。
手机亮了一下，进来一条消息。
付启年偏头看了一眼，随即眼神亮了起来。
是江阔的消息。
付启年解锁了手机，聊天框里赫然躺着一张照片：被油垢蒙得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被切开两半的肉饼躺在盘中，皮薄馅大，澄黄透亮的油珠子从肉馅里冒出来，勾人食欲。
付启年噙着笑，回道：「这就学会了？」
江阔反问：「付董看过今晚的一周人生了？」
付启年：「嗯。」
江阔的消息紧跟着发了过来：「学会擀面和包馅，发面、调味还得再琢磨。
「这是我第一次下厨，效果还算不错吧？」
付启年：「嗯，很不错，看上去像是买的一样。」
「其实味道也不错。」
「那就更厉害了。」
「不想吃？」
付启年愣了愣。
是他的错觉吗？这对话中生出了一些让他汗毛直立的违和感。
他一时没有回消息，江阔的消息却没耽搁，又说：「回头我给付董做一次。」
付启年：“……”
似乎，并不是他的错觉。
江阔又发：「今天是七夕，付董收到礼物了吗？如果没收到，这牛肉饼就算是半个礼物吧。」
付启年：“……”
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付启年的心脏难免漏跳了一拍，他很想对江阔说，七夕礼物不是随便送的，但是回头一想，又觉得这样的对话太过暧昧。江阔才十九岁，又是天之骄子，张扬随性一些或许是他的本性使然罢了。
于是付启年跳过“成年人的多思”，回道：「我有礼物。」
江阔的消息立刻跳出来：「哦？有多少？」
怎么还攀比上了？
付启年失笑，然后拿过床头放着的两根红绳摊在手里，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就这两根。应该不比你多。」
江阔：「付董的母亲送的？」
付启年实打实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江阔在那头笑了一下，回：「爱慕之人送的话，应该不会送两根吧。」
付启年一愣，也笑了，「有道理。确实是我妈给的，说是能走桃花运。」
江阔看着“桃花运”三个字，又笑了，他说：「那应该是准的。」
付启年无奈一笑，准是准，只是他抓不住这个运罢了。「借你吉言。很晚了，你不休息？」
江阔得体地应：「那先不打扰了，付董晚安。」
付启年：「晚安。」
之后再没消息发过来，付启年便又往上滑着记录，把那张牛肉饼的照片点开又看了看。
虽然没吃到，但看照片里的样子，确实很美味的感觉。
付启年忽然感觉到饿了，这在这段日子里是鲜有的。他有些开心，换了睡衣，开门下楼去厨房热了一碗汤吃了。
肠胃竟然没有半分的不适。
这一头。
江阔正吃着自己做的牛肉饼，手指上裹满了油，他倒也没管。另一只手上拿着手机，上面是点开的付启年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手洁白修长，指头和手掌泛着红，像是刚洗过。掌心躺着两条红绳，编织得精巧。
江阔把图片放大，向左滑了一点，看到了半只入境的脚。
确实是洗过澡的。
江阔确定。然后把照片下载保存。
·
又过了三天，付承年找到了江阔。
江阔刚从节目录制的县城回来，本来是要回宿舍休息的，半路接到了付承年的电话，便来了。
付承年约的是个咖啡厅，就在江阔宿舍小区的对面。
这时候才是清早，咖啡厅里人少得很，老板还烤了面包，满厅都是香甜的味道。
江阔取了口罩，看着已经有过几面之缘的付承年，笑了笑：“之前虽然知道付总身份，但总归是没有正式招呼过，今天也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付承年看着江阔八风不动的笑，说：“江叔说的没错，你年纪不大，说起话倒四平八稳老成得厉害。”
江阔听他直接叫“江叔”，也不装无知，说：“我也是没想到，我爸的合作对象竟然是盛世集团。付总今天找我来也是为了这个吗？”
“嗯。——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两家合作的？”
“前几天，我爸给我打电话，说最近在跟盛世集团合作。我就估计最近您会来找我说破。”
付承年喝了一口咖啡，说：“其实我们两家是故交，只是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们家就出国发展了，后来很少回国，我们的来往就淡了。也是最近我们有个跨国项目，这才又重新紧密起来。”
江阔听着，说：“我没关注家里的生意往来，小学起就是住宿制的学校，对这些确实不太清楚。”
付承年也不和他绕圈寒暄，问：“那你对这件事怎么想的？”
江阔：“哪件事？”
“你签约的云天是你父亲故交之子的公司，——这件事。”
江阔笑了，“付总是想说，我会误会云天是受我爸托付，特意来找我跟我签约的？”
付承年：“你没这样想过吗？”
江阔：“没有。”
付承年挑眉：“作为一个离家出走的，并且明言不想依靠家族势力平步青云的小孩。你居然没有这样想过？”
江阔也挑眉：“刚才您还夸我老成，这会又觉得我是个叛逆小孩。付总对我到底是个什么印象？”
付承年没甚笑意地勾着嘴角，“你才十九岁，心性再成熟，少年意气张扬也是在所难免。——叛逆并不是个贬义词。”
江阔看着付承年几秒钟，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付承年在“考察”他，不是客套的打量，是在心里设了一个门槛，里头不知道放着什么珍宝，就看他能不能跨过去得到他的认可。
江阔能猜到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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