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疼不疼?”
元珵问完,孟冬辞先是摇头,然后垂下眼,去解自己的寝衣。
“我说了你也未必信,”孟冬辞挑开系带,“自己瞧瞧?”
元珵被气得哆嗦,一把抓住她的手,跟着扣住她的后颈,将方才那个吻,添了许多力气还给了她。
酥麻掺着轻微的痛意在唇上蔓延,不属于唇齿相碰的潮湿落进口中,孟冬辞低低地笑了一声,元珵骤然回神,有些慌乱地后撤,像是不当心咬着了人的小犬。
“心里不痛快就动嘴咬人,”孟冬辞轻笑,“这才像殿下的行事作风。”
见元珵不敢瞧她,孟冬辞抬手蹭掉他眼尾残余的潮意,哄了一句:“我与殿下说过没有,你哭的时候,是最好看的。”
元珵勉强牵了牵唇角,自手边摸过纸笔,写道:第一次,犀角酒,你的簪子没有刺下来,也是因为这个?
孟冬辞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觉得确实如此,便点了头。
这一点头不要紧,又一滴泪砸在宣纸上,未干的墨晕开一片由深至浅的涟漪。
元珵一笔一划写得用力:从那时就这样,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就如此不信我。
孟冬辞捏捏他的手:“好了,我给你认错,马上要当皇帝的人了,还掉眼泪。”
元珵抽回手,接着写:当什么皇帝,你若出事,我便吊死在你身边给你殉葬。
“这话若搁在平时,我定然要训你两句,”孟冬辞伸手捏他的脸,“但这回算我理亏,殿下还要罚我么?我破例再认一次。”
元珵顺势抓住她的手,张口欲咬,垂眼瞥见她手腕上的丝绢,蓦地蔫儿了,写道:我舍不得。
日头落尽,屋内黑得几乎看不清字,孟冬辞推他去掌灯,在身后问他:“昨夜入宫,皇帝都与你说什么了?”
各处都燃了烛火,元珵擎着一盏油灯坐回榻边,先问她:你累不累,可有哪里难受,这些话,留到明日后日说都一样。
孟冬辞摇头:“睡了大半日,不累,耳边嗡嗡地响,说说话反而好些。”
元珵点头,将手中笔重新润过,写道:他已是末路,无非是拿皇位和你不是真心待我与我谈条件,没什么新鲜花样。
其实还有一处,但元珵有意隐去了那一点,他隐隐猜到此事或与孟冬辞母亲的死因有关,这种时候,他不想叫她伤心。
“我倒觉得这像是缓兵之计,”孟冬辞却说,“我这些算计,都囿于洪辽之内,而他本身就已经失了洪辽的民心,咱们赢得是漂亮,但你不觉得,他这样的人,此番败得有些太容易了么?咱们需得留个心防他反扑,你将他关在哪儿?”
元珵皱了皱眉,不是很想提起此事,但还是如实写道:我和母亲的寝殿,寿伯看着他。
孟冬辞瞧出他有意回避,便换了个话头问他:“他说我是利用你,你是如何说的?”
元珵写:我说我是自愿的,是个摆着好看的花瓶,是你手中的棋子。
孟冬辞失笑:“原来殿下知道自己生得好看。”
元珵抬眼睨了孟冬辞一眼,咬牙写道:以前不知道,但能与孟相使美人计,哄得你为我多费心血、以身破局,想来是能入眼的。
写罢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我从前觉得孟相的厉害之处,是能将时辰都算得大差不差,如今才知,不止时辰,凡你知道的东西,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孟冬辞觉得他实在气得有些久,便有意皱眉,故作不快地说:“元和安,你有话直说,再与我阴阳怪气,仔细我叫融霜将你拖出去。”
出乎她意料,元珵非但没服软,还忿忿地盯着她看个没完。
孟冬辞觉得这毛病需得好好治,便转过头不再理他,不多时,元珵将纸塞进她掌心。
“……”
那一行字写得潦草用力,孟冬辞抿了几次嘴,还是没忍住笑。
那纸上赫然写着:那些画像,我攒了六年,早知你连这个都要算计走,当初打死也不让你知道。
元珵说的是为了这一局,今晨贴遍城中的她的画像,可怎么竟是将他画的那些贴出去了?
孟冬辞笑够了,方问他:“谁问你要的画像?”
元珵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荷包,那里头搁着陆羽的那个玉琥。
“常易要的?”孟冬辞将始末猜了个大概,但仍故作讶异,“往城里贴画像是我的意思,可画像我早让二……安平准备了出来,就写在当时叫融霜送去书局的信上,他最擅丹青,这些时日定然早备好了,怎会将你的‘珍藏’贴出去?”
元珵愣了,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待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在纸上写道:明日,我定将陆常易捆了扔出去。
见孟冬辞仍笑,元珵自她手里抢回纸,写道: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孟冬辞明知故问:“什么?”
元珵不依不饶:你说让林融霜送去书局的信上写着你设局的始末,现在事情已了,能告诉我了么?为什么常易都能知道你的计划,我却不能知道?
“不只你,”孟冬辞眨眼,“融霜也不知道。”
元珵委屈巴巴地垂下眼,默默将纸笔往起收。
孟冬辞很吃他这一套,抬手按住他的手:“就从叶桓这里开始说罢。”
元珵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先前咱们已经猜到,去搅和分田这样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多半会落到叶桓头上,所以才提前让你三哥在暗处相护。昨日就算他没有授意手下人对百姓动手,我也会寻时机与他争执,如此,是借他的口激怒皇帝,因为从盛奎数度行刺就能看出,皇帝一直想寻机会杀我。
“他之前想直接杀我,可现下洪辽乱了,他不甘心吃这个哑巴亏,所以会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这样,日后他对大煜动兵也好、安插眼线也好,都能事半功倍,所以我猜,他会找人审我而非杀我。我与给我药的大姐去过工坊后,让她先走,又借口遣散了其他女工,在工坊多留了片刻,就是在等他的人来抓我。
“而这个抓我的人,很可能会是与他禀报了分田细节且一心效忠他的叶桓。当日柳姨莲姨遇害,是融霜验的伤,她说柳姨莲姨的伤口薄而深,动手的人不只身手好,那刀也有讲究,我猜,这人多半会是叶桓。
“让常易去杀叶桓,是报仇,也是因为唯有他的身手能与叶桓相对。叶桓在皇帝身边多年,他若活着,定然会去审我,那我也许要没半条命,可能都撑不到这局成,所以我让安平转告陆羽,柳姨莲姨下葬后,让他守在女子工坊附近,看准了带走我的人,找个无人处杀了。
“叶桓死,好处有二,其一,他死,宫中禁军便能顺利由你三哥接管,其二,审我的人等不到他去就会心慌,只要我说了自己的姓名,无论是谁,动手时都会有所顾忌,这是我给自己留下的活路。”
听到此处,元珵递给她一盏温凉的茶,在纸上写道:可你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孟冬辞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方才发现那是盏甜茶,像是陈皮、梅子加上蜜糖调的,因而看向元珵。
元珵写道:尚崇给的方子,里面都是些益补的之物,你喜甜,所以让他加了蜜糖。
孟冬辞饮尽了那盏茶,接着说:“确实,原本我是想利用你大哥和你先前的交易让民心偏向你,再以你手中的炼金术作为交换,掌控朝堂,但皇帝对柳姨莲姨动手,又在此时以我母亲的死做文章,说明他已准备反戈一击,咱们虽有你三哥的助力,可若真是边军起乱,便会有百姓流离失所。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给皇帝找事,让他气急败坏对你动手,彻底断了面上这份父子情分。如此,非但收拾了你大哥这个本该名正言顺得到储位的嫡长子,还能保住你手里的炼金术和你背后的金矿,因为想整治这乱局,单你坐上龙椅还不够,只有手里有银子,才能谈日后如何治国。”
元珵脱口问道:“那你呢?”
孟冬辞听不见,问:“什么?”
元珵逐字重复:“那你呢?”
孟冬辞看出他说了什么,故而一怔:“我怎么了?”
元珵垂眼在纸上写:你以自己在大煜攒下的声名为我聚人心,为洪辽的边关将士考虑,尽可能避开战火,为百姓留下活路,你的布局百无一漏,却独独没想过自己。
“我让常易杀叶桓,引你大哥和你四哥起兵给皇帝找麻烦,就是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孟冬辞辩道,“我想到了。”
元珵启唇,深深喘了口气,提笔时手却仍在抖,半晌方歪歪扭扭写下一行字:你是给自己留好了路,但也是一早就知道自己被皇帝抓走会受刑。你瞒着我和林融霜亲身入局,是因为知道我与她是最在乎你的人。
孟冬辞没有接话。
元珵又写:我与她在乎你,不是你的身份和能力,而是你这个人。
“是,”孟冬辞看着他,反问,“因为这是最快最万无一失的法子,为什么不用?”
元珵苦笑,撂下笔,几经犹豫,还是提笔写道:孟桉,你是个人。
孟冬辞看着他。
元珵仍写道:你也会疼,会受伤。你说你眼中众生平等,那你呢?你保护所有人,你自己呢?
孟冬辞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