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逐渐走近,李佑宁看清了他的样貌。
依旧是印象中那双桃花眼,不过这眼中水光不似从前澄澈,反而多了几分凌厉,像是从尸山血海中淌过一般。
即使眼下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可立于这宆宇之下的他,眼底的那抹猩红却始终无法被抹去。
不过,这些李佑宁自是瞧不出的,她顶多联想到面前这人短短两年遭遇了家中巨变,父母哥哥接连惨死,阖府上下就剩他和一个三岁多的小侄子,想来他今年也不过十八岁,脾气古怪也难免。
他从前这境地倒是与她现下有几分相像,不过李佑宁自是同情自己更多些,毕竟眼下他算是落魄到泥里了,就凭两年前的恩怨,面前这人不生扒了自己……
“梁王爷,呵呵,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哈哈。”李佑宁撩了撩头发,腿上也没闲着,这边晃晃那边扭扭。
“不叫齐王爷了?”
褚赫虽是说着打趣的话,但是面上没什么表情。随后,他打开食盒,将盒子里的菜一盆盆都端了出来。
李佑宁忙不迭上前,上道地说:“怎么敢劳烦王爷,奴自己来便好。”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够那些碗碟,结果“啪”的一声,手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李佑宁懵了,捂着发疼的手背,抬头看向打他的男人。
褚赫还是没什么表情。
李佑宁愈发觉得他陌生,没想到短短两年,这人就窜高了这么多,梁州的伙食这么好吗?想当初,她还比他高半头呢……
而且这人如今不仅讲话阴阳怪气,就连这脸也像瘫了一样,连个表情都没有,真真比阎王来索命都瘆人。
但是眼下毕竟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李佑宁也只得依旧笑脸迎人。
“王爷,你瞧咱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当初我可是英雄救美了一场,后来你踢我那一脚,我回家之后掀开裤子一看,竟是整块都青紫了呢,就是现在这块皮肉上还留着印子呢。”李佑宁嘴上说这话,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桌上那几盘菜,仿若那几盘菜长出了手要来勾她的眼珠子。
见褚赫还是没什么反应,李佑宁的表情更夸张了。
“王爷,你这是不相信?别啊,我给你瞧瞧,现在这块地方还留着印子呢,你瞧……”说罢,李佑宁把手伸向自己的裤脚,说着就要把裤腿抡上来。
见褚赫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一节白生生的光滑小腿,李佑宁眨了眨眼,怎么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她索性做戏做到底,继续把裤腿往上抡。
这下,褚赫“刷”的别过头。
就趁这个时候,李佑宁说时迟那时快,伸出爪子就往桌上伸,抓起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去,见褚赫抬手,她立马把鸡腿护在胸前,迈开腿往墙角跑去,边跑边大口咀嚼吞咽。
之后,更是索性面朝墙角,蹲了下来。
这落魄劲跟街边抢食的乞丐有的一拼了。
不过,褚赫看着缩在墙角的那个人影,却莫名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兔子,它吃东西的时候也是这般蜷着身体,头一下一下。
李佑宁把鸡腿啃完后,顿觉胃里舒服多了,她一只手握着鸡骨头,似才察觉方才未曾有人来阻止自己,她狐疑地扭头,正巧对上褚赫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世子,鸡腿好吃吗?”
“好吃。”
李佑宁如实答,末了鬼使神差来了句:“多谢贤弟款待。”
说完她就后悔了,眼下她是奴,梁王是主,她哪能和他称兄道弟。
“手。”
李佑宁见褚赫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褚赫又重复了一遍。
李佑宁迟疑地伸出了自己油腻腻的爪子。
褚赫一个掌风袭来,李佑宁握在手里的骨头“啪嗒”落在地上。
李佑宁睁大了眼睛,她刚才还以为褚赫要打自己,幸好她没动,否则抱头蹲在地上,可真算是丢尽了脸面。
褚赫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绢,握住李佑宁的手腕,开始慢条斯理地给她擦起手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过去,擦完左手擦右手。
这人实在是太有耐心了,李佑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人怎么跟传闻中的有些不同啊。
这两年间,李佑宁虽未曾见过褚赫,可梁州的那些事可是一个不落地全听进耳朵了。
什么老梁王夫妇被山匪所害,世子褚琼率兵攻打山匪,却因手底下有人出卖而全军覆没,而后便是京城说书先生口中广为流传的梁王幼子替家人报仇,血洗山寨,扬名立威。
李佑宁起初听到老梁王出事的时候,曾好奇过,梁州的山匪竟是如此嚣张吗,怎生连王侯都敢下毒手,不过这个问题京城并没有人可以给她解答,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着被擦得干干净净就差破层皮的手指,李佑宁又疑惑了。
她原以为褚赫买下自己是为了报两年前的仇,可眼下这般她又有些拿不准了。
看了眼身上崭新的衣服,李佑宁撇撇嘴,这衣服到底是谁给她换的?
虽说心下已然有了猜想,但这毕竟还只是猜想,仍有无限遐想的空间。
李佑宁见褚赫往八仙桌走去,便也抬腿跟了上去。
褚赫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李佑宁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坐。
直到褚赫拍了拍他身边的一个凳子。
李佑宁会意,但不敢挨着他太近,捡着他对面的一个凳子坐下。
褚赫也没说什么,李佑宁便当他不在意。
“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李佑宁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王爷,上路?上什么路?”
褚赫不作答,只将面前的一盘千层糕往她面前推了推。
李佑宁虽然心里瘆得慌,但是嘴上却是全然瞧不出,一点也不亏待自己,一样接着一样吃个不停。
就是死,她也要做个饱死鬼。
待吃饱喝足了,褚赫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方新的手帕。
李佑宁忽得想起来,褚赫从前最是爱洁,不对呀,那那天把她抱出马车又抱回房间的人的是谁?
可那声音自是做不得假,就是褚赫无疑了。
现下知晓这人身份后,李佑宁知道自己那时觉得声音耳熟,自然不是因着两年前褚赫的那副公鸭嗓,而是因他兄长褚琼,毕竟亲兄弟间总会有些相似的地方。
突然,宛如催命判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吃饱了吗?”
李佑宁吞了口唾沫,她想起自己刚才那个问题,一时之间只觉得如坐针毡。
除却两年前的恩怨,她和褚赫也没别的什么深仇大恨呀,他总不至于花大价钱买了自己这个罪臣之子,然后在第一天就为了泄愤,把她杀掉吧。
这般,不是血亏?
话本里不都说,对待仇人应该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
而且,李佑宁转念一想,褚赫应当知道她是个女儿家了吧,她虽没做过一天女儿,可对自己的样貌还是十分自信的,倘若她换上女装,使一出美人计,说不准褚赫还能对她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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