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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奶盐

小说:

杳杳归霁

作者:

茶暖不思

分类:

穿越架空

初见是在她十八岁的圣诞雪夜。

再遇见还是圣诞的雪夜,她二十岁。

而这一夜圣诞的雪,是一场有始有终的筹谋,在她二十一岁这年,为他们漫长的离别送上结局。

所有因缘际会,都平静地消融在那夜的一地清白里,到此为止了。

一曲绝响,再无人合奏。

看上去若无其事岁月静好,可这个冬天,有两颗心在结冰。

那晚,苏稚杳一如往年,生日宴请尽数婉拒,独自一人,穿着棉睡裙,曲腿抱着自己,坐在客厅的地毯。

落地窗外落雪纷飞,屋子里黑魆魆的,一盏灯都没开,只有茶几蛋糕上的几支生日蜡烛亮着,烛光昏黄,朦胧摇曳。

映着她清素的脸,将她拉出一个孤独的影子。

望着面前的生日蛋糕,她那双桃花眼涣散着,眼前幻觉出,漫天大雪下,他背着她,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里,耳边回响起他给她讲故事的声音,虚薄又空远。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来到一家面包店,它问,老板老板,有没有一百只小面包啊……”

一滴晶莹饱满的眼泪,安安静静地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滴在苏稚杳的手背。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

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苏稚杳敛下长长的睫毛,阖着眼,静静在心中许愿。

想要时光重来,给她机会,从最初就选择不要去招惹他,从未相识,或许各自都很美好。

内心深处又有道声音,很轻很轻地说——

祝他好……

这一年的悲与欢,让她懂得了,原来,成年人的世界里当真没有容易两个字。

那句万丈迷津唯有自渡,初闻不知句中意,再闻已是句中人。

山水一程。

就当他们,已经见完了最后一面。-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那一年,随着时间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过去,终究在故事里渐渐褪色,残留下模糊的痕迹。

拉斯维加斯环球音乐厅,一束聚光灯打在正中央的鎏金舞台,一架亮黑色钢琴前,女孩纤细柔软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跳跃,一支优雅柔情的曲子,行云流水般从她指间倾淌而出。

观众席几无虚座,现场除琴声外,静得能听见落针声,所有人都陶醉而痴迷地沉浸着。

在钢琴曲中,如临其境,仿佛身处月光下的雪夜,听见命运化在风里的声音,那种温柔但破碎的美感,让人上瘾,又让人唏嘘

,曲中享受沉醉,曲后回味起来,奇妙地有淡淡的忧伤蔓延心头。

不少观众眼眶红红,部分感性的甚至湿着眼睛,面上布了泪痕。

曲子弹尽,最后的琴声终了。

她指尖在渐消渐弥的尾音中抬起,落回身前,似乎是在平复心情,过了会儿,她才拎起金色刺绣礼服的裙摆,缓缓起身,高跟鞋踩着地板,在雅静的空间里发出轻响。

她走至舞台正前,面朝观众席,慢慢鞠了一躬。

观众在回味中无法自拔,直到看见她在台上的谢幕礼,现场如梦初醒,掌声骤响,热烈如潮,在华丽的音乐厅中久久不息。

苏稚杳唇边弯起清浅的笑容,望着黑压压的观众席,目光落到正中间的池座区。

那里有两个最好的位置空着。

这三年,她的每一场演奏会,视野最佳的区域,都会空着两个座位。

刚下舞台,苏稚杳就去摘耳环。

小茸抱着一件长款白貂大衣跑上来,披到她纤薄的肩上,呜声感动:“杳杳的表现力越来越强了,新专辑的曲子都好有感染力,我在后面都听哭了!

习惯了她的花式吹捧,苏稚杳没放心上,只笑笑说:“别吹我了。

“真的,大为和里奥也哭了!小茸回头,对着跟在身后两位壮丁挤眉弄眼:“是吧?

大为接收到信号,倏地仰头望天花板,作出忍哭的表情:“我全程倒立,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

里奥捂住络腮胡,磨砂纸般的粗哑嗓音混杂抽泣声,哽咽得有模有样:“Tearscovermyface!

苏稚杳被逗得一下笑出声。

他们三个就知道哄她。

“杳杳,全球巡演还有最后两站,在京市和港区,都是年底,阿森哥知道你不喜欢应酬,年前不重要的晚宴邀约都帮你拒了,巡演结束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小茸说。

苏稚杳应声,到更衣间换下礼服,准备回酒店,在保镖团队的护送下走出文化场馆。

十月份的拉斯维加斯,夜晚很凉,保镖成两列,拦开门口热情的粉丝。

大为和里奥走在最前面开路。

小茸引着苏稚杳跟在后面安全的距离。

苏稚杳换回常服,双手在大衣口袋里取暖,一见她出现,那些没抢到演奏会门票依旧赶到拉斯维加斯看她的各国粉丝们,高高扬举着应援牌,开始疯狂呐喊。

“小貂蝉!小貂蝉啊啊啊啊!

“杳宝!宝贝女儿妈妈爱你!!

“妹妹你好棒!《下雪了》好好听!新专辑好喜欢啊啊啊!!

……

他们过分热情洋溢,苏稚杳口袋里的右手伸出来,朝他们轻轻挥了两下,眼中挂着柔柔的笑意。

二十四岁的她,不再是可爱蓬松的微卷发,现在她一头浓密的黑色直发,别在耳后,柔顺地披散着,风吹过发丝,扬起温柔优雅的味道。

过去总爱坦荡露出漂亮齿贝的灿烂笑容,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见了,如今面对外界,她笑起来都是抿着唇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表现出礼貌感恩,和云淡风轻的温和,比起曾经,有了距离感。

小茸拉开保姆车的门,苏稚杳正要上车,目光无意间越过人群,望见远处一台黑色私家车,有道穿西服的颀长身影,矮身坐进了后座。

压抑多年的熟悉感,突然强烈地侵袭上心头。

苏稚杳不经意怔了会儿。

“杳杳……小茸小声提醒。

苏稚杳回神,意识到是自己想太多,低应一声,敛眸迈上车。

车子开往威尼斯酒店。

苏稚杳靠着座椅,面向窗外,望着飞驰而过的夜景,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

不多时,小貂蝉全球巡演拉斯维加斯站的词条登上热搜,旁边的小茸宛若黑粉侦察机,低头不停翻着微博。

【杳妹艺术界顶流,演奏会门票开售三秒就售罄了,全球巡演都快结束了,我愣是一场没抢到!啊啊啊啊气昏古七!】

【听过小貂蝉的奥地利站现场,真的很绝!小甜甜萌妹是我对她最大的误解,这是什么绝世清冷美人呜呜呜呜】

【确实,小貂蝉现在的气质好清冷,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和以前好明显不一样】

【红气养人,给我女儿养冷艳了呜呜】

【感觉小貂蝉和贺老板分手后就没那么开心了……这是能说的吗(挠头)】

【靠,说到贺老板,罗西克里斯这狗比黑头子给老子死啊!贱不贱!!】

【克里斯死+10086】

【周sir和贺老板都是真男人,我哭死】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贺老板归位!】

【朋友们,本金融生毕业课题研究过罗西家族年报,克里斯和贺氏恶性竞争三年,名下资产连续两年负债率高达280%,够倒闭三回了,我不允许还有人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谢谢你功德侠!】

【同金融生!贺老板绝了,什么反收购,基金对冲,债券融资,做空……

资本运作玩得太6了我们导师上课都拿来当正面案例!】

……

小茸正看得起劲微信跳出陆森的消息她瞧一眼蓦地抬头:“杳杳亚洲艺术盛典你被评为年度实力音乐人诶!”

“你档期冲突阿森哥替你出席的他刚刚说帮你领到奖杯了!杳杳真的好厉害!”小茸欣喜若狂。

苏稚杳这个当事人倒是很冷静可有可无地应声笑了一下。

窗外夜空亮过一道闪电。

苏稚杳眼睫颤了下本能直起脊背几秒后轰隆一声雷响她的心跟着加速跳动。

片刻后清醒过来这里是拉斯维加斯不是港区。

苏稚杳心跳慢慢平缓垂着眸靠回座椅。

三年了他应该自由了。-

回国后苏稚杳先去了趟港区。

那天中午她一身卡其色毛呢大衣来到周家别墅。

“邱姨——”

邱意浓正在院子里清洗茶具见到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笑意漾到眉眼:“杳杳来了

苏稚杳拿起椅子上的披肩裹到她旗袍外:“您穿上外套天都凉了。”

“好好好。”邱意浓笑着很听她话:“自己家你看着坐午餐很快就好。”

苏稚杳笑眯眯答应:“好。”

邱意浓进去别墅后苏稚杳抱出布袋里的亚洲艺术盛典的奖杯走进玻璃花房。

花房里植物开得鲜嫩簇拥在花花草草间的那架白色钢琴曾经空荡荡的琴台如今摆满了奖杯。

萨尔兹堡国际钢琴大赛冠军。

伊丽莎白皇后国际音乐比赛冠军。

第二十二届华沙肖邦国际钢琴赛冠军。

港区国际钢琴艺术节最佳演奏奖。

……

这三年来各大小赛事以及年度评选荣誉的奖杯在钢琴台面上摆得满满当当。

台面还有一只红丝绒锦盒里面是一枚一等功勋的五星金章。

苏稚杳挪了挪奖杯腾出空位将亚洲年度盛典实力音乐人的新奖杯摆上去。

望着这充实的画面苏稚杳眼底融起笑意。

邱意浓在玻璃花房里多种了一种花。

低饱和度的烟紫色貂蝉玫瑰。

奥斯汀花型花期短却被邱意浓养护得很鲜活她换得也勤仿佛是要让貂蝉玫瑰在这间花房里永远盛开。

苏稚杳蹲下指尖轻轻拨弄了下花瓣。

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心底有一块地方,好像怎么都填不满。-

贺家别墅。

主卧的沙发旁,一台老旧的大红酸枝手摇留声机,唱针落下,划过那张定制黑胶唱片。

老式黄铜大喇叭里,钢琴曲的音符娓娓而出,悠扬在卧室。

正放到那首。

《下雪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取过台面的黑金手表,慢条斯理戴到左腕,掩住了腕部的刺青。

衬衫马甲外,不慌不忙套上西服,扣上一颗纽扣,修长指尖上滑,落到领带,微微拧紧一些。

坐凳上蹲着一只白茸茸的布偶猫,歪着脑袋看他,喵呜轻叫。

那只戴着银色尾戒的手落下去,在它脑袋上揉了揉,而后他在钢琴声中,走出卧室。

身后,那本厚重的硬质烫金《圣经》,正开着放在床头柜,看到那一页后未被合上。

这页密密麻麻的拉丁文中,有一句旁,有人用黑色钢笔写出了它的中译文。

——不要惊动我的爱人,等她自己情愿。

别墅门前,停靠着一辆黑色商务车。

徐界替他拉开后座车门:“先生,收到管制解除通知,今日起,您可以自由出行了。”

贺司屿走出屋檐,抬头望向这片云开雾散的天光,徐徐合上眼,感受又一年冬天的风。

三年,到该收网的时候了。-

苏稚杳没有在周家别墅住太久。

十一月初,她有一场京市站的全球巡回演奏会,公司还为她安排了钢琴课,她需得回去。

回京市那日,是个阴雨天气。

车子送她到港区国际机场,小茸撑开一把透明伞,遮着她从后座下车。

苏稚杳戴上口罩,接过伞,走向航站楼。

还有六七米的距离,玻璃感应门自动向两边敞开,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不知道是簇拥着哪位大人物,整齐有序地走出来。

保镖用手臂格挡开前面的人群,空气都有了急促的骚动。

苏稚杳下意识往旁边退,让出路。

他们经过时,苏稚杳不经意望过去一眼,被护拥在中间的男人,刹那间落入了她的视野。

苏稚杳心跳一僵,呼吸都窒住了。

那两面玻璃门打开的路,像是没有尽头的时光隧道,透明伞下的她,迎着绵绵细雨,看见贺司屿走出航站楼。

他的商务大衣下,依旧一身熨帖的深色西服,西装外套里是好看的衬衫马甲和领带,那张脸还是那么迷人,浓眉挺

鼻,薄唇浅红,脸廓硬朗,下颔线清晰……但比印象中要瘦一些,沉稳和成熟感更重了,那双眼睛也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冰冷无情,没有留下一丝丝温柔的痕迹。

苏稚杳忽然分不清梦和现实,定定地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面容,生怕又是自己的梦。

他却视若无睹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戴着黑皮手套的手随意垂在身侧,目不斜视,没有留她一个眼神。

该是看见她了,但他们只能装作陌路。

徐界扬起一柄黑色大伞,在他走到檐外时,为他遮住阴雨。

前后不过几秒。

可他擦肩而过的那瞬间,苏稚杳目光停滞在门口他出现的位置,时间拉到极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她用三年,让自己对时间失去概念。

但就是这几秒,她的自我麻痹全成了徒劳一场,看见他的那一刻,情绪汹涌而来,让她清晰感受到了三年的长短。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

久到他的脸在记忆里变得模糊,可也只需一秒,玻璃上的薄雾一抹而去,所有过往都重新在脑中清晰,然后变本加厉地蚕食她的情绪。

过去了,又过不去了。

或者,根本就是从未放下过。

意外遇见贺司屿,护在她身前的大为和里奥同样从错愕到感慨,但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没有上去相认。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

小茸见她口罩外的眼睛空洞着,担忧地轻声唤他:“杳杳……

苏稚杳眨了下眼。

“走吧。她声音很低,不动声色走向航站楼。

两条线过了交点,又渐渐远去。

他是自由的,但他们似乎回不去了,贺司屿永远都是贺司屿,只要他一刻是贺司屿,她这张催命符,就一刻不敢再去靠近。

就这样吧。

三年都过来了,是能习惯的。-

那日的偶遇,苏稚杳只当是自己的梦,事后便努力去忘掉,回到京市,她开始认真准备下一场演奏会。

陆森培养她极其上心,第一年,苏稚杳便因那首合奏曲《人鱼陷落》一曲成名,而后陆森为她安排各种赛事,苏稚杳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她从各大钢琴赛事中脱颖而出,业内名声越来越响,从开个人独奏会,到发行个人钢琴专辑,短短三年,便被国际知名曲评人称颂为“明日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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