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杳虚倚钢琴,脑袋朝门的方向轻轻歪着融着暖意的目光掺杂几分忧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贺朝被贺老太太宠坏了性子疯野孪生子关系向来极端,他从小就爱抢夺二哥的东西,年幼争抢玩具都是小事我二哥为人稳重可靠后来大了,于情于理掌权贺氏,娶了阿霁的母亲贺朝不痛快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发疯就有了之后的惨剧。
——外媒分不出哥哥弟弟,可你说亲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会看不出贺晋已非当初的贺晋不过是有名利可图,都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大家族人际复杂远比你想的要阴暗。
——要说阿霁的母亲是可怜也可恨,失去丈夫被小叔子强占几经寻死不能,还怀上星野渐渐就患上了斯德哥尔摩我想,她该是在麻痹自己把贺朝当做贺晋了。
——阿霁这孩子呢又聪明又隐忍他就是太聪明了躲过一劫后不吵不闹可八岁的男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能有多强都抑郁到割腕好在被及时发现。
——也就这么一回后来他就自己在心里忍着跟换了个人似的若无其事对着杀父仇人喊了二十多年的爸为复仇他受过不知多少折磨。
——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能为父亲昭雪了母亲又以死相逼他又凭空背上一个送父亲进监狱的逆子罪名。
……
看着他回想着邱意浓的话苏稚杳喉咙都不由在发紧。
她突然感觉自己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以为他是猎鹰凶残孤傲是主宰是统治和支配一切的强权者不惮任何手段。
现在才依稀感受到他立着的高高的巅峰是血肉撕咬出的生路他在苍空嘶鸣时是一身的鲜血淋漓。
他刚刚说。
我这盆冷水不早被你煮沸了。
真的煮沸了吗?
苏稚杳目光落下去凝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她情不自禁伸过去托起他的手。
她慢慢将那只黑金手表往上推开露出手腕上Tartarus的刺青。
原来他当初说刺青因为受了点伤是割腕留下的疤痕。
清楚他受过多少罪苏稚杳心里堵得难受再佯装不下去唇边笑痕逐渐僵硬。
他的心没有暖起来依旧是冰冷的。
否则他早该将刺青洗掉
苏稚杳垂着眼闷声不吭
半天忽然低声说:“接下来两三个月你能不去京市就不要去了。”
贺司屿任她捏着自己的手淡淡调侃:“你这是想要体验异地的感觉?”
“这季节多雷雨天气啊。”
略怔两秒贺司屿领会到她用意他眸光深了深片刻后一笑而过:“谁告诉你港区就没有雷雨了?”
苏稚杳像是倏地醒悟过来蹙起眉模样很是正经:“那怎么办捂住耳朵有用吗?”
贺司屿偏过脸被她引得笑了。
不再给她触景生情的机会他装不经意从她指间抽回自己的左手往她下巴捏了一下。
“不至于见你一面都做不到。”
苏稚杳张张嘴声还没出来就又合上唇欲言又止的把头低了下去。
贺司屿了然问她:“有话要说?”
苏稚杳眨眨眼假装糊涂:“没有啊。”
不想要猜来猜去贺司屿人向前倾双手撑到她身后钢琴的侧木圈她在小小的空间里近距离将她凝着:“不说我们就在这里耗着耗到你说为止。”
他身躯挺健逼近得颇为强势。
苏稚杳下意识后仰臀部抵到琴键压出几声凌乱的嗡鸣。
“真的没什么……”在别人家的花房里**总有随时会被撞破的禁忌苏稚杳屏住气声音弱下去:“就是想说我们可以去度假但你每天都这么忙也腾不出空。”
贺司屿低敛着眉睫注意力在她的脸。
他能感觉到小姑娘迫切地想要关心他希望他开心尽管表现得有些稚拙想舔舐他伤口又怕碰得他疼但他无疑是受用的。
夕阳浸润下她脸颊的胶原蛋白越显莹润珍珠发夹泛出细细的光泽长发蓬松柔顺散在肩背发丝都透着淡金色光晕映得她周身暖绒绒的。
如故事里发着光的神明少女。
其实过去他都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他对这个世界**很低
就是这一个瞬间他察觉到原因。
她身上有一种美好能把扭曲的支离破碎的世界重新拼凑起来。
邱意浓说他们心里的事都很重确实但他们频率又不尽相同。
她爱笑有理想的人生他却自始至终都把自己置于混沌而现实的灰色地带如同镜子的两面是两个极端。
一个向上生长渴望得到
拯救。
一个向下扎根无限自我沉沦。
现在
“想去哪里?”突然他轻声问。
苏稚杳倏而抬眸她只是尽可能想要他避开恶劣天气而且听说过段时间是他父亲的忌日每到那时候他的情绪都比较糟糕。
但苏稚杳没想到他会答应。
意外地愣了半晌她浅浅笑起来:“想去下雪的地方。”
黄昏里贺司屿的眼睛都变得透明。
说起来最初的时候他们见面总在下雪天。
“喜欢雪?”他问。
苏稚杳笑得桃花眼眯成月牙望他的眼神温顺柔着声:“因为一下雪贺司屿就会出现。”
玻璃门上挂着一串水晶风铃在晚风中晃过来又荡回去撞出悦耳的声音钢琴近处几盆盛开的花风过香气伴随呼吸催得人意动心驰。
贺司屿细细看着她眉眼眼底讳莫如深说话间身子俯近嗓音低哑下去:“口红带了么?”
苏稚杳茫然眼睫眨动想问一张开唇他忽然压低下了头唇堵上来精准地吻住了她。
唇间的潮湿让她下意识闭上眼仰着头迎合他身子几乎挨上她苏稚杳被吮得骨头渐渐酥软受不住本能往后扶住钢琴。
几声清亮的琴音在被他俘获舌尖时流淌出来她微惊手指忙乱松开虚虚搭在琴键不敢再用力压身子骨绷住便有异样没来由地袭遍全身。
院子里有笑闹声由远及近。
“你那一后备箱都有咩啊?”
“给阿嫂嘅见面礼嘛。”
“讲真我唔信司屿哥会同人拍拖。”
“你冇讲啦邱婶都请返屋企啦听说阿嫂好靓的系唔系啊讲句话啦彦哥。”
“嗯我好肯定。”
粤语的对话声逐渐清晰苏稚杳寻回些理智双手抵到他胸前推他推不动。
他完全不理会外面的动静。
不知是谁提着嗓子唤了他一声似乎是留意到花房里的身影那群人一起走了过来。
苏稚杳被他又含又吮着氛围莫名有偷.情的刺激感她越抗拒他就越发浮浪吻得水光盈盈。
声响更近了。
苏稚杳一慌张急得一口咬下去贺司屿吃痛得微微闷哼放她唇舌逃走。
几乎是同时欢闹声在门口响起:“司屿哥——”
瞬间感受到花房里不清白的气氛。
三五个男人噤声止步,挤在逼仄的门口,目光饱含深意地在两人之间逡巡。
苏稚杳脸骤烫,顾不得礼貌,立马背过身,躲他身后用手背快速抹掉被亲花的口红。
贺司屿倒是淡定,拇指指腹压过下唇被咬破的口子,拭去渗出的血迹,唇上一抹鲜红,衬得他有种色.气的欲。
他面无表情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外头。
发小们会意,屏声息气,忙不迭互赶着出去,两秒就消失在了他面前。
花房重归清静,贺司屿一回眸,就对上了女孩子羞愤的眼神,她那双眼睛水光潋滟,像是荡漾着一池春水,脸颊到耳朵一片绯红。
他笑,抚了抚她嫩红的嘴唇:“我去给你拿口红。”
然后他就真的到客厅,找到她包包里的唇蜜,再回到花房,等她补好妆,才一起进到别墅里。
苏稚杳在客厅再见到他那群发小,打招呼的笑容难免尴尬。
不过那几个人都自来熟,花房昏暗,没太瞧清,这会儿见她跟在贺司屿身后,像个粉雕玉琢的仙女,都看得直愣。
周宗彦踢了他们一脚,他们才回神,此起彼伏地喊她小嫂子。
苏稚杳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只微笑着颔首示意,看向周宗彦时,才轻轻唤了声:“宗彦哥。”
周宗彦回了她个笑:“过去餐厅吧,少跟他们玩,没营养。”
这话引起一声又一声的异议。
苏稚杳抿唇笑。
有人用粤语小声啧啧,说司屿哥真禽兽,这么小的妹妹仔都不放过。
还有人故意调笑,问他嘴唇怎么磕破了。
而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他的唇上,苏稚杳热烘着脸瞟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贺司屿斜睨他们一眼,也不解释,只说要讲讲普通话,她听不懂,说完直接牵起苏稚杳的手,把人带去了餐厅。
人多,晚餐很热闹。
周宗彦那几个堂兄弟话痨得很,一个话题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男人聚在一起,势必是要喝酒的,这顿晚餐显然不会太早结束。
邱意浓也不掺和年轻人的局,见他们吃吃喝喝玩得高兴,就由着他们闹腾。
吃过饭她准备回房间,走前同贺司屿说,今晚和杳杳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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