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屿永远顶天立地。
他有他的青松风骨,无情之人不是真无情只是他一旦动情只有真心没有假意,不是谁都能见。
周宗彦心甘情愿为他顶罪他亦心甘情愿成全挚友的一等功勋。
如那天在鲜血遍染的雪山之巅但凭最后一口气周宗彦也要抽走贺司屿手中的枪,而在周宗彦闭眼后,贺司屿又把枪扔远,那么毅然决然。
他们,都是言浅交深的人。
苏稚杳都懂。
她与他之间,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就像她一句贺司屿永远顶天立地,他就知道,她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就像几秒寂静过后他在电话里透哑着嗓音,有些艰难地开口慢慢对她说:“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去做。”
她就知道,他得要舍弃一些情爱,付出三年,为挚友为所有人去做更紧要的事。
罗西家族如同一枚定时炸.弹,一日不拆干净哪怕他无罪辩护他们也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这是如今他不得不选择的选择。
九月的夜晚凉意渐浓苏稚杳坐在露天阳台的椅子里屈着膝
她湿润的眼瞳凉丝丝一阵。
“好。”苏稚杳故作轻松地笑不想给他再多一分的压力。
贺司屿低唤她:“杳杳。”
苏稚杳鼻音略重地“嗯”了一声为表现从容她尾音努力上扬显得特别乖顺懂事。
贺司屿语气低沉而郑重:“克里斯诡计多端如今他公然与我对立你不能再同我有任何联系把自己择干净不要因为我让罗西家族盯上你。”
苏稚杳垂下眸。
拉斯维加斯那夜他为她教训伊万与罗西家族明里暗里结下梁子博维雪山上也是为她他才冒死独赴化工厂自投罗网。
她记得他为她出面为她撑腰的每一次。
那天林汉生说贺老板的仇家可真不少。
他的仇家真的不少因为这世界上恶人实在是太多。
可过去二十几年他都能平安无事现在偏就是有了她害他刀枪不入的身躯暴露出软骨。
“是我耽误你。”苏稚杳眼皮压到膝盖闷着脸瓮声瓮气:“我才是你的催命符。”
没有她他才能做回那个无可匹敌的贺司屿。
苏稚杳闭
上眼:“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贺司屿我会照顾好自己。”
贺司屿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很慢地呼出好一会儿他依旧冷静:“大为和里奥就留在你身边他们曾经都是为家人不得已在墨西哥做雇佣兵卖命知恩图报心思简单你可以完全信任。”
“嗯……”苏稚杳低声回应。
他接着说:“你有志向日后势必会接触到很多人那些重利之人假如你有利可图可以合作但不要深交。”
他在和她交代好像这是一通诀别电话。
苏稚杳头往下埋得更深濡湿的眼睛将睡裙洇湿一片。
“钢琴方面遇到问题随时向Saria求助DM我有绝对控股权但你说想要凭自己实力成功了放心签。”
苏稚杳用力屏住呼吸压抑住哭声。
她从没想过原来温柔的告别能让人心里这么痛比当初在拉斯维加斯的激烈要痛苦千倍万倍。
痛苦之处在于知道彼此间有矛盾正是有矛盾所以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而眼下他们没有矛盾。
他们甚至心意相通都给予了对方最大的体谅一段不存在挽回的感情从何去说可能。
苏稚杳仰起脸眼泪强自压回眼眶里轻柔答应:“好。”
“二窈就留给我。”他慢声说。
她听得越发透不过气带着忍哭后的虚弱依旧是一声“好”。
无声片刻贺司屿嗓音沙哑颗粒感很重咽喉似被一团温火灼烫着的声音在电话里低低响起。
“杳杳你还年轻。”他说:“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凉风冲进眼里苏稚杳刚逼下去的眼泪一瞬失控汇聚到眼角簌簌地落下去。
所谓三年或许会要更久不知何时是尽头不想耽误她青春他没有提分手却告诉她可以舍弃他为自己重新选择。
苏稚杳喉咙哽住
可是这世上没有第二个贺司屿了。-
又过去一个月。
伊万一案采取不公开庭审。
克里斯很狡猾提出引渡请求申请此案移交意大利法律罗西家族在意大利的背景可视一切为掌中物一旦案件交由意国宣判回到罗西家族的主场克里斯肯定是要为非作歹。
伊万涉嫌大规模制毒贩毒意方受罗西家族威压睁只眼闭只眼但港区法院无疑是拒绝。
一番交锋双方相持不下港区态度强硬
,克里斯不敢硬碰硬,只能忍怒放弃,瑞士联邦调查局夹在中间,自然是哪头硬气往哪头倒。
此案最终由港区终审法院审理。
贺司屿的律师放弃无罪辩护,终审宣判,他需在港区贺家别墅实行三年管制,限制人身自由和接触特定的人。
当日,克里斯出席法庭现场。
他的目的,是要让贺司屿判处死刑,但诉讼请求被驳回。
庭审结束,两人在门口狭路相逢。
“贺先生命很大,今天还能安然无事站在这里,真让人意外。克里斯拄着金拐,掌心压着青面獠牙的虎头,眼里透出阴寒的冷笑。
贺司屿双手抄在西服裤袋里,宽肩窄腰的身型格外挺拔,他身量高,看克里斯时,目光是下垂的,呈现一种睥睨的姿态。
他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克里斯先生,你的人都太愚蠢,下回拿出点真本事,别再让我觉得无聊。
面对贺司屿的挑衅,克里斯显然不如过去那般沉得住气,伊万死亡,他失去儿子,罗西家族也失去培养多年的继承者,这口气,他不可能咽得下去。
克里斯哼笑:“贺先生三年无法离开港区,我很遗憾,可惜了你那位小女朋友,改日,一定替贺先生好生安慰。
贺司屿漆黑的眸底情绪微不可见,面不改色:“我与苏小姐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罢了,漂亮的女人,我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鼻息透出几丝讽笑:“克里斯先生该不会以为,我这样的人,当真会钟情一个小女孩儿吧?
克里斯颧骨搐动了下。
对权势有欲望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他确实不信贺司屿会对个小姑娘死心塌地,就如伊万,到处玩女人,但也只是玩。
他话里的嘲讽,让克里斯有种被戏耍的感觉:“贺先生当初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难道今日就这么一拍两散了?
贺司屿嗤笑,不以为意道:“谈恋爱,分手是常事,何况我给不了她婚姻。
克里斯横眉:“那我请苏稚杳小姐喝杯茶,贺先生应该是不介意的了。
贺司屿轻抬眉骨,状似无所谓。
“请便。贺司屿又淡淡说:“不过还是奉劝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任何中国公民受到侵害,国家一定都会追责到底,你们黑.手党那一套,对中国人不顶用。
两人对话中有着无形的刀光剑影,克里斯却没占到一丝便宜,好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面前的男人始终是矜骄高傲的模样,不痛不痒。
克里斯气得胡子
都在隐隐颤动,虎头金拐用力一怼地面,愤愤离去。
贺司屿的私人律师上前:“先生,为何要放弃无罪辩护,罗西家族违反国际人道主义,您是受害者,我有五成把握能够……”
没等他说完,贺司屿抬了下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而后迈步,走出法庭。
“沈律,先生有他的打算。”徐界经过,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沈律眉头紧锁,还是不理解。
徐界说:“你我都跟了先生这么多年,你见他几时吃过哑巴亏,只有他阴人的份。”
闻言,沈律眸心一跳,恍然想明白。
他是要和罗西家族动真格了。
“我见过。”沈律似叹非叹:“当初为苏稚杳小姐解约的四个亿,先生可是一分没赚。”
徐界笑了下,认同:“苏小姐是例外。”-
判决执行前,贺司屿去了趟罗祈的墓地,再去到警察墓地。
他在周宗彦的墓前坐了整整一夜,翌日,他回到贺家别墅,开始了为期三年的管制生活。
贺司屿没去周家别墅,也无法随意与外界联系,只让徐界私下问候邱意浓。
他用自己做诱饵,与罗西家族交火,未免牵连,苏稚杳和邱意浓,他都不能走太近。
徐界安排人,将二窈从京市带到港区,贺司屿遣散了所有佣人,唐顿庄园般占地阔远的别墅私宅,一下子很空。
只有他自己住,还有一只猫陪着。
秋日气温渐渐转凉,那天,贺司屿独自坐在庭院的藤木椅里,俯着身,十指交握,手肘支在腿上,凝望着眼前辽阔到能规划一座高尔夫球场的草坪。
阴天,云很淡。
水池放空,停止了水循环,耳边静悄悄的,无人说话,听到的风声里,已经有了萧瑟的感觉。
曾经,周宗彦每逢休假,都跑到他这里喝茶,大开着腿瘫在躺椅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喟叹着舒服。
经常没惬意多久,他就会被警务通紧急传呼,然后匆匆领着那条罗维纳警犬,奔赴行动。
“喵呜……”
一声猫叫,轻轻拉扯回贺司屿的思绪,他垂眸,看到二窈蹲到他脚边,趴下去,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鞋面,脸上仰,用那双宝石蓝的眼睛望着他。
见他孤寂,它的眼里似乎也染上忧郁。
贺司屿看着二窈,脑中浮现出那姑娘的脸。
她也曾在这里住过几日。
最先的那晚,是他做局拖延林汉生,半夜一身浓重酒味地回来,脱
下外套,扯掉领带,走进卧室,就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
女孩子穿着蕾丝吊带睡裙,披肩滑落到腰腹,吊带也垮着,露出莹白的肩头和天鹅颈,还有锁骨之下诱人的圆白。
那夜他该是有几分醉的。
静静瞧了她两分钟,被她那清清白白的香艳,勾得人不太清醒,就这么在她身边躺了下去。
不多时,她睁开眼,见他睡在旁边,竟没吓到,甚至将他的名字叫得无比喜悦。
他突然就不想醒了,任由自己浸在酒意里,翻身把她在怀里压住。
“在、在家里了……不用演。
“嗯……bb……
“什、什么?
“宝贝……
那晚,他被她痴痴呆呆的反应,惹得想笑,唇贴过去,清晰闻到她肌肤上沐浴露的香味,是海盐椰奶的味道。
他一直没说。
其实,她留宿的那几天,别墅里热闹得,让他第一次觉得这里有了家的感觉。
这姑娘总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活脱脱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当初他的态度如此清冷,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开始享受有她在的闹腾。
可上天似乎总不允许他在愉快的情绪里太久,现在他的世界,又回到了最初的寂寥。
徐界来时,贺司屿还是那般双手交握的姿势,阖目垂着头,兀自在想事情。
他在港区接受管制的这段时间,罗西家族一刻都按捺不住,展开报复。
贺司屿本人不在,作为贺家父辈长子,因旧事,贺荣对贺司屿一直心怀怨恨,如今正是助长气焰的时候,他想趁机夺回属于自己的贺氏掌控权,与罗西家族里应外合,配合外族对贺氏总部进行恶意收购。
贺氏名下所有企业,贺司屿一人便占股30%,拥有绝对的控股权,然而罗西家族在二级市场疯狂高价收购贺氏股票,短短时日,克里斯在贺氏的持股已达到27%,只要克里斯再继续收购,占股与贺司屿持平,贺氏就得与罗西家族合并财务报表。
如此,克里斯就会成为贺氏的实际控制人。
徐界将外界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贺司屿很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唇边翘起的弧度,又丝丝透出一种操控者的游刃有余。
好似在说,鱼儿上钩了。
贺司屿闭目养神,淡声道:“增发20%的股票,除贺荣和克里斯,所有老股东都可低价购买,他们如果继续在二级市场高价收购,就持续发行新股票。
徐界很快理解:“
先生的意思是稀释股份让克里斯手中的持股比例永远达不到30%这样即便克里斯还要恶意高价购入这笔钱积累下来也是天文数字。”
“想要进入贺氏董事会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贺司屿唇角勾起冷笑:“还找了贺荣这么个蠢东西。”
真以为贺氏的股份这么不牢靠什么人都能想收购就收购以为他在千里之外就放下戒心暴露贪婪本性。
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现在只需要等着这把火烫到他们自己。
当然克里斯的手段不止这些但他依的无非就是金钱和权势罗西家族的生意基本都上不了台面出现统治现象全凭财团庞大倘若某天资不抵债罗西家族就是个废物空壳。
商战是一场持久战。
就算克里斯不公开宣称与他对立他也会花时间亲自动手好好地陪他玩这场游戏了结这个肮脏的族群。-
回到京市后苏稚杳就沉浸练琴。
这回她没有如过去那般魂不守舍尽管没有和他见最后一面没有和他说再见只在一通电话里做完了所有的离别。
无约定无归期。
但她没有难过的时间也没什么可难过的他不想她再因自己身陷危险她同样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真正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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