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路上,将她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街边茶摊飘来苦荞茶的香气,混着春日特有的清爽
“十日内改良金创药……”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嘴里嘀嘀咕咕,“方大夫倒是出了个难题。”
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何余决定抄近路去府衙,趁早问完然后挤出时间做自己的事儿。
这窄巷两侧都是高墙,墙头爬满青藤,阳光在藤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刚转过一个巷子,先闻到酒香而后又听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他们又打你了。”
沙哑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何余本能停住脚步,后背贴住墙面,动作熟练的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她悄悄探头看过去,看见酒肆后面处站着个清瘦少年,少年身材消瘦背对着她站着,洗到发白青靛长衫下摆沾着泥点,后颈处还有道新鲜血痕。
“老样子,两坛梨花白。”他声音清冷而富有磁性,何余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没想到声音还挺好听。
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偷看,酒肆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正将两坛酒放到门前的石板上。
何余眯起眼睛,原著里这位风光霁月的大佬,年少时惨的像条流浪狗。
很多时候她都在夸赞男主心态好,换作是她肯定忍不了那么久。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老者叹口气,从柜台下拿出个小布包,“学学何家二丫头,那鬼精灵躲得影都没了。”
沈徽没接也没回话,只是摸出几枚铜钱拍在台面上。
何余差点笑出声,老娘躲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呢,她余光瞟过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手背上的伤口还很新鲜,腰间那只褪色的青缎香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一下。
“啧。”她烦躁的咬住唇角,摸出药瓶在掌心转了两圈,瓶身冰凉,贴着皮肤慢慢变暖。
给还是不给?
酒坛的麻绳在沈徽掌心勒出深痕,他走路有点跛,不只有手,他的腿显然也伤着了。
村里人都说,沈徽的父母专爱踹他的膝盖,用他们话来说,如此就跑不快了。
“有病。”她轻声骂了句,也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他父母,药瓶被她重新塞回锦囊。
她转身就走,青石路上她影子被拉长,身后传来咳嗽声,闷闷的,像是刻意压制着,何余脚步顿了顿,终究没回头。
拐出巷子时,鬼使神差摸出三枚铜钱扔进酒肆前的救济箱,酒肆伙计诧异抬头,只看见一片绿色涌入人群。
“就当是日行一善。”
何余嘟囔着加快脚步,府衙朱红色大门已经能望见,她强行压下泛滥的同情心。
反正沈徽是男主死不了,目前这些风雨都是大男主的必经之路,她捏紧药瓶,十日之约近在眼前,她自己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要掺和别人的因果。
何余办完事从府衙出来时,正撞见个白衣男子被公人往外赶。
“今日不给个交代,老子掀了你这破衙门。”他索性往府衙门口一躺,扯着嗓子朝里面嚷嚷。
何余顿时来了兴致,悄悄往人群里凑了凑,想看得更清楚些。
“看什么看。”男子转头瞪她。
何余耸耸肩,转身就走,这种热闹不凑也罢,刚转过街角,诱人的香气就从聚仙楼飘了过来。
她深吸一口。
饿了。
跑堂们端着托盘来回穿梭,杯盘碰撞声和食客的谈笑声混着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好奇地往门内张望。
聚仙楼是江州最好的酒楼,听说里面的装潢与酒菜完全不输盛京的鹤楼,不过也听说里面的饭菜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
她闭上眼又深吸口气,抓紧时间多吸两口。
古有望梅止渴,现有闻香解馋。
“哎哎,杵在门口干什么呢?”门口迎客的小二快步走过来,挡在门前,上下打量着何余的粗布衣裳,“这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他故意提高音量,引得门口几个食客侧目。
何余皱了皱眉,“我就看看。”
“看看?”小二嗤笑一声,“知道我们这儿一壶茶要多少钱吗?”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百文!够你们这样的人家吃三天了吧?”
“快走快走。”小二不耐烦地挥手,“别在这儿挡着贵客的路。”
这话太伤人,何余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她默默转身离开后,身后传来小二得意的声音,“穷酸样,也配来聚仙楼。”
何余拳头松开猛地转身上前两步,逼得小二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门柱。
“你以为这身粗布衣裳就量得出人的斤两。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看客都听见:“一年,我让你掌柜亲自来端茶。”
小二刚要笑,她又抬了抬手指:“两年,你跪下来给我擦鞋灰。”
无名指跟着竖起:“三年……”
话没说完,半盏冷酒从二楼泼下来,正浇在小二脸上,酒顺着衣领往下淌,狼狈得很。
何余抬头看,那是个约莫三十余岁的女子。
小二浑身发抖,连脸上的酒都不敢擦,低头颤声道,“掌柜的……”
温玉棠没看他,目光落在何余身上,似打量,又似审视,半晌,她开口,嗓音低而冷。
“聚仙楼的规矩,不迎无礼之人,阿福,请她离开,不要惊扰贵客。”
阿福上前拽住她的衣服送她走,何余扯开袖子,抬头与她对视,“那欺客的伙计,算不算坏了规矩?”
温玉棠眸色微深,手指在栏杆上轻轻一叩。
“滚下去。”她是对小二说的。
小二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退下。
温玉棠目光仍锁在何余脸上,忽然,她极轻地笑了一下,“姑娘可还满意?”
不等回答,便关上了窗。
哈,店大欺客这话真不是空穴来风,底下人什么样,主子也是一个样,真想掏出一袋钱狠狠打他们的脸,可惜以她现在能力打不了做不到。
茶水这什么贵,勒紧裤腰带攒攒钱,三年应该能吃得上四个素菜。
有点不划算。
聚仙楼每天来来往往客流量那么大,比她更难缠人肯定也比比皆是,应该不记得她的吧。
何余的绿裙摆扫过台阶,转瞬消失在街角,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无声推开一线,修长的手指悬在窗沿,片刻后,无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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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聚仙楼的人是否会记得她,何余此刻已经完全不关心了,他们背地里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何余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吃上饭,她快要饿死了。
回到家时乌云压得很低,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灶房的灯火透着窗纸,映出一家人围着吃饭的剪映。
她刚赶到府衙就被告知何瑾已经回家了,等于说是白跑一趟。
好累,好饿啊。
“我回来了。”她提高音量喊道。
屋内说笑声依旧,何余冷笑一声,径直推门而入,桌上只剩半碗凉掉的杂粮粥,几根腌萝卜蔫巴巴地泡在汤水里。
“呦,吃的还挺香。”她抱起手臂,声音清脆的刺入欢声笑语中。
气死她了,至少得给她盛出来些吧,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还以为你吃过了。”宋荷华头也不抬,筷子点了点灶台,“快去,给你姐姐盛碗饭。”
何余盯着她看了两秒,又看向旁边。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何瑾,这位长姐总让她惊艳,眉毛又浓又黑,面部线条过分硬气,官差服称得肩线笔直,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容逼视的凛然之气。
力拔山兮气盖世,当年何瑾可是实打实打赢一群汉子当上捕役,何余除了佩服,无话可说。
可佩服归佩服,此刻她胸口堵得慌。
“她自己没有长手?。”
话音未落,她踹向桌角,哐当一声,粥碗震得摇晃,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她扭头就跑。
“臭丫头。”
何三水正要喝酒,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腾地站起来。
“算了。”
何瑾抬手拦住父亲,目光追着那道浅绿色身影,竟露出几分欣慰,鬼门关走一遭后,这个妹妹倒是有了脾气。
这样也挺好。
她方向碗筷,“阿爹,阿娘,你往后万不能过分偏袒阿弟,也得多多留意阿余。”
“知道啦。”宋荷华顺从点了点头,叹口气又道,“以前还能帮忙干活,现在要么爱搭不理,要么掀桌子摔碗。”
何瑾不紧不慢用帕子擦拭手指上的油渍,笑了笑,“她有自己想法,不要太拘着。”
她这妹妹小时候与她很是亲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越走越远,她也好像很久没买过东西给她,倒是阿弟总是缠着她要这要那。
想到何琰,从上桌后就闷头大吃,平日里就属他话最多,今日却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说话?”她笑嘻嘻撞了何琰一胳膊,做眉做眼道,“我回来你不高兴啊,改日阿姐带你去买王阿婆家的栗子糕可好吃了。”
何琰把埋在饭里的脸,微微抬起来些,“我……”
“谁把我香灭了。”何余从屋里冲出来。
何琰看见目眦欲裂的何余连忙用碗盖住脸。
何余眉头紧锁,“我香和香炉呢。”
她一进屋子铺天盖地的刺鼻味儿迎面扑来,想着应该是香灭了打算重新点上。
哪是香灭了,是遭贼了。
何余拽住何琰手臂,“是不是你。”
何三水拿筷子狠狠抽在她手背,“这是干什么,不就是香灭了,用得着大喊大叫。”
她面露愠色,清亮的眸子因愤怒一点一点冷下去,她抢过何三水手里筷子砸在他身上,“就惯着吧,惯死他。”
何余哪时受过这样的气,她感觉自己在这里待下去即将窒息而死,毅然决然转身离开,只不过刚到门口,宋荷华抄起手边菜刀拦在她面前,“你又去哪儿。”
她脚跟一转当即改变方向回到屋里。
转头朝着堂屋撇了撇嘴。
怎么关键时刻就怂了,还真能砍死她不成。
闻着若有若无的气味,她烦躁翻了翻医书,实在看不进去。
她一把将窗推开,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挤进来,第一眼就看见西北角那棵大柳树下消瘦的人影。
沈徽。
方才不是在买酒,怎么一会不见又在罚站了。
到底多讨厌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孩子。
何余趴在窗台上,对男主童年表示同情,真是可怜的娃。
俗话说不幸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男主没长歪,真难得。
何余垂下眼,余光瞥过窗下,赫然放着丢失的熏香与香炉。
她撑着窗台,身子轻轻一跃就翻出去,缓缓蹲下来,伸手将捡起香炉抱在怀里,失而复得喜悦让她展开眉头
喜悦过后,她目光不由自主望向那棵大柳树。
即便知道他后面会逆袭,但每次看见瘦弱的孩子受罚,都会有些触动,她拍了拍脸,做人不能太多愁善感,刚将熏香捡起来,便看见有水落在黄泥地上,结成一个小圆点。
不至于难过到落泪吧。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顿时雷声轰隆,暴雨趁她还未反应过来倾盆而下。
“草!”
她把两样东西扔进去,脚尖顶着墙壁,使劲一蹬,翻进屋内。
水汽从敞开的窗扑进来,清凉无比,手忙脚乱把窗户关上,通过窗户细缝,她看见磅礴雨幕下那道单薄身影,直到完全隔绝视线她才气喘吁吁抹把脸。
她微微侧目,目光扫过桌面上的两样东西,犹豫片刻,将窗推开一条缝,清灰的屋檐连着雨珠,大柳树下那道身影还在。
关上后,歪靠着椅背,手指不停在桌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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