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许多久远的记忆闪过脑海，纷乱破碎，混杂难辨。
直到裴令身旁的另一人出声打破僵局：“裴老师，怎么了？”
晏晞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忙敛了视线，急匆匆走到包厢门口，推门进去。
落在身上的目光被隔断，连带那人的面容也消失在视线内，屋内说笑声嘈杂，晏晞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现实，人也清醒了。
她揉揉额角，走回徐涉身侧，有些疲惫地落座。
徐涉见她脸色不对，低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晏晞摇摇头，勉强露了个笑，然而心绪却久久未平，脑子里总是回闪过刚刚灯影下那双清冷的眼。
楼道里，裴令身旁的男人好奇问：“裴老师认识她？”
裴令收回视线，淡淡道：“眼花认错人了。”
-
约莫半个小时后，饭局散了场。
晏晞和徐涉是最后离开的，两人进入电梯，刚要按下楼层，突然又上来两个人。
晏晞抬眸，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再次一怔。
徐涉也有点意外，笑着打了声招呼：“裴老师。”
裴令轻轻颔了下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向晏晞，他在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件黑色西装，整个人越发显得沉冷严肃，压迫感十足。
这种情形下，想像先前一样避开是不可能了，晏晞只得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像是初次认识他那样，态度礼貌地跟着问好：“裴老师。”
裴令神色淡漠地看着她，视线在她含笑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很快错开去。
晏晞也垂落目光，没再看他。
跟着裴令一起上来的是他的助理小祁，看见晏晞，小祁睁大了眼，表情既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
小祁很早之前就跟在裴令身边当助理了，所以晏晞他也是见过的。
那时候，裴令还不像现在这么红，小姑娘时不时会来剧组找他。
裴令对她十分照顾，每回她来，都会耐心地陪着，从不避开。
小祁一度怀疑他们瞒着大家在搞地下情，还特意暗中观察过，可没等他发现点什么，小姑娘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都没再出现。
这么久不见，他们怎么看起来像是陌生人一样，难不成当初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闹翻了？
电梯缓缓下降，尴尬在无形之中蔓延，狭小的空间内，安静得令人窒息。
裴令站立的位置恰好在晏晞身侧，两人相隔不过咫尺，衣袖几乎要擦到衣袖，晏晞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清冽如冬日松柏，一寸一寸沾染呼吸。
她僵硬地站着，不敢乱动，怕不小心会触碰到他，纤瘦的脊背因为紧张挺得笔直，手指也微微蜷起。
算起来，她和裴令已经有两年没见了。
严格来说，应该是没有像这样真实地面对面相见。
这两年，他声名鹊起红透半边天，坐拥粉丝无数，作品有口皆碑，即便身在国外，晏晞也时常能通过屏幕看见他，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前几天她出门吃饭，邻桌两个小姑娘就是他的粉丝，一顿饭全在聊他。
两年时光，说长其实也不长，可晏晞却觉得他陌生了不少，比起当年更加难以接近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迫人的气场。
在晏晞的紧张中，电梯终于到达一楼。裴令抬步出去，他带来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晏晞暗暗松了口气，故意放慢脚步，和他拉开距离。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裴令……”等他们走远，徐涉转过头看向晏晞，语带笑意，“你先前不是还想着演他的电影？好好努力，等你走到跟他差不多的位置，自然有合作的机会。”
晏晞扯了扯唇角，没言语，以他们从前的关系，只怕还真没这个机会了。
再抬眼时，前面已经没了裴令的身影，晏晞回到车上，看着车窗外的苍茫夜色，心底隐隐掠过一丝怅然。
久别重逢，除了一声客套疏离的“裴老师”，他们竟然连一句最普通的寒暄都没有，仿佛当真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如今，想必是半点都不愿意见到她了吧。
……
-
回到家，夜已经深了，晏晞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对着满眼的黑暗发呆。
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全被某个人占据。
曾经封锁的记忆仿佛开了闸，洪水般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人淹没。
直到后半夜，她才勉强入睡。
睡梦中，仍旧有裴令的身影。
她梦到了……他们领证结婚的那天。
或许有些事，冥冥中早已注定。那天清早，起床的时候，天边还露了点晨曦，看着像是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不料等到他们出门时，就变成了阴云密布的光景。
暗沉沉的重云压在头顶，风声肆虐，仿佛在预兆着什么。
原本就紧张的晏晞看了眼天色，不由生出几分退意：“好像要下雨了，不然……我们明天再去吧？”
裴令却捏了捏她的手，说：“明天我要去剧组，最近都没有时间。”
晏晞只好打消了退缩的念头，跟着他上车坐好。
车子行到半路，大雨果然倾盆而下。
沿街水花四溅，潮湿的雾气里，几乎看不见行人。
雨水洗过玻璃窗，晕开粼粼暗光，折射入眼底，晏晞拽紧手指，时不时朝驾驶座上投去一眼。
裴令手握方向盘，专注地开着车，侧颜清隽如画。
从晏晞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睫毛翘起的弧度和落下的浅浅阴影。
那时的裴令还带着一点少年的干净青涩，哪怕安静不说话，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漠严肃。
他们穿过漫天大雨，赶在民政局开门之前到达，成为那天第一对领证的夫妻。
——倏忽画面一转，又变成了灯影朦胧的房间。
窗外是无边夜色，她抱膝坐在灯下，看着他走进来。
明明只隔几步的距离，她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恍惚中，她听见自己轻飘的声音，空得没有一丝情绪——
“裴令，我们离婚吧。”
……
-
梦了半夜风雨，醒来却是阳光明媚。
透亮的光穿过窗帘缝隙溜进来，晏晞感觉到刺激，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模糊的天花板，脑子有点晕乎，仿佛仍在梦里。
她揉揉额角，靠在床头缓和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天朗气清，人也跟着精神许多。
整个上午，晏晞都在书房看剧本，练习台词。
快到中午的时候，潇潇给她送来了搭配好的午餐。开机在即，徐涉对她的饮食要求比较严格，所以她最近吃得十分清淡。
“晞晞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怎么没请个阿姨呀？”在沙发上坐下后，潇潇看了看略显冷清的别墅，忍不住好奇问。
她来晏晞这里已经好几回了，每次都只见她一个人。
晏晞笑了笑：“我在家住得少，暂时用不上，定期请钟点工过来打扫一下卫生就行。”
潇潇转回视线：“那你一个人，晚上睡觉不会害怕么？”
“习惯就好了……”晏晞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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