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知府和通判低头时,忍不住对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这位祖宗,怎么来了?
男子目光看向了卑微乞求的众人,又多看了几眼跪在雪地中的那个小姑娘。
随后,他缓缓开口:“知府,通判,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审案断事的吗?”
知府两个人立刻心惊了起来。
“证据不清、事实不明,你们就擅自动用刑具,试图屈打成招?”
男子声音虽还是平静的,却无端让人感受到威严。
知府颤抖着手:“这,这都这样啊……”
“都这样,便对吗?刑律是如何写的,可有曾翻阅吗?”男子背着手,又问道。
“是,是……”如此寒冷的风雪天,知府脸上却都快冒出了汗。
男子又看向蹲着的众人:“诸位,请起吧。今日无端受惊,深感为歉。”
他低下头,伸出长手,放在了景荣面前,轻声道:“也让姑娘受惊了。”
景荣缓缓抬眉,搭上了那手,又正正对上了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睛。
视线交汇间,两个人心底,均突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只可惜在漫天的飞雪中,谁也没有抓住这一丝异常。
反而是狂喜,立刻冲上了景荣心头。
小人几乎是在心里大喊着:加戏!立刻给自己加戏!
于是,她对着这俊朗男子绽放了一个既感激又柔弱的笑容,缓缓起身,整理了下仪发后,又突然对着知州行了个礼。
她声音干净柔和:“前朝女帝在位时,曾颁布法令,商人,与农人、读书人地位相同,绝不受冷眼歧视。本朝元帝,也是赞同这点的,还曾亲口夸赞过,前朝盛世时,百姓富饶安居,均是女帝商人令的善果。故本朝修订刑典时,元皇也融入了此法典之精髓。知府大人,他们虽都是贩夫走卒,但也是人,还是一群维持生计的苦命人,还请知府千万善待他们,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清丽婉转、柔弱惹怜,说的一番话却比日日在他面前说着圣人书的的清流文客要仁义百倍。
站在一旁的男子,不由又多看了几眼。
知府赶忙看了眼男子的脸色,发现对方不似生气后,就心下放松下来,还开了句玩笑:“那是,那是,不过要是前朝,当官作主的就不是我们了,哈哈。”
本朝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重农抑商之朝。
而前朝却不是,无论是史书记载,还是百姓代代相传中,前朝都是个大大的奇葩存在。
因为前朝,是典型的女性王朝。
代代均为女帝,男女地位彻底调换,家族和血统传承都以女性为脉络,女性为社会之栋梁、家庭之支柱,反而男性封闭于内室居多。
也是因为前朝几十年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朝中,男女之差异,也不似从前一般巨大,女性虽不可当朝为官,但也可选择在外自由营生,婚姻嫁娶方面也更自由。
等到庙里人悉数走完后,男子拒绝了他人撑伞,也未理会知府几人的探寻目光,一个人静静地走入了大殿。
观世音菩萨慈目轻垂,站在数朵莲花上,温柔地看着每一位信众,彷佛真的能救人于无边苦难中。
他咳了一声,悬梁上立刻有黑影飞来,忽地跪倒在地:“主子。”
他仍看着菩萨,轻轻开口:“去跟着那位姑娘。”
“是!”黑影转瞬即逝,很快又消失在了这大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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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北固城各种小路绕了三圈后,景荣才撑着伞,走进一个普通的酒楼。
她一打开门帘,便见小空子正大快朵颐吃着,一桌美味佳肴已经快成了一桌烂骨头。
小空子还嚷嚷着:“景景怎么才来?快吃!我怕菜冷了,都快吃完啦!”
也不知这一桌狼藉,她还是能吃啥?
不过景荣无意再说这些,立刻说回正事,“东西呢,给我,现在必须处置掉。”
小空子还在心疼那些未换成银贯的引子,景荣却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再留了。
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火石,三下两下便全烧成了灰烬。
这才能死无对证。
小空子疑问道:“那我们之后不靠这个赚钱了吗?”
毕竟之前一个一个零散卖的,但攒下来的钱都足够王府一年开销的了。
景荣摇摇头,现在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突然,她耳朵一动,听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说道:“你晚上再去夜市里打听打听,特别留心那些穿着盔甲铁靴的。玉家,年轻一辈中哪一位来到了北固?”
玉家是当今世上,文臣武将中,最核心的一个世家,自本朝开朝起,玉家就开始长胜不衰,如今更是把控了朝廷全部兵力,首辅也出自玉家。
当今圣上,也是玉家一手扶持上去的,对玉家事事顺从。
连民间小孩都会唱:当今天下事,玉家桌上议。
与鼎盛的权势略微不同的,是玉家人低调内敛的性格。
听闻玉家的下一代掌权人——玉成,年不过二十三,从武亦从文,容貌俊朗却极少在人前出现。他没有直接承袭父亲的职位,而是今年春参与的科考,立刻金榜题名,尚未正式加官进爵,京城的政要文客就已经纷纷夸赞他有治世之能,隐隐尊他为百官之首。
知府那几个人如此尊崇,年纪轻轻又能够如此气度非凡,想必定是玉家的重要人物。
她又在脑海中慢慢过着那些名录。
难不成她运气这么好,直接让她撞上了最核心的那一位,玉成?
小空子瞪目道:“是那个玉家吗?把我们日子弄这么惨的玉家?”
景荣失笑:“主子失势,是时运命也,与玉家无关。”
但是谁都知道,当年战败,旧皇被草原俘虏,是玉家凭一己之力定了新皇,平定了争议,又击退草原部落,换来了这数十年的太平。
旧皇,也被玉家彻底丢弃在了北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小空子脑袋空空,但依稀觉得景荣说得不对,刚想继续问话时,景荣对着他快速眨了三下眼睛。
他俩相伴长大,景荣从小就跟他定下种种暗语,他记得脑袋都疼了,还便要逼着他记。
而眨三下眼睛,就是不能继续说话的意思。
噢!景景让我不说话!
那我就不能说话了!
小空子紧紧闭上了嘴。
景荣看着那一桌美味,开口温柔:“等会也做一份带回去吧,让主子和母亲也尝一下新鲜菜肴。”
小空子不敢说话,只能睁大眼睛点点头。
很快这个小包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景荣小口进着食,小空子大口吞咽着,纸糊的窗外不停有簌簌的雪花落下,岁月静好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景荣的耳边正全神贯注听着,那个来自屋顶的微弱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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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景荣提着饭盒,向一间昏暗的屋子走近,小小的走廊里站满了带刀侍卫。
不过气氛并不紧张,景荣甚至挨个跟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正待进门时,为首的侍卫突然拦住了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景景,从今天起不能进去了。”
景荣诧异道:“这是为什么?”
“知府昨个下了指令,说上头有人要来,这里务必看管严实了。所以这几天都不能让你进去了,”侍卫小声说着,又加了一句,“但是你放心,等上头走了,一切还是跟从前一样。”
昨个……那就是跟今天的事情没关系……
景荣略仰着头,懂事地笑了:“好的,那我不给你们惹麻烦。田大哥,麻烦你帮忙把吃的送进去。夜里天冷,我母亲身子咳疾总不见好,里面有新抓的药包,麻烦你也跟她说一声,让她给自己熬着用。”
“放心。”侍卫点点头,悉数接了过去。
景荣又从怀里掏出个温热的地瓜,笑说道:“我在门口买的,还热着,给你,暖暖身子吧。”
那侍卫接了过去,咧嘴笑得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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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过后,万籁俱寂,一直蹲守在屋顶的黑衣人见底下那人睡得极为安稳沉静,便飞速地转身离去。
殊不知,他一走,景荣便立刻睁开了眼,并迅速起身走到了书桌旁,挪了挪砚台。
书桌上立刻开了个机巧的口子,下面霍然出现了数本小册,在昏暗的烛光下,依稀能够看到,每一本侧边都有几个小小的字:玉成、玉勉、玉清……
正是这手眼通天的玉家年轻公子哥的名字。
那细白修长的手划过小册,犹豫了片刻,随后果断挑出了为首的那一本——玉成。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今日跟在她身后的,必是大名鼎鼎的千机影。
千机影,那是玉家门下专门培训侍卫的机构,里面有无数千里不留踪迹的影卫。
能够调动千机影影卫跟着自己的,定不会是玉家的普通人。
如此年轻就能那样的身姿,那样的气度,是下一代掌权人的可能性最大。
她又合上砚台,坚信自己的直觉。
等景荣再次躺在床上时,又听到了千机影的一丝微弱呼吸声。
黑暗中,她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所幸自己听音的那几节课没偷懒,这奇怪的技能终于派上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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