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尉迟忠礼,拜见旋侯殿下。”
声音从门外传入,法阵显然对此人无效。公良怀先是一惊,随即无奈苦笑,想到广莫的法师连整个遐方的风针都能控制,让不会术法的人进入这小小的竹林,又有何难。
“丞相请。”虚弱的声音有些沙哑。
门扉打开,两人互相见礼落座,尉迟忠礼并未对此等称呼表示任何异议。
桌上没有茶水,日光斜照着公良怀的病容,显出双唇上的干裂血痕。
尉迟忠礼起身找到水壶,见剩下一些,便倒入旁边的茶杯中,递给公良怀,随后发现,室内没有第二个茶杯了。
“有劳丞相。”公良怀的声音稍显清晰。
“不敢。”尉迟忠礼又再重新落座。
“丞相来此,不知何事指教?”
“殿下的居所仍被朝廷保留,何不回藏州居住?”
公良怀手上一紧,讥讽道:“在下无故被视为广莫叛逆,怎敢自投罗网?”
“当日实需殿下援手,将军才出此下策,否则殿下又岂能活着离开?更何况,殿下投诚并非真心。”
“丞相既然知晓此事,可要将我当场诛杀?”
“殿下说笑了。”尉迟忠礼轻笑了一下。
公良怀却笑不出来,如今的内力,未必在尉迟忠礼之上,外加数日来身心俱疲,情志颓丧,根本无力与人动手。
“你还是杀我更好。”公良怀叹了一声,“我若当真背叛阖闾,又怎对得起父亲?”
“令尊的遗愿,是要殿下恢复封号,未要殿下殉国。”
公良怀争辩道:“恢复封号却又投降,这岂非是自取其辱?”
“哈......”尉迟忠礼语带嘲笑,“与明庶质子的称呼相比,这点耻辱又算什么?”
“你!”公良怀不禁起身。
尉迟忠礼却又恭敬施礼道:“下官当日举荐时,未能预料殿下遭受此等对待,还望殿下恕罪。公良王室从未将殿下视为自己人,否则怎会连潜逃都不告知?如今阖闾王也真心投诚,殿下若执意追随叛逆,才是真的背叛阖闾。”
“但我仍然无法真心。”
“无妨,丞相将殿下视为同僚后人,殿下只需接受好意。”尉迟忠礼道,“如今三方朝堂皆属广莫,与修士协商,无非尚需时日,殿下随时可以返回此地。”
公良怀又缓缓坐下,怔怔地看着门外竹林,沉默不语。
“公主与驸马毕竟与苌国舅合谋过,殿下若不让投诚之人安心,只怕阖闾旧臣不会放殿下干休。”
公良怀心知自己绝不会如此,但是别人未必相信,或许有些事,必须返回了结。
“好吧,我随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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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返回角城王宫之后,因发觉卫詹的长鞭似有异动,素罗不知是何状况,就托微生泱将长鞭转交缃绮,此后长鞭再未被送回。
如今身上只剩一条锦缎,对付一个人倒是好用,却不适于多人打斗,好不容易得来这一身力量,总要设法施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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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以来,管斑每天特地前往相府为素罗把脉,却不再施针,又时常愁眉紧锁。
“唉......”
“你这样哀声叹气有什么用处?还不如直接告知我的病情。”
“你的命元发生剧变,你自己可有感觉?”
“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近来心情哀伤。”
“我不知该如何着手,或许这个问题,只有母亲可以处理。”管斑道,“可是母亲在失去联络前,只提到一句不必担心琴发,我不知该如何找她。”
“我可以外出寻找他们。”
“太冒险了,一旦你在外面发病,我根本无法援救。”
门外传来一名医部弟子的声音:“启禀师尊,圣山的最高监管,在相府门外求见。”
“我与她素无来往,难道是舅父的身份泄露了?”
“她......”弟子语声有些颤抖,“她带来了琴积师叔的遗体......”
“什么?!”管斑与素罗同时惊呼,随即一同奔出相府,见琴积的遗体被随意丢在地上。
“表弟!”
“师兄!”
管斑急忙将琴积放平查看,面露惊疑,未等开口询问,便听闻万绦道:“这只蛀虫违犯公约,在圣山内部开凿通道,损毁山体,在你们广莫盗窃地气的时候,已受灵能冲击而亡,我等若发现另一只蛀虫,也必将捉拿问罪。”
“你们......”管斑闻言本要发怒,但心知琴积理亏,又不愿相府与圣山因此结怨,只得忍下,抱起琴积,含泪道,“多谢前辈送他回来。”
“告辞。”万绦即刻飘然而去。
“如此一来,琴发也不安全。”
管斑手上忽然脱力,素罗急忙将琴积接过:“与其让我等待御医长的消息,还不如去找她。”
“嗯,等此事过后,我会请求丞相,与你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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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人离开了。
想到昔日自己多番故意惹怒琴积,他却只拿苌旭发泄,不与孩童置气,素罗此刻竟有些愧疚。
“日后若知道他将那位国舅葬于何处,该将他们合葬才对。”窥天鉴哭过一场,看着火焰,满眼哀叹。
遗体烧尽,素罗打开瓷坛,管斑与窥天鉴一同将骨灰放入其中,素罗告辞后,二人将骨灰暂时安置在郁氏府邸。
“表弟下葬的事情暂且按下,母亲回来之前,你要继续看好将军。”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窥天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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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微生泱返回相府,便改换装束,每日一派书生打扮,众人看来未有任何不妥,商议国事的时候,时常误以为他本是满腹韬略的文官。
素罗心知他是因为受到了刺激,不愿过多回忆战场,此时另一番剧变尚待暴发,数名助力流落在外,身边势力尚未收服,没有停歇的时间,也没有失败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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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些时日,渐入深冬,明庶投诚来的旧臣皆已安置妥当,丞相初次单独召见素罗。
“下官拜见丞相。”
“免礼。”丞相居然亲自搀扶素罗起身,一副长者的慈爱模样。
“是。”
“据说苌昭临终前,将明庶臣民交托给你,而青阳谨已将历代由明庶国君保管的素氏族谱交给我了。”
“下官不懂政务,愿交将军全权处理。”
“唉……”丞相叹了一声,“你可知晓,苌昭为何选择投诚?”
“据朝堂消息所说,明庶民风尚武好战,苌昭的新政推行到一定地步,就进展缓慢,受到重重阻碍。而据细作回报,明庶有诸多顽固不化却又位高权重之人,皆被苌昭派人暗杀,此法已有暴露的风险,且难以治本,若不想再等数十年的世代更迭,唯有……”
“唯有引发明庶内战,重建朝堂。”丞相接续道,“可是尚有外患,如此一来,明庶必定耗损甚剧,与其如此,不如放弃国号,臣民不愿主动做出的改变,唯有让他们被迫接受。”
“是,苌太后若在天有灵,必定视丞相为知己。”
“可惜她没有生于广莫。”丞相叹了一声,又问道,“你认为苌昭为何自尽?”
素罗道:“苌昭若不身亡,广莫与阖闾之人,皆会视明庶为重大威胁,即使明庶旧臣投诚,也难以安身。”
“如今他们由你带领,境遇自然不同。”
“下官志不在此,也并非专长。苌昭生前曾受将军礼遇,明庶旧臣皆愿追随将军。”
丞相再次叹气,面容略带愁苦:“你早与来时不同,不能一直依靠你的大哥。”
听闻此言,素罗心中忽生抵触,自己虽然支持他的目的,但是心中的怨恨,尚未完全化消。
“当年结义,不过是为了方便居住,下官与将军并无兄妹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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