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去参加培训后，新来的刘老师来给他们上语文课。
刘立果担心教不好学生，误人子弟。
他挑选了后面几个单元的课文给学生上课。
《愚公移山》的上课内容刘立果准备充足，初二一班的学生积极配合，一堂课轻松结束。
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下课，刘立果让学生在下面看课本，写作业。
他总结反思这堂课的优缺点，那些地方还可以改进。
上午连上五节课，大家蔫巴巴的。
燕归时有些累，不想写作业，她目光随意的看了眼讲台上，手伸进桌仓里摸索着。
注意到她的异样，孙安安凑过来，小声问：“你不会是想看课外书吧，上次有人看刘老师可生气了，你忍耐一下。”
“嘿嘿。”燕归时狡黠一笑，在桌子底下伸出右手里的东西。
殷红的血泼满封面，断手残肢四处散落，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真实，仿佛一场凶杀案刚刚结束。
黑色的大字写着书名——《六指冤魂》，提醒看见的人别害怕，这只是本小人书。
孙安安倒吸一口凉气，这本小人书就是她的，昨天刚看过。
现在看到这个封面想到里面的内容，生理性的想吐。
“你别，我恶心。”孙安安推开燕归时的手，不再阻止她。
语文书大很多，藏一本小人书绰绰有余。
燕归时把书塞进今天学的课文里，拿刘立果发下来的另一篇神话故事挡住。
一切隐藏好，燕归时给孙安安看了一眼，“放心，老师抓不到我。”
不再说话，悄咪咪看起来，情节不拖泥带水，开篇就进入到主人公死了来办公室寻仇。
燕归时看的不亦乐乎，以前的她对恐怖小说不感兴趣，看都没看过。
如今喜欢上是因为最近学校刮起小人书的潮流，外面的小卖铺五毛一本，每个学生人手好几本小人书。
某次无聊跟着刘梓涵看了一本，燕归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最喜欢晚上躲在被窝里看，总觉得满被窝都是鬼，跟着她一起看。
鬼看鬼故事别提多好玩。
上厕所时不敢，看到害怕处有人上厕所，一喊感应灯，她吓得手里的书掉了进去。
手下这本《六指冤魂》燕归时随着情节推进，心里越来越害怕，还要分出心注意老师，双重恐惧感刺激着神经，她兴奋不已。
讲台下不断传来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刘立果看下去，有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声音从她那里传过来的。
他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去。
速度太快，孙安安来不及叫燕归时，在心里替她祈祷别被抓。
“你在看课外书吗？拿出来。”刘立果站在燕归时桌边伸出手，等她自觉交上来。
班里的学生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过来看燕归时。
上次有人看书他们已经见识到师哥兼老师的刘立果发脾气的样子，事后严重警告不许在课上看课外书。
那次燕归时不在，可大家给她说过，现在被抓到凶多吉少。
有人已经默默在心里给燕归时立了个牌位，上起香来了。
燕归时手放在桌子上没有动，站起来认真的说：“老师，我没看课外书，看的是课本。”
“课本？”刘立果不太相信。
他翻了翻桌子上的书，没有找到课外书，燕归时的手也一直在上面。
他勉强相信，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想到今天上的是神话故事，怎么会需要多看。
刘立果问：“你看出什么心得体会了？”
班里学生跟燕归时关系好的几人，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
燕归时拿起刘立果给他们打印的《女娲造人》，不紧不慢的狡辩起来。
“老师，我觉得女娲好神奇，藤条沾上泥巴，几个泥点子就变成人了。”
这个回答没有任何问题，但大家听了莫名想笑，班里人捂着嘴巴偷笑。
刘立果镇定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裂口处密密麻麻的问号拧成一股麻绳。
他一字一句的问：“你没看过中国神话故事？”
燕归时低下头，连叹三口气，“哎，老师我家庭情况特殊，情亲都没体验过，怎么会有人给我买书看。”
刘立果顿时觉得他真该死，怎么可以问这样的问题，怎么可以伤害的一个学生的好奇心，他有罪。
“你坐下吧。”刘立果转身离开，站在课表前想着怎么弥补这个伤害。
再看老师的背影，大家觉得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放学铃响，大家准备开跑，去抢饭。
刘立果长话短说，“下午的美术课，我跟你们老师去说，我给大家上。”
大家秒懂刘立果要干什么，欢呼起来，“谢谢老师！”
脱缰的野马们跑出教室前往食堂吃饭。
在拥挤的人群里打到了饭，燕归时护着饭盒往前走，嘴里不断喊着，“让让，让让，饭要撒了。”
逃出了拥挤的打饭人群，终究是没逃过没有位置的命运。
茫茫人海看不到一张脸，全低头吃饭，露出一个脑袋。
“燕归时，来这里吃。”陈阳挥手喊人。
那边有空出来的位置，燕归时叫上金秋过去。
“来来来，你们两个坐这边。”陈阳起身坐到罗小强身边。
燕归时跟金秋在他们对面坐下。
四人边吃边聊语文课上的事情。
陈阳问：“燕归时，你今天看的是小人书吧？”
午饭是鸡肉加米饭，里面有个鸡爪，燕归时联想到故事情节更想吐了。
她把鸡爪埋到米饭下面，“你别说了，我有点恶心。”
着急向燕归时取经，罗小强埋在饭盒里的脑袋抬起来，“还真是啊，你怎么做到的教我。”
“很简单，我塞进校服袖子里了。”燕归时摇摇胳膊，书没取出来还在里面。
大家看书被老师发现要么往桌子里塞，要么往书里夹，老师一搜就搜到，袖子里很少见，老师可能都没想到。
回想起小学到现在与老师斗智斗勇的经历，要是早点知道还可以这样，罗小强的漫画书也不会被收走。
罗小强感叹道：“我的阿衰第三部被小学班主任收走，没还回来过。”
“别想了，说不定班主任他儿子，孙子已经帮你看完了。”陈阳看了一眼罗小强。
趁机去抢罗小强碗里的鸡肉，罗小强反应过来，拿出筷子反击，陈阳只拿回来一个鸡爪。
咬了几口没有肉，老的啃不下来，陈阳要还回去，罗小强不要，陈阳随手扔在桌子上。
看着桌上瘦骨嶙峋的鸡爪，学校要求不浪费任何食物。
燕归时提醒，“小心被安校抓了。”
陈阳不以为然，大放厥词，“安校敢来抓我，我就敢让他好好看看这鸡爪是人能咬下来的吗？我让他当场吃了。”
看他目中无人，燕归时也不多说，埋头吃饭。
金秋吃完的快，在旁边说话，“我今天看刘老师忽然变老了。”
“想开点，也许是刘老师忽然拥有了深沉的气质。”燕归时吃完最后一口饭，看了看对面的两人，“你们赶紧吃，太慢了。”
拿着饭碗跟金秋去洗碗，洗碗池人挺多，燕归时跟金秋排队洗好碗。
拿着碗往回走，看到食堂门口围着一群人，每出来一个都会停下凑上去。
燕归时跟金秋感叹道：“发生什么了，这么多人。”
安校长从食堂出来，一声吼，“看什么，没见过人与自然吗？吃完了都回去睡觉，写写作业。”
人群散开，燕归时明白了什么是“人与自然”。
门口的人正是刚才扬言让安校长吃剩下的鸡爪的陈阳。
他双手举着鸡爪，嘴巴动着在说什么。
安校长还在门口，燕归时不敢过去看，走进去放好饭盒出来。
看安校长不在，燕归时走过去听到陈阳在跟鸡爪道歉。
她蹲在地上装系鞋带，“怎么？你给安校长吃鸡爪，他没接受？”
陈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信口胡诌，“他说不喜欢吃鸡爪，让我跟鸡爪道歉。”
“那你继续。”燕归时跟金秋回教室看书。
碰到回宿舍的罗小强了解到了真实情况。
安校长看到他们扔在桌子上的鸡爪，过来问他们两个谁干的。
陈阳硬着头皮承认。
安校长认为陈阳不珍惜粮食，让他站在食堂门口，拿着鸡爪真诚道歉。
直到鸡爪开口说“我原谅你”，陈阳才能离开。
安校长的说法太奇特，金秋“啊”了一声，“鸡爪怎么会说话。”
“对，鸡爪不会说话，陈阳要一直站着了。”燕归时笑着拉起金秋的手，“我们上去写作业吧。”
陈阳的跟鸡爪道歉，鸡爪不会说话的事情，像踩了风火轮，很快传遍整个校园。
班里老师来上课都会调侃几句。
下午上课前，陈阳来到教室，大家一看他笑起来。
在笑声中，陈阳红着脖子走回座位。
赵子龙跑到陈阳座位，挤眉弄眼道：“陈阳，鸡爪说话了没？”
“屁，你别逼我扇你。”陈阳拿起手下的书要去打人。
赵子龙双手挡在前面，连连后退，“我错了，我走还不行嘛。”
走到陈阳打不到的位置，赵子龙哼起歌来，“鸡爪不会说话，米饭蒸发，那又何妨……”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意的更改歌词，大家再也绷不住，各种怪异的笑声在教室里响起来。
陈阳也被气笑了，跟着大家一起笑。
上课铃响，刘立果拿着吉他进来，“有什么开心的事，我在楼梯口已经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大家跑回座位，赵子龙起身要喊起立。
刘立果招招手让他们坐下来，“这节课我们上音乐课，大家放轻松，一起玩就好。”
大家捧场的说：“好。”
为了大家都看到，刘立果拉过凳子坐在中间的位置，“我给大家唱一首张信哲版本的《情非得已》。”
班里极个别学生有手机，还都是父母不用了的。
平时拿来打游戏，很少有人听歌，他们听着这个歌名一脸迷茫。
“大家没听过吗？”刘立果开玩笑，“看来是我老了，和大家脱节了。”
“没有，没有。”大家在下面摆着手。
刘立果弹了一下吉他，“噔”的一声，教室里安静下来。
大家安乖乖坐着，眼睛紧紧盯着上面的人，对这节音乐课充满期待。
吉他声响起，刘立果哼唱起来，声音如淅淅沥沥的雨水，带着淡淡的忧伤。
大家正是青春萌芽期，不经意间少男少女的心已然被歌声淋湿。
空气中弥漫着属于青春的酸涩。
有人慢慢趴在桌子上独自反复咀嚼这陌生又让人忧伤的感觉。
有些人早已过了酸涩，来到了甜蜜时刻。
燕归时看到班里好几个人悄悄换了座位，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手拉手。
一曲结束，大家还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中，燕归时带头鼓掌。
其他人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跟着一起鼓掌。
“好，太好了，老师再来一首。”
唱歌时的刘立果给人一种被全世界辜负的感觉。
结束后的他收敛起悲伤，“也不能光我一个人唱，我教大家唱歌吧。”
一首歌引起大家想唱歌的心，“老师要教我们唱什么歌？”
“我们唱《再见》吧，我大学毕业时全班都唱这首歌，唱的大家都哭了。”刘立果调了一下弦。
说起大学，大家都是心驰向往，在下面活跃起来。
“老师，你有没有哭？”
“老师，你大学谈女朋友了吗？”
“有对象吗？”
刘立果挑了其中的一个问题回答：“当然哭了，那种时刻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面谁都会哭。”
其他人还想问关于对象的事情。
刘立果拿着调好的吉他唱起歌来，大家闭嘴，欣赏音乐。
唱了一遍刘立果问他们，“想不想学？”
学校老师不足，主课老师除了给他们上课，还要是上这些副课，像音乐，美术大多时候被老师们拿来上自习。
老师兴致来了给他们教的歌也都是那种充满正气，励志的。
没老师教过这种带着淡淡的忧伤，符合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歌曲。
刘立果教的歌俘获了他们的心，兴奋的回答：“想！！”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唱。“刘立果唱一遍，打着拍子让学生们跟着唱。
下面咿咿呀呀的唱起来，表情认真，完全投入到歌里，学了几遍基本会了。
刘立果抱起吉他，“来，你们唱歌，我给你们伴奏。”
吉他声再次响起，唱歌的人换了一批。
青春的脚步走在刘立果身上，下面的这群学生的青春才开始破土，发芽。
大家都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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