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撞击□□的闷响，像是沉重的沙袋被不断击打，但又带着令人牙酸的脆裂感。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咸腥、隐约的血气，还有观众们狂热呼喊时喷出的唾沫星子味道。
城郊结合部，“豹王健身俱乐部”那巨大的格斗笼内，两个只穿着短裤的壮汉正在搏命。
没有裁判，没有回合制，只有最原始的角斗。
其中一人眼眶裂开，鲜血糊了半张脸，另一人肋部一片青紫，每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嘶声。
但没人停下，拳头、肘击、膝盖，像雨点般朝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招呼。
笼子外围着一圈人，大多赤裸着上身，露出精悍的肌肉，他们用力拍打着铁笼，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和助威声。
“打他太阳穴！废了他！”
“锁他喉！锁死！”
雷豹坐在离笼子不远的一张宽大皮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粗壮的手臂搭在膝盖上，指间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嘶吼，只是沉默地看着，眼神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每当笼中传来一声特别沉重的击打声，他嘴角会微不可察地动一下，很是满意。
这时，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外面的光线短暂地涌入。
赵婉婉怯生生地探进头，立刻被里面的景象和气味吓得脸色发白。
她身后，跟着穿着整洁警服，身形挺拔的陈璟。
两人的出现，与这里狂暴的氛围格格不入。
靠近门口一个刚下注赢了钱的汉子，扭头看到陈璟，吹了个轻佻的口哨，带着酒气喊道：
“哟！哪来的条子？还带了个这么俊的小妞？走错门了吧小白脸！”
这话引起旁边几人的哄笑，目光不怀好意地在陈璟和赵婉婉身上打转。
赵婉婉吓得往后一缩，紧紧抓住陈璟的胳膊。
陈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掠过喧闹的人群，最终落在格斗笼和沙发上的雷豹身上。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无厌恶，也无恐惧。
雷豹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
他先是看到了赵婉婉，眉头微皱，随即目光锐利地钉在陈璟身上。
他抬起夹着雪茄的手，对着刚才起哄的方向虚点了一下，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那片嘈杂：
“吵什么？都他妈闭嘴。”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起哄声戛然而止。
那个醉醺醺的汉子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笼子里的搏斗也恰好分出了胜负，眼眶开裂的汉子一记沉重的摆拳击中了对手的下颌，对手晃了晃，直接瘫软在地。
胜利者举起血肉模糊的双臂，发出嘶哑的咆哮。
雷豹没再看笼子，他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山。
他挥挥手，示意手下把笼子里的人弄出来，然后迈步朝门口走去。
他走到陈璟和赵婉婉面前，先是对赵婉婉点了点头，语气还算温和：
“婉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陈璟脸上，带着审视，像刀子一样割在他身上。
“豹叔，是市局安排陈警官保护我。”赵婉婉回答。
雷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上下打量着陈璟，从一丝不苟的头发，到挺括的警服，再到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
“陈警官？”
雷豹开口，雪茄的烟雾缓缓吐出，“我这儿乱，吓到你了吧？”
陈璟微微摇头，语气平和：“职责所在。赵小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安全？”
雷豹嗤笑一声，指了指刚刚被抬出笼子、满身是血的拳手。
“在我这里，这就是日常。”
“拳头、骨头、血，这才是最真实的东西。比什么法律、规矩都真实。”
他往前逼近半步，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雪茄和汗味。
“陈警官，你穿着这身衣服，讲究的是程序，是证据。”
“但我信这个。”
他握了握他那砂锅大的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陈璟的目光迎着他，没有退缩，也没有被激怒。
“法律维护的是秩序，雷先生。暴力如果失控，最终会反噬自身。”
“失控？”雷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只有弱者才会失控。真正的力量，收放自如。”
他紧紧盯着陈璟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慌乱，但他失败了。
那双眼睛太静了，静得让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警惕。
这种冷静，不像是一个普通警察该有的，尤其是在这种环境里。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陈警官倒是好定力。”
“我这地方，一般人进来，可没几个能像你这样站得稳当。”
“心正，则身稳。”
陈璟的回答简洁而官方。
雷豹盯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行，有点意思。”
他不再纠缠，转向赵婉婉。
“婉婉，既然有陈警官保护，你就安心待着。豹叔这里虽然乱，但只要有豹叔在，没人敢动你。”
赵婉连忙点头，只想快点离开。
雷豹侧身让开道路，看着陈璟护着赵婉婉转身离开。
直到俱乐部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他的脸色才慢慢沉下来。
他回到沙发坐下，拿起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那个刚才起哄的汉子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豹爷，那小白脸警察……”
雷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打断道：“小白脸？你懂个屁。”
他吐出一口浓烟，看着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扭曲消散，缓缓说道：
“那家伙……不简单。”
“我闻着，味儿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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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璟护着赵婉婉离开了那间弥漫着暴力与汗腥气的俱乐部，将她安全送回了赵家的别墅。
完成交接后，他驾驶着那辆公务车，平稳地驶向市局。
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在他平静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他脑海中仍在回放着雷豹那双充满审视和野兽般直觉的眼睛，以及俱乐部里那赤裸裸的、信奉力量的氛围。
回到市局大楼，还没走进刑侦支队办公室区域，就听到旁边警体训练馆里传来阵阵击打声和呼喝声。
陈璟脚步未停，径直朝自己法医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但训练馆虚掩的门内传来的熟悉声音让他略微放缓了脚步。
“重心！铁柱，说了多少次了，重心压低！”
“出拳要借助腰腹的力量，不是光靠胳膊抡！”
这是秦风的声音，带着训练时的严厉。
“知道了，头儿！再来！”
赵铁柱喘着粗气回应，接着又是“砰砰”几声拳头撞击沙袋的闷响。
陈璟正准备离开，训练馆的门却被从里面拉开，满身大汗的赵铁柱拿着毛巾擦脸，正好看见门外的陈璟。
“哎！陈法医！回来了？”
赵铁柱眼睛一亮，嗓门洪亮。
“正好正好，进来活动活动？老坐着对骨头不好！”
馆内，秦风也戴着拳套，穿着背心，浑身热气腾腾，看到陈璟，他摘下一只拳套，拿起水瓶灌了一口，笑道：
“怎么？陈大法医也有兴趣来练练？舒缓下压力嘛。”
陈璟站在门口，微微摇头：“不了，我还有报告要写。”
赵铁柱却来了兴致，凑近些，好奇地打量着陈璟修长挺拔但看起来并不魁梧的身材：
“陈法医，说起来还真没见过你动手呢？你这身板，练过没有？”
秦风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哈哈一笑，用拳套轻轻碰了碰赵铁柱：
“老赵，你这可问着了。咱们陈大法医啊，当年在警校，别的科目没得说，就这战术搏击和体能，尤其是徒手格斗，”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老同学之间的熟稔和戏谑。
“那可是稳定发挥，常年占据我们区队倒数前三的宝座，雷打不动。”
几个也在馆内训练的同事听了，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陈璟是技术尖子，业务能力极强，但格斗身手差些，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赵铁柱也挠头笑了：“是吗？我看陈法医这气质，还以为深藏不露呢。”
秦风继续笑道：“深藏不露？得了吧。”
“我记得有次对练，他被人家一个抱摔，差点把早饭给摔出来。是吧，陈璟？”
他看向陈璟，眼神带着促狭。
陈璟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老同学的揭短而露出任何不适，只是微笑应道：“嗯，确实不擅长。”
秦风似乎今天兴致很高，也许是刚运动完情绪放松，也许是内心深处某种模糊的试探意图作祟。
他走上前，将另一副闲置的拳套递给陈璟：“来来来，别写什么报告了，放松一下。”
“老规矩，就玩玩，点到为止。让我看看你这毕业这么多年，有没有点长进？”
周围几个同事，包括赵铁柱，也都跟着起哄：“是啊，陈法医，来一场！”
“让我们也开开眼！”
陈璟看着递到面前的拳套，又看了看秦风带着笑却隐含探究的眼神，沉默了几秒，终于伸手接了过来：
“好。”
他脱下警服外套，露出里面熨帖的浅蓝色衬衫，慢慢戴上了拳套，动作显得有些生疏。
他走上训练垫，与秦风相对而立。
秦风摆开架势，活动着脚步：“放心，我收着劲。”
陈璟点了点头，也模仿着摆出一个略显僵硬的防御姿势。
对练开始。
秦风果然收了大部分力道，主要以移动和轻快的刺拳、摆拳试探。
陈璟的反应明显慢半拍，格挡动作迟缓，脚步也有些凌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他试图反击，但出拳绵软无力，被秦风轻松格开。
“太软了！陈璟，你没吃饭吗？”
秦风一边移动，一边忍不住出声指导，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就在这时，秦风一记角度刁钻的右摆拳袭来，速度并不快，意图是逼陈璟后退或格挡。
陈璟似乎判断失误，向后躲闪的幅度过大，脚下又是一个不稳，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为了保持平衡，他下意识抬手格挡，秦风的拳锋擦着他抬起的手臂边缘，堪堪掠过他的颧骨位置。
“嗤啦——”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陈璟踉跄几步，最终还是没站稳，单膝跪倒在了垫子上。
训练馆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秦风也愣住了，他没想到陈璟会失去平衡，更没想到会打到脸。
他赶紧收拳上前：“没事吧？陈璟？我都没用力……”
陈璟缓缓站起身，摇了摇头。
但在他抬头的瞬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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