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的下落,可有消息?”整理好了一切,顾念秋打破了沉默。
相赢的外袍还在她手中,身上只一件单薄的里衫,能依稀勾勒出线条优美的身形。
他抿唇,似乎压抑着情绪:“你就只关心这个?”
明明刚刚还被人......被人欺辱至此,如今竟像个没事人一样问起了旁的。他唇线绷直,如张力拉满的弦。
“这是最要紧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景乐的脸也好得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只怕她换药材的事会露了端倪。而相赢,也会被她牵连。
相赢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顾念秋见他的神色,本以为事情毫无进展,谁料相赢开口道:“已经找到人了。”
“找到了?!”顾念秋惊喜道,“太好了,这么久过去了,我还以为没指望了呢。若是找着人,事可就好办多了。”
景乐所作所为早已积怨已久,只是倚着皇家身份作威作福,让众人有苦难言。若是这层光鲜的身份没了,就连皇帝也休想护住她。
但尽管寻着了人,接下来的事依然要徐徐图之。他们所行之事宛如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悬崖,万劫不复。
“只是小五还尚未取得她的信任,只答应会随我们来,要见到我才会开口。”
“至于真正的长公主殿下,别无音讯。”
顾念秋道:“逃亡多年,谨慎些是正常的。只要乳娘在,不愁揭穿不了她的真面目。”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一门心思筹谋着往后的计划,似乎丝毫不在意自身的清白。
相赢不知是喜是忧,喜她不似寻常女子拘泥礼教名节,忧她被人欺凌至此还宽恕容忍。
见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顾念秋低下头,恍然道:“我会将衣服洗干净还你的。”
出来得太过着急,抱着的外袍团成一个球。顾念秋以为相赢是介意衣物被弄皱了,捏起衣领子猛然一抖——
一件轻薄的的布料如羽毛一般飘了下来。
相赢的耳根瞬间红了,又是羞又是无端端地气恼,眼睛却如被定住了一样。
顾念秋抖着衣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无知无觉道:“放心放心,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相赢神情有些不自然,企图用眼神提醒她。可惜顾念秋只顾着捋顺衣服的褶皱,根本没发现他的异样。
“咳咳。”他咳了咳。
“哎呀我说你也该换件衣裳了,这外袍都浆洗泛白了。”她自顾自道。
“咳咳咳。”相赢加重了咳嗽声。
“咳什么呀,怎么,着凉了?穿这么少,怪不得着凉呢。虽说你也不是药罐子,但衣服还是得好好穿吧.......”
眼见少女越说越起劲,而那物什还在尘土里静静待着,相赢只好艰难开口道:“看看脚边,有东西掉了。”
东西?
顾念秋止住话语,茫然地低下头,只见她脚边的,赫然是熟悉的物什。
一件月白色缠枝花样绣云纹的肚兜。
红晕迅速攀上她细嫩的肌肤,几乎是瞬间,眼前的少女就如一个红彤彤的大桃子。
顾念秋的脸滚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捡起了那块薄薄的布料。
这一刹那,她连跳河的心都有了。
比起那个夜晚,这种羞怯的心情要更盛更盛。
相赢也没好到哪去,耳朵的红意不遑多让,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看来要洗的又多了一件。”
本意是缓解尴尬,谁料少女听了似乎更加羞赧,脸红得要滴血。
“闭嘴,你什么都没看见。”
眼刀飞了过来,相赢故作冷淡地点了点头,可脑海中的缠枝花样挥之不去。
待少女愤然离去之后,相赢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刀把:
“寇卿.......非杀不可。”
*
公主府的热闹在驸马爷回来的一天,达到了巅峰。
水榭飞流,衣香鬓影,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府内的下人忙得团团转,就连躺平的顾念秋都被指使去采买要紧的物什。
面对嬷嬷的吩咐,顾念秋求之不得。
比起在这府中低三下四,跑几个腿算什么。更何况来公主府赴宴的宾客,一看就不是善茬。谁知道有没有那日“招秀宴”上的纨绔呢。
她有意拖延时间,便在街上久待了些。谁料竟遇见个熟面孔。
宽阔的道路上,几个壮汉正对一女子拳打脚踢。拳头砸进肉里,鲜血喷涌。女子哀嚎连连,声音嘶哑。
而路过的百姓虽面露不忍之色,身子却躲得远远的。
惨白痛苦的面容依稀有几分熟悉感,顾念秋停下脚步,突然想起这是杜月楼的姑娘。
上一次见到,她被个纨绔的球砸中。如今遇见,居然又被人欺负。
可惜啊可惜,她可不想为不相干的人引火烧身。
沙包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进皮肉,娟娘起初还在求饶,到了后面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活生生打死之时,突然一道女声响起:“住手!”
拳头停在了半空中,施暴的仆役齐刷刷看向发声之人。
“哟,又是个美人。同行?还是倾慕哥几个的雄风,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几个仆役淫邪一笑,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只是女子丝毫不惧,甚至又不紧不慢走近了几步:“你们当街闹事,欺凌弱小,简直目无王法。”
“王法?”他们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大言不惭道:“‘王法’不就是我们王家人的法吗?哈哈哈哈哈哈。”
“你算哪根葱,敢在你太岁爷爷头上动土。”一个体型格外壮的仆役眯起眼睛,想要动手教训她。
手刚扬起,就见那女子掏出一个令牌,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王法’是你们王家人的法,还是皇家的法。”
金色的徽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方才还有恃无恐的仆役顿时腿软,后退几步:“这......这.......”
“姑娘饶命,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公主府的令牌全幽州皆知,只要有了它,便是家财万贯的皇商都要敬几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狐假虎威的仆役。
少爷前些天还为柳浈出风头的事大发雷霆,若是知道他们惹了公主府的人,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光是想到这,这几个仆役就觉得大难临头,“噗通”一声跪下:“我们、我们是一时冲动,还请姑娘饶我们一命......”
“滚。”女子的语气颇为厌烦。
那几个仆役却如蒙大赦:“好好好,多谢姑娘,我们这就滚。”竟当真以一种滑稽的姿态连滚带爬挪出了她的视线。
施暴的人离开了,娟娘才感觉自己出了鬼门关。
“还能起来吗?”少女的声音近在咫尺。
娟娘试探性地放下了护着头的双臂,微微睁眼,只见少女沐浴在阳光下,如神明踏至人间。
她的睫毛微颤,原本流至干涸的眼泪又有了酸意:“能。”
*
走在路上,顾念秋掂了掂手上的令牌,好歹也帮景乐治好脸了,借她点权势救个人不过分吧。
只是她没想到,娟娘居然知道她。
“那日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娟娘有些不好意思道。
当时她已经找了大夫养伤了,却听闻公主与一女子起了冲突,甚至还动手了。于是伤也不看了就跑去凑热闹。
“没想到你进了公主府。”娟娘低下头默默道:“公主府一定很大吧。”
“你也想去吗?”顾念秋把玩着令牌,顺嘴问道。
谁料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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