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缘分?
在璃幻生前最后一个梦境里,风惊幔见到了霍纤入曾经同她提到过的那朵特别的星斐花。
花瓣处若有莹火之光,盛开似美人娇眼横眸,悬于沉棺之上光华流转令人移不开眼睛。仔细辨别,此花儿与王城内霍纤入幻化出的那朵星斐花尚有些许差异,但直觉告诉风惊幔,那位诡秘莫测的前太仆大人言下所指的就是这一朵。
缘分?风惊幔很是怀疑什么缘分会如此钟情于自己这颗头。霍纤入虽未言破,但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见到这具棺。
曾经以为,霍纤入选择用这朵花儿来盛纳她的元神不过是于君夫人宫内的百花丛里信手拈来的。如今想来,这位大人着实可谓深谋远虑。十有八九,这道疑障就是霍纤入亲手设下的。
不久前方才褪去的柏昭的梦境中是什么场景来着?对了,三小无猜。
难怪柏昭将其归入梦境里,因为那也只能是梦了。二师姐煞费心机的害人,大师姐苦心积虑的藏人,师弟负责找。
“啧啧啧——”风惊幔干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是你们师姐弟会玩儿。”
只不过,即便见到了这朵花儿那又如何?我朝着它许个愿它会答应吗?风惊幔虽然在心里暗开着玩笑,但霍纤入的用意她却也隐约猜到了。就是说嘛……
就是说,同一品种的花儿,无论大小、色泽,绽开时花瓣的弧度还有角度,两朵花儿的差异越大则越是寻常不过。当下,风惊幔面前的这一朵,与她记忆中那朵花儿之间细微的差异逐渐勾起了她的好奇。
这种差异断然不会是因为霍纤入记忆有误所致。以风惊幔的灵力,一见之下尚能识别精准,霍纤入是决计不会犯这等低阶错误的。
既非偶然,那就必定是有意为之。然而这乍看之下几不可查的些许差异又会暗含什么呢?
风惊幔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的几根手指劈里啪啦地敲在冰魄沉棺的棺盖上敲得悄无声息。声音收得倒是彻底,咱就是说要不要这么凉啊。
嗯?凉意提神似乎还是有那么点儿作用的。她突然联想到了一门自己刚刚出徒的手艺。再不济也是古早时期的加密手段,到她这里就变成了溢满市井之气的手艺貌似有些不恭敬。
还管得了那么多?梦马上就散了。鬼才知道跟附生锁是不是一个玩意儿,试了不就知道了嘛,保不齐这个先王世子身上还藏有其他的秘密。
掰开了又揉碎的《千机梅》铺了她差不多一整面墙,还不是被自己成功复原了?区区一朵花儿又能耽误多大的功夫?
确实也不会多费功夫。
就是差异太小有些费眼睛。
到底是自己的羽线太粗呢还是手指头有点笨?
不是吧解起来还真他大爷的复杂!
……
终于大功告成。从未接触过女红的风惊幔竟然独自完成了她此生的第一件绣品。难道不对吗?羽线纵横牵丝绊结同飞针走线还确实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重点是,身旁再没有人捣乱了,应该不会在王世子身上凭空多出一只梨啊柿子呀什么的吧。
这次还真没有梨。
也没有柿子。
风惊幔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梦随即自半空中掉了下来,捎带着接连压断了三根树枝。
枝杈断裂并没有多特别,吸引到叔公、殷檀和迦蔗果的是阿布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好人家的鸟儿谁会飞着飞着忘记了拍翅膀?阿布也不晓得风惊幔神神叨叨捻的这两次决是跑去干什么坏事了,没准不一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吧。
“……疼。”
“你还知道喊疼啊?”
殷檀连忙将风惊幔扶起来靠在一株树上,一边心疼地帮她检查身上的伤口一边埋怨道。
“还以为你是被偷猎人暗伤了。”迦蔗果随后落在她们面前道:“方圆几里我都检查过了,什么异样都没有。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自己摔下来啊?”
几根树枝固然没有接住她,好在于下降过程中起到了缓冲,最后那一下落地这才没有伤得很重。只是树枝的这份情风惊幔是非承不可了,几道血红色的印子虽然不深却赫然挂在了她的身上想瞧不见都难。
顾不得疼痛,风惊幔定了定神旋即趔趄了两下站起身来。她看了看殷檀和迦蔗果,没有回答,而是紧跟几步径直走到了叔公的近前。
“叔公,我要回云洲。”
她的音量很轻,轻到听不出那种寻常意义上的决绝和坚定。
若非风惊幔只是受了些轻度的皮外伤,以她目前的症状怎么看都像是摔坏了头没跑了。
“惊幔,你是在同大家开玩笑吗?在我们刚离开的时候云洲就已经开始下雪了。你这个时候飞回去一定会冻死的!”
“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吗?明年春天我们又不是不回去了。”
“你……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吧?”
劝说之词同风惊幔预想的一样,唯有叔公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我必须回去。马上。”
语气依旧很轻,依旧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可谁说简单的表达背后就不能是暗伏鼓角齐鸣之下的千军万马。
事实上,风惊幔已经在努力克制了,自她解开了那道沉棺上的附生锁开始。哪里还有什么王世子。棺内之人发髻高挽,落于胸前倾泻而下的卷发如暗夜中的深渊,纵然是睡梦中的一张脸,依然可见眉眼空灵俊秀,气场傲视天地悍野不羁。
风惊幔确实没有想到,脸可以变,怎么身材也能切大号的吗?此刻,就在她眼前,静静的躺在冰魄沉棺里的人不是步跃夕还能是谁?
一只手捂在了胸口,棺身的侧壁被她无意识前倾的身体依靠着,一股冰彻透骨的凉瞬间涌遍全身。
过往的一幕幕片段于此际在风惊幔的脑海中环绕萦回。
梓璃木下,林间树屋,南琴的曲调音犹在耳。那是她第一次被步跃夕魇得七荤八素,琴艺不佳的代价就是做了一个晚上的家务洒扫差点儿拆了她一身懒骨。
还有天九牌和红嘴不言。她曾数次想进到步跃夕的梦里一探究竟,奈何每次皆无功而返,然对方却可以轻而易举破她的局,令她一个筑梦师几乎颜面扫地。
现下想来或许也用不着难过了,与自己相较,太仆柏昭才是被其坑害得最深的那个人。世人皆不解缘何太仆大人每次出海归来都会言语失度形容疯癫,看上去仿似被人下了降头一般。或许并非出自步跃夕的本意,但在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的身边出没的确容易反受其害。
若仅此而已,风惊幔又何故如此慌乱。没错,她的心已经乱了。头不受控制的转向侧面,继而双眼环顾四周却茫茫然不知该落归何处。
眼前之人,她怀疑过,动气过。然而怀疑最多不过自己伤心,到头来气也只是气她自己。
风惊幔赌气不肯听他的解释,她只是想静静地度过一个没有步跃夕的冬天。无关此人,也无关此人的任何消息、动向或者思量。
得避且避。且避且从容。
就让那些惹人神伤的事情冻在冰层里好了。待明年。
令她大受打击的也是这几个字。那家伙已经没有明年了。若非她好奇心作祟跑去看了被柏昭改掉的璃幻的旧梦,待明年怕不是步跃夕的元神早就不晓得喂了哪方神兽了。
纵使有再多的怀疑,哪怕步跃夕还有更多的事情隐瞒自己,风惊幔都绝对没有办法眼看着他的生命结束在雪停的那一刻。她做不到。
步跃夕如果不在了,她还有什么好气?还有什么好怀疑?而这些负面情绪的起因无外乎两个字,就是在乎。
步跃夕讲完了他想讲的话,但风惊幔还没有。就算是死,风惊幔也绝对不会容许他就这样睡着去死。那还不得把她憋屈死。
“去吧。”
叔公在她下一步动作之前转过了头去,意味深长地道。
阿布、殷檀和迦蔗果就差没把状态凌乱的风惊幔绑了一对翅膀拖着她一起上路了。也不晓得叔公是怎么想的,不仅不帮忙竟然还由着她胡来?
郑重其事地跪地叩首,风惊幔调转回头,展开羽翼逆风而起,一路向北去迎接云洲那一场命定的漫天风雪。
“由她去吧。”
叔公终于回头,望着风惊幔振翅北归的方向,“心在寒地,无论身处何处,所遇皆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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