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说了,再探其心魔不过是徒增感伤。
那真身呢?探究起来跟心魔有什么区别吗?
风惊幔不知道。眼下的她或许只有精力咬准两件事。首先,感伤是真的;其次,璃幻已然故去,再晚些时候待元神散尽就真的什么梦都看不见了。所以也就是说,在尚且有的选择时还瞻前顾后矫情个什么劲?
铺青叠翠,杏雨梨云。
原来太仆大人才是筑梦解梦的个中高手,单是一个梦象的外景便已然美得令人心醉神迷。只是可惜了,景象随着梦主元神的涣散而渐次剥离开,犹如一张居中引燃的宣纸,明灭间由离离光鲜直至化为灰烬。
当然,如此高的评价仅是浮于表面不免显得肤浅了。画面最远端隐约可见的三个奔跑着的人影才是这桩梦境的破题之笔。
美则美矣。只不过,这应该是沉积于太仆柏昭心底的美梦才对吧。不负年少,三小无猜。
一不小心竟叫她挖出了这么多的沉年老料。还好风惊幔对著书立传什么的没有兴趣,嘴巴也不似阿布一般的大,过眼不过心的也便算了。毕竟,她此行的目的也并不在此。
“哗——”
风惊幔正在思考间,被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砸得怎一个“猛”字了得。
猛,猛就对了。风惊幔泰然自若的由口中吐出来一小坨冰坨,还是熟悉的桥段和味道。
冰川消融,末日海啸,以及于灾难中不幸丧生的云洲万民,所有这一切积聚于璃幻的内心深处十数年不变构成了他全部的心魔噩魇,由生至死。
是梦魇,也是羁绊。若璃幻一般不沾凡世的病弱少年,为何会有如此惊骇可怖的宿命牵扯,风惊幔解不出。正如璃幻自己将自身挟裹其间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场造化轮回。
收了收思绪,她开始意识到一个不知算不算得上是问题的问题。璃幻生前最末一个梦境里,似乎少了什么。
风惊幔当下所见到的梦,应该并不完整。
弃了竹排,她一头扎进了浩漫无边的深海。寻个梦能寻得似她这般大动干戈的想来也是没谁了。
谁说不是呢?冻得人要死也不说出来个海马小海龟什么的给本梦师带个路。不过显然,有个问题无疑比无宠物引路更为棘手,是谁说深海中就一定会有新场景的?没有呀?
风惊幔马上就要放弃了,蓦地被一片冰蓝色的东西瞬间吸了睛。这是……她努力活动了下眼睛确定不是因为自己眼花。
这雪下得,真会挑地方。
要不怎么说梦里啥都有呢。有生之年还能亲见一场深海飞雪实在是借了璃幻的光。
雪舞轻扬,辗转游离于风惊幔侧后方一个幽暗荫蔽的所在。一具通体透明宛若天外来物的冰魄沉棺独享着专属于它的静谧清宁。
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璃幻最末的梦境里的确还有这样一个影象,不可或缺。是一个人。
少年静静地躺在沉棺里,面色澄澈微凉,犹若晚秋流泻于青田石间的溪流。气息尚存,看样子很像是睡着了。
睡得这般沉,稍后若是突发什么变故想来再不会有人拉着自己去奔命了。
风惊幔难得一声叹息。璃幻所有的梦魇似乎皆与这名少年有关。他们之间的关系迄今依旧是一个谜团,但此情此景却瞬息间揭破了那个她思虑已久的困惑。
太仆柏昭弥留之际自掌中舒开的玉符,原来就是给自己的答案。
“我知道你想问。”
海底墓塌陷那夜的海边。有一句话,风惊幔望着柏昭踟蹰良久却最终没能问出口。
大人,您是在海底寻物或是在寻人吗?
原来柏昭心里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讲出这句话后,指掌间的动作便是他的回答。玉符应为世子之信物,但它的主人及柏昭言下所指却从来都不是秦恭俭。
难怪深孚众望的云洲太仆竟放着好端端的尊位不屑一顾,一意剑走偏锋常年混迹于万顷烟波的浩瀚深海。原来,他做了这许多,只为一人。他拼尽毕生精力潜心去寻找的,也只有这一个人。
先王世子。
风惊幔非常确定且确信无疑,甚至赌咒发誓亦在所不惜。因为真的不能再显眼了,睡着那位正穿着世子规制的朝服呢。
那个,嗯嗯。
原来做太仆的都不是很喜欢讲话的,这种习惯难道也需要一代代传承吗?霍纤入还真是惜字如金,见过两次甚至没有一个语气是多余的。
“……那些人包括君夫人皆死于蛊毒而非疫病,郡主是被蓄意嫁祸……”
没毛病。她虽然没有提到先王世子,可怪就怪在霍纤入提到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提到先王世子。
沐宁祖案时,由于结案需要,免不得牵涉进一些沉年旧档。适时也曾提到过王城内外有很多官宦宫人因那一场疫情而病殁。无独有偶,其间唯一无人提及的也是同一个人。
若人已经不在了,讳莫如深又有何益?编一篇说辞难道不简单吗?王城之内的各种说辞应该不比话本中少才对。若人还在,那么,他又在哪里。
雪花儿环绕着那具仙物一般的冰魄沉棺,是点缀,更似是在召唤。应该……是吧,风惊幔也只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而已。
雪虽落得美极,然而到了她身上却半分美感也无,下脚都不挑个地方的,鼻子眼睛先砸了再说不见外得很,就差将她囫囵个儿埋了。
柏昭无疑已经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风惊幔暗自忖度着。人,就在这片沉寂中的深海。先世子也没有薨逝,看上去更似是被施了什么术法故而无限沉睡了。
风惊幔唏嘘地摇了摇头,雪花儿自她身上扑簌扑簌地落下转眼便没了踪迹。
原来故事竟是这样的,那个委屈兮兮的半大孩子……不,那个先世子说到底当真是一个可怜人。可怜的若不是出身也终归逃不过命数。当然,在她看来其点儿最背的地方应非运气莫属。
“不就是睡着了吗,也不晓得做了什么梦没有。本来姐姐我是可以试着把你叫起来的,只是你爱睡觉也不早说不然送根羽毛给你你说多好?还有啊,海这么大你也没留个地址什么的这么粗心。唉!”
风惊幔的冬天日暖风和,只是这可怜的小家伙却只能在厚厚的冰层之下躺完这一个冬季了。或许吧,人沉在海底,无论何时都是冷的。
“对不住了,姐姐我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帮你。”
出得梦来,和煦的暖风吹在身上不知要比暗海中的阴冷舒适多少。暖是暖了,只是一左一右两边的腮仿佛又疼又痒的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搞什么?你这两颗眼珠还知道要动一动啊?我还以为你的生魂被什么东西给摄走了呢?”阿布的一颗小脑袋挤在风惊幔的脖子旁一面蹭一面撒着娇。
“放心好了,我的生魂品阶这么低没有东西看得上眼。”
风惊幔随意应和着,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脸。“咱能商量个事儿吗先?你那对脏兮兮的翅膀就不要在我脸上揉面团了你看成吗?”
嘴巴一时痛快一时爽,最后埋单的却是脑子。但凡在阿布面前再讲一句“脏兮兮”风惊幔愿意脑袋朝后倒着飞去南洲。
“是我这张脸脏兮兮的还不行吗我天生就长这样儿。”
“你还讲你还讲——”
“……”
如何才能让阿布不再继续聒噪,这是个技术活儿。既不能用堵的那就只能疏通了。
“我有一个很急的事情想跟你请教可不可以先讲?”
风惊幔的下唇被她咬得苦大仇深的,一副要紧着赶去救火的表情。
“额?那是……很急吗?”阿布转了转眼球后果然换了一张脸,语气也随之舒缓了很多。
“嗯!急到不能等。”
“跟我……请教?”
“必须是!”
风惊幔恭维的姿态倒是放得很低,说到底不过是转移下话题寻一件正经事来闲聊而已。她会急?怕不是信她个鬼。
“太仆大人这么喜欢出海,该不会是去海里……去海里找什么东西吧?”
“嗯?”阿布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狡黠刚刚好被风惊幔截获。
原来这只鸟儿知道的果然很……
“海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老头儿去打它的主意吗?没有呀?”
“难道他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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