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官方文件，也不是HR的绩效考核表，而是一份存在于传说中的黑名单——专门用来清除那些“知道太多”的人。它没有纸质版，也不走邮件系统，传递方式古老而有效：通过死亡本身。每一次非正常死亡，都是一个字符；每一场看似意外的事故，都是一段加密信息。而圣保罗医院，就是这份名单的服务器机房。
乃朴，不过是第一个被格式化的数据。
小金环蛇站在储物间的中央，四周寂静如墓穴，连老鼠都不敢吱声。她闭上眼，仿佛能听见墙体之内血液流动般的低语——那是阴谋的脉搏，是隐藏在洁白制服下的毒牙，是即将苏醒的庞大机器的第一声轰鸣。
她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像是猎豹发现了误入领地的羔羊。
狩猎开始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躲在档案室翻旧病历的观察者，不再是只能靠蛛丝马迹拼凑真相的旁观者。她是猎手，是反向追踪的病毒，是潜入系统内部的管理员权限。
她要顺着这滴血，找到那条藏在圣保罗医院心脏深处的贼鹰——无论它披着主治医师的白袍，还是戴着副院长的工牌，哪怕它天天在员工大会上讲“医者仁心”，她也要把它从人皮底下揪出来。
因为真相，从来不在光亮之中。
而在最深的地下，在最湿的角落，在那一滩尚未干涸的、浑浊的水中，倒映出的，才是真正的面孔。
她轻轻摸了摸耳后的微型通讯器，低声说了三个字：
“上线了。”
与此同时，医院顶层某间办公室的灯光忽然熄灭。窗帘缓缓拉上，仿佛有人刚刚结束一场无声的会议。桌上，一杯尚有余温的咖啡冒着轻烟，杯底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高度疑似有不明身份人物混入。请小心行事。”而在地下停车场，一辆标着“医疗废物转运”的白色厢车悄然发动，车牌模糊不清，车尾排气管排出的气体泛着淡淡的绿色。车窗内，一双戴着手套的手正在整理某种不明液体的密封罐，标签上印着两个字母：
S.P.
——Saint Paul，圣保罗。
也是“Snake Protocol”，蛇形协议的缩写。
雨，开始下了。雨水顺着排水管流入地下，冲刷着那些不愿被看见的痕迹。但在某个监控死角，一只机械蟑螂正缓缓爬过水渍，它的复眼中，清晰记录下了那个圆形凹痕的三维图像。
数据已上传。
云端，某个加密文件夹自动开启，标题为：
【捕蛇者日志·第七季】
第一行文字闪烁着红光：
目标确认：乃朴（已清除）
下一目标：待定
猎物状态：觉醒
游戏重启。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公寓里，叶馨蒙脱下湿透的外套，将一枚微型存储卡插入读卡器。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画面中，乃朴在死前一小时，曾进入院长办公室送文件。他离开时，手里多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她放大画面，逐帧分析。三秒后，她看清了纸上内容。那是一张手绘地图，标记着医院地下四层的某个房间，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他们在这里寻找捕蛇名单……”
小金环蛇笑了。笑得像个终于拿到通关密钥的玩家。她轻声说：“我也来插一脚！”窗外，雷声滚滚。而圣保罗医院的钟楼，恰好敲响了第三下。午夜三点。
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前台接待员柯瀚淳走进收发室时，外面正下着一场毫无逻辑的雨——明明天气预报说晴，可医院后巷的排水管却像哭了三天三夜似的泛滥成灾。他穿着那双左脚比右脚大半码的旧皮鞋，踩出两声不对称的“啪嗒”，仿佛命运也懒得对齐。
“你的邮件。”收发员老金头也不抬，把一个信封推过来，顺手摸了一把，“轻飘飘的，好像没装东西。”
柯瀚淳接过，指尖轻轻摩挲信封边缘，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面部神经突然抽筋。“当然有东西。”他说，声音低得像在跟蚂蚁密谋，“不过是什么……不能告诉你。”
老金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枚泡发了的枸杞。“你这人越来越邪门了。”他嘟囔，“前几天钱包被偷的事儿，查出点啥没？”
“被偷？”柯瀚淳歪头，仿佛这个词需要翻译才能理解，“哦，那个啊。是，被偷了。”
“报了警没？”
“没。”他摇头，动作缓慢得像老式挂钟，“反正也没多少钱。”
“多少算‘没多少’？”老金追问。
“三百二十七块四毛。”柯瀚淳答得精确如手术刀切开皮肤，“其中还包括一张过期的八折奶茶券，和一张写着‘记得吃药’的纸条——那是我自己写的，提醒自己别忘记提醒别人。”
老金沉默片刻，怀疑地盯着他：“你就这么算了？”
柯瀚淳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整齐但不太干净的牙。“算？我不仅没报警，还给小偷写了封感谢信。”
“哈？”
“真的。”他口若悬河：“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处理我多余的财物。您的专业素养令人钦佩——翻得那么彻底，连藏在夹层里的前任女友照片都没放过。我相信这笔资金将用于更有意义的事业，比如买副新手套，下次作案时别再蹭掉指纹了。”
老金张着嘴，像条缺氧的鱼。
柯瀚淳把信轻轻放进邮筒，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仪式。“你知道吗？那天我站在自动取款机前，余额显示‘??0.00’的时候，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没有钱，就没有欲望；没有欲望，就没有痛苦；没有痛苦……我就不用假装关心病人了。”
“你疯了吧？”
“也许吧。”他耸肩，“但我现在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感谢那位小偷。他帮我卸下了物质的枷锁，让我看清了人生的真相——这个世界，本就是个巨大的收发室，我们不过是等待被拆阅的信件，内容空不空，没人真正在乎。”
老金忍不住伸手探进那个刚寄出的信封里——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你到底寄了个寂寞？”
柯瀚淳转身欲走，白大褂下摆扫过潮湿的地面，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怎么会。”他说，“年轻人的把戏，你不会懂得……”
雨还在下。老金低头看着登记簿，忽然发现柯瀚淳的名字旁边，不知何时被人用红笔画了个笑脸。那笑容，空洞得能吞下一整个春天。
乃朴离奇溺亡的阴影还没来得及申请“最佳恐怖片配乐奖”，叶馨蒙就已经决定不再当个被动吃瓜群众。那张神秘名单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是那种自带倒计时、会闪红光、时不时还嘀嘀响两声的智能版。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轮到自己名字亮灯，仿佛参加一场没有报名却强制参赛的死亡选秀。
于是她拍案而起——不，准确说是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眼神坚定如考前连夜背完《出师表》的学生。她要亲自潜入那座传说中的白色巨塔，不是为了打卡网红建筑，而是要用眼睛看真相，用耳朵听秘密，更重要的是，用体内那只名叫“蛇”的直觉生物进行全方位扫描。这只“蛇”虽然从没办过身份证，但它嗅觉灵敏，专治各种不服。
凌晨一点，整个圣保罗医院进入了“人类休眠模式”。主楼大部分灯光熄灭，只剩走廊尽头的安全指示灯泛着幽绿的光，像极了深夜刷短视频时手机屏幕映在脸上的颜色。此时此刻，若是有只猫路过，大概都会觉得自己误入了低成本惊悚片片场。
但叶馨蒙并不打算上演“飞檐走壁式特工秀”。她深知：真正的高手，从不靠轻功取胜，而是靠演技封神。于是她选择了最接地气的方式——伪装成一名普普通通、毫无存在感的夜班护工。毕竟，在医院里，医生太显眼，护士太忙碌，而护工嘛，简直就是行走的背景板，连监控摄像头都懒得对焦。
她的装备库藏在一个医学院废弃储物柜里——提前踩点、精心布置，堪比间谍电影里的秘密接头点。换上一套宽大到能塞下两个她的护工制服，戴上口罩和一副平光黑框眼镜（特意选了看起来智商偏低款），再把柔顺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进护士帽，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考过了三次护工证。
最关键的是体态管理。她微微含胸，肩膀微塌，走路时带着一种“我已经连续站了八小时只想喝口热水”的疲惫感，步伐不紧不慢，却又透着一股子“我有任务在身所以不能迟到”的微妙紧迫。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一照，镜子里的人瞬间从清丽女高中生变身成“全院最容易被叫错名字的后勤人员”。
至于道具？当然不能少。一辆清洁车成了她的移动戏台，拖把、水桶、消毒液样样齐全，甚至连一张皱巴巴的排班表都被她贴在车侧，上面还用潦草字迹写着“3F-5F，已巡”。这辆小车不仅是掩护，更是她心理上的精神支柱——推着它，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执行危险任务，而是在为人类文明的整洁事业默默奉献。
圣保罗医院的管理制度松散得像是被泡过水的纸巾，叶馨蒙轻松刷卡进入主楼，连保安大爷都没抬头看她一眼，估计正梦见自己中了彩票。
空气中弥漫着比白天更浓烈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药水、隐约霉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深夜医院特有的气息——那是疾病与困倦交织的味道，是人类脆弱时刻的呼吸余韵。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被柔软的地胶吞得干干净净，唯有清洁车的轮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在替她紧张地喘气。
这一刻，她不再是叶馨蒙，而是“编号07的夜班护工”，一个连系统都懒得记录的存在。但她知道，真正的剧情，才刚刚开始。
柯瀚淳已经下班了。他每天工作的背后墙上挂着16层楼科室分布公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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