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回去的时候，沈星他们已经吃上饭了。
“回来啦大忙人，”彭泽往边上挪了挪，给楚月腾出空来：“沈星今天炖的排骨可好吃了，快来坐。”
“不用了，你们先吃。”楚月快速从众人身旁走过，回到宿舍后，眼泪才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真的好讨厌这样的结局啊。
楚月看着室内的天花板愣了一会，情绪平复后开始迅速地收拾行李。
楚月的行李不多，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全收好了。
收拾到最后的时候，看着柜子里叠好的Dream队服，楚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把队服带走。
楚月将队服的每个边角都整理好，关上柜门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关在了柜子里。
那颗最为炽热、纯粹、无畏的心，终于还是和队服一起，留在了梦开始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
原本见楚月迟迟不去吃饭，沈星是过来找人的，现在看到楚月站在收拾好的行李箱前面发呆，沈星突然意识到，有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我啊，看不出来吗，”楚月避开沈星的目光，动了动行李箱的拉杆道：“搬行李。”
“你要去哪儿。”
“到了今天，再瞒也没意义了，”楚月吐了口气，不知是释然还是别的什么：“我跟Dream解约了。”
“现在要去别的战队报道。”
“你说什么！”
刚好经过这里的彭泽闻言直接闯进了宿舍，看见地上的行李箱更懵了：“楚月你什么意思！”
彭泽的大嗓门立刻招来了其他队友，陆春林看着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谨慎发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些话一旦开口说了第一次，再开口也就没什么难度了，楚月环视一周，终于还是迎上了每个人的目光。
“我说，我要离队了。”
“合同我已经找老板处理好了，后面的比赛你们加油吧。”
“师父，你是开玩笑的吧……”
卓悦在一旁弱弱地开口，楚月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卓悦，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是我对不起你们，”楚月说着，面上流露出一个看不出悲喜的笑：“可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彭泽像是觉得太好笑了，边笑边念叨着：“这怎么可能呢……”
“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陆春林也跟着道：“楚月，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看着眼前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离队的队友们，楚月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手机里调出自己跟Dream解约的合同截图，摆在众人面前道：“现在看清楚了？”
白纸黑字的合同彻底打碎了几人的幻想，再看向楚月时，几人的眼光都变了。
被最亲近的人从背后捅刀的时候，总是会有一段名为不可置信的缓冲期，直到被捅得鲜血淋漓时，痛觉才会一点点恢复，随后便是滔天的愤怒。
“所以，”彭泽压着气：“你现在要走，就只是因为钱？”
“是，”说到这里，楚月的语气一冷：“在这个破基地的穷酸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楚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闻言，陆春林也后知后觉地恼怒起来：“大家一路走过来有多不容易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能，怎么能因为这样的理由……”
“为什么不能？”
楚月的声音像是冬日的冰，面上亦是近乎残忍的冷漠：“我是想过我们几个一起打上LPL，但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一直都是个耐心有限的人，这一点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楚月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漠，看着昔日队友的脸上逐渐浮现失望、愤怒，乃至鄙夷，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愤怒是比悲伤更好的催化剂，只要Dream的大家在决赛前都保持着对她的这种愤怒，那么这份愤怒一定能帮他们撑过决赛前的动荡期。
对，就这样恨我吧，就这样结束吧，当我们在顶峰重逢时，我会笑着祝福。
Dream的Moon已死，她败给了金钱，败给了世俗，但只要你们还在，Dream就永不凋零。
“楚月，”冷静下来的陆春林突然软了语气，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能不能陪我们打完这个赛季再走？”
“就当全了咱们这几年的情谊，成吗？”
“大哥，”楚月抬头望天，呼了口气：“你以为我为什么走的这么急啊，要不是那个战队急着要人，我至于非得现在跟你们摊牌吗？”
“楚月，”彭泽像是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吼道：“他们究竟给了你多少钱，值得你这样背叛Dream！”
“五百万，”楚月答得痛快，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得意：“你们应该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目光略过沈星时，楚月纠正了自己的措辞：“哦不对，我们的沈少爷应该见过。”
“不过就算是沈少爷，现在想再见到五百万，应该也不容易了。”
“楚月你TM——”
彭泽说着就要冲到楚月面前，众人见他这架势慌忙拉住他，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星终于开口了。
“能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吗。”
“我想跟楚月单独聊聊。”
“行，你们先聊，”陆春林和黄关一左一右地拉住彭泽，临出门前，陆春林又嘱咐道：“沈星，好好劝劝她。”
“嗯。”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了沈星和楚月两个人。
屋内安静地令人心慌，不知为何，单独面对沈星时，楚月之前在心里排练好的戏码都失了效，她想冲沈星放几句狠话让他死心，话到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尴尬地保持着沉默。
“真的只是因为五百万吗。”
良久，沈星终于开口，楚月有些晃神，差点就以为沈星已经知道了沈母找她的事，下一秒沈星却道：“当初KPG找上你的时候，开价也有五百万。”
“可是你拒绝了。”
楚月被沈星一噎，慢慢低下了头，沈星又继续道：“那时候你说，我们不签俱乐部，靠自己的本事打上LPL，那时你还说——”
没有我的战队，你本来也不想去。
沈星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执拗地望着楚月，楚月依旧低着头，慢慢收紧了拳头。
“说起来，”许久，楚月终于抬起头，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当初我让你跟我一起去KPG试训的时候，你为什么突然失联？”
“如果你早点回复我，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在KPG了。”
楚月像是抓住了一颗过期的救命稻草，自顾自地想象着她和沈星一起在KPG打比赛的日子：“如果我们一起去了KPG，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穷，我们说不定已经在LPL打出了很好的成绩，那个时候，我们的签约费会更多……”
楚月像是魔怔了一样，不停地说着那样她会在LPL挣多少钱，见沈星一直没有反应，她才突然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些许怨气，说话的语气却又像是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沈星，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回复我？”
“那天你问我的时候，我母亲进了我的房间。”
“后来她砸了我的电脑，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又打了我一顿，把我关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沈星垂眸看着楚月，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泪光，却没能遮住他的失落：“抱歉。”
楚月知道，当初沈星不回她消息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那时的她并没有多问，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星当时的处境居然这么艰难。
此刻她再提起这件事，无异于让沈星将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给她看。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怪她。
直到此时，他还在对她说抱歉。
“沈星，你应该后悔来找我，”楚月不知是在真心实意的嘲讽还是在试探：“你原本可以比现在有钱得多。”
“你知道吗，你就是个蠢货，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闻言，沈星却只是坚定道：“楚月，我一点都不后悔。”
沈星的骨子里始终流着叛逆的血，只是楚月恰好点燃了他。
沈星热爱电竞，爱它的热血，爱它的公平，还有赛场上的每一个意料之外，他原本就像一个拧好发条的机器，是电竞让他凉透的血再次热了起来，当沈星握上鼠标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他属于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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