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齐思铭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高玥身边。
这日,王友收到一份密报,火烧眉毛地要找齐思铭,却被拦在了院外。
“王侍卫,请留步。”一个侍卫拦下了他。
“让开,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跟王爷禀报,耽误了你担待不起!”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那个侍卫面露难色,嘴上却寸步不让,“天大的事,也得在外面等着。”
“你疯了吧。”王友懒得废话,拨开他就往院中走。
“哎……”还没等那个侍卫说话,王友看到院内的景象,自己先僵住了。
只见自家那位能在朝堂上搅弄风云的“活阎王”,此刻正极不雅观地蹲在一个小小的药炉旁边。
齐思铭一手有些生疏地摇着蒲扇,另一只手则时不时地掀起药罐盖子,探头观察里面的药汤,专注地像是在研究什么军事机密,全然不见平日里半分的阴鹜。
王友张了张嘴,那个“急”字,就这么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吐了半天都没吐出来。
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见过他谈笑间定人生死,也见过他面对皇帝的猜忌时那份深不见底的沉稳。
可他从未见过王爷沾染这人间烟火,更别说像个寻常人家的夫君一样,为个女人洗手作羹汤,他甚至觉得,若是此刻天塌下来,自家的主子恐怕也只会先顾着那炉子上的药。
由于这个景象实在是太过于诡异,王友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摇着蒲扇的齐思铭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沾着黑灰的脸上看不清喜怒。
王友一个激灵,瞬间回神,差点当场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王爷赎罪!属下失仪,属下罪该万死!”
齐思铭轻哼一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药炉:“行了,起来吧。下次再这么大惊小怪,就去伙房烧一个月的柴。”
高玥靠在床头,看着齐思铭端着漆黑的药汁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吹凉,心中虽是有些感动,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张嘴。”齐思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
她见过齐思铭意气风发的样子,也见过他因为受挫而内心惆怅的样子,但是现在的这样……
高玥看着悬在唇边的勺子,又看了看齐思铭那张沾着黑灰的脸,以及那双此刻写满“认真”的眼神,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这画面实在太过诡异,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齐思铭敏锐的观察到了这个细小的动作,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怎么,是嫌我熬的不好?”
“不……不是!”高玥连连摆手,伸手想要去拿那个勺子,“王爷,这种小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怎么干劳烦您呢?呵呵。”
她刻意用上了“您”这个敬称,试图拉开距离,好让自己心里不那么别扭。
齐思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他没再坚持,只是哼了一声,将碗递到了她手里。
“趁热喝,一滴都不许剩。”
他虽然松了手,但是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随意拿起一本书,坦然地看了起来。
月光洒进屋内,却驱不散高玥心头的阴霾。
被追杀时的血腥场面,那个大汉倒地时错愕的眼神,都成了高玥挥之不去的梦魇,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地上演。
“睡不着?”齐思铭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一直没走,只是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高玥点了点头,答非所问地说道:“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她并非嗜血残暴之人,那一刺不过是求生的本能,可却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齐思铭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她床边坐下,不知怎么的,高玥觉得此刻他的侧脸柔和了许多。
他却缓缓说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想必你也知道,我虽姓齐,却与当今陛下并无血缘。”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遥远的哀伤,“皇城被攻破那日,我亲眼看着母亲死在我面前,而周围的士兵,下一个要杀的就是我。”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拾起了身边的一把剑。他们以为我只是个孩子,就算我手持武器,他们的内心也是看不起我的。”他看向高玥,眼神仿佛一把利刃,突然笑了,“可是,哪怕是孩童,人在绝境的时候,也是会反击的。”
他想起了那个士兵倒下时候的那个眼神,不可置信。
“谁生来就想杀人?若非这世道逼人,谁又想去做那个恶人?”
齐思铭的声音很轻,高玥怔怔的看着他,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平日里让她担惊受怕的男人,第一次在他面前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
“你当时不害怕吗?”
齐思铭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当然害怕。那个时候我才多大?那把剑比我的人还高。”
“但我更怕死,怕我像我的母亲一样,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就倒在血泊中。”
“所以,你不用觉得有任何负担。”他伸出手,将她的脸上一缕青丝拨到耳后,“你杀他,是为了能活下来,你应当庆幸,为了自己还活着而庆幸。”
高玥静静地听着,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一箭,从背后射穿她身体的情景,依旧清晰得可怕。
原来,他那份深入骨髓的阴狠与决绝并非与生俱来,她仿佛能看到,一个孤立无援的男孩,在尸山血海中,握着一柄比自己还高的剑,在绝境中重生的画面。
当今的那个男人,亲手覆灭了他的国家,杀了他的至亲,却又奇迹般地放过了他,虚伪地给了他一个姓氏,一个王爷的虚名,然后将他永远困在自己的身边,每日像是看着一个活着的战利品。
这是何等的讽刺。
让他认贼作父,顶着仇人的姓氏,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步步为营地活下去。
怪不得他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高玥没有追问,只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她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那个被她杀死的壮汉又出现了,浑身是血地向她走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说要拉她一起下地狱。
梦中的她怕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跑。
可无论她跑到哪里,那个血人总能追上她,恐惧像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拖入无边地狱时,齐思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若非这世道逼人,谁又愿意去做那个恶人?”
是啊,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有什么错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高玥猛地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直视着那个步步紧逼的血人,她知道,那血人是她的心魔。
“我不想杀你,是你逼我的!”高玥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有错吗!”
随着她喊出这句话,那血人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可憎的五官也渐渐消散。
在血人消散的那一刻,高玥仿佛看到齐思铭站在一片光芒之中,对着她缓缓伸出了手。
高玥从梦中惊醒,她环顾四周,房中只有她一人,原本的熏香不知何时被换成了有安神效果的梨香,淡淡的香气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握了握拳头,估摸着身体恢复了不少,便披上外衣,想出门呼吸些新鲜空气。
刚走到院中,她便听到不远处一间屋子里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正好听到一个人在向齐思铭禀报。
“王爷,行宫传来消息,黄河决堤,圣驾被困,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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