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日是周二,除了上下班高峰期外,都没有什么生意。
晚高峰刚过,其他出租车司机还在尝试多跑一单,蔡岛嘉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车停回了八里村的自建楼下。
他一边熄火,一边将钥匙从点火口拔出,揣进口袋。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余热还在散发。
挂在后视镜上的那只灰色毛线老鼠随着车身最后的震动,微微摇了几下,夕阳把它的影子拉长,在挡风玻璃上一线来回。
自建楼里很热闹,一进门,热气和油烟迎面扑来。厨房里锅铲“哐当”直响,客厅里电视震耳欲聋,一群身穿军装的士兵正在枪林弹雨中冲锋。
何阿公坐在唯一的单人沙发上,戴着一个有些年头的老花眼镜,正在一张摊开的报纸上做数独游戏。旁边的长沙发上盘腿坐着何阿婆的儿媳徐朝颜,她穿着蓝色的HelloKitty睡衣,歪七扭八地半躺在沙发上,一只手紧握着遥控器,大声朝厨房喊道:“妈!我想换台!”
“不行!马上就要打□□了,不准换!”厨房里传出何阿婆断然的拒绝。
徐朝颜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到站在门口的蔡岛嘉。
蔡岛嘉下意识露出笑容,点头示好。后者敷衍地点了点头。
“妈!”她拖长了声音,再次朝厨房喊道,“那个男租客回来了!你不是要问他吃饭的事情吗?”
“你问噻!”厨房里传来何阿婆手中的锅铲暴击铁锅边缘的声音,“你没长嘴?什么事都要老子来亲力亲为嗦?!”
徐朝颜不情不愿地转向蔡岛嘉。
“我妈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你隔壁的那个女租客已经同意了。我们每次做饭的时候多做一点,你跟我们一起吃,一天三顿,一个月两百块。但是吃饭时间是固定的,错过就只能剩什么吃什么。”
蔡岛嘉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是关于包餐的提议。这可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在为难怎么用兜里仅剩的两百块钱过完这个月呢。
“行啊。”他立即从裤兜里掏出仅有的那两百块,“这钱给谁?”
徐朝颜望着那两百块钱双眼放光,身体立即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给……”
“给我。”何阿婆端着一盆菜走了出来。
徐朝颜悻悻地靠回了沙发。
何阿婆把菜砰一声放到桌上,然后走到蔡岛嘉面前,一把拿走了那两张百元大钞。她拽平边角,对着光看了看,随手塞进脏兮兮的围裙兜。
“她都跟你说过了噻?一天三顿,家常口味,荤少素多。错过就吃剩的。”何阿婆冷冰冰地说,“两百块能买些什么菜,你要心里有数,我不赚钱,如果你挑三拣四,老子会骂人。”
“都说过了,我没意见。”蔡岛嘉连忙赔笑,“您又不挣钱,都能理解。能吃饱就行。”
也许是他态度良好,何阿婆没有再更多地讽刺他,只是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说:“吃饭了会叫你,注意听。”
“听什么?”蔡岛嘉问。
“你听到就知道了。”何阿婆不耐烦地说,在围裙上摸了两把,转身走回厨房。
蔡岛嘉看了看还留在客厅里的两人。
“那我先上去了。”他赔了赔笑。
何阿公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徐朝颜假装没听见,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愁眉苦脸地看着并不想看的抗日剧。
蔡岛嘉走上二楼时,主卧的门忽然开了一半,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是蔡岛嘉下辈子想投胎的那种长相。
男人穿着一件没有任何印花和logo的白T,下身是一条黑色直筒休闲裤。头发很黑也很密,剪得不短不长,贴着额角。皮肤偏白,锁骨和手腕的骨线清楚,左手腕上是一条窄窄的黑表带。
他神情很淡,看不出喜怒,目光像没对焦似的从蔡岛嘉身上掠过去,朝他微一点头,既不热络也不疏离。
“……你是?”蔡岛嘉暗中嫉妒,笑得很敷衍。
“我是房东的儿子。”男人顺手掩门,说,“我叫何序。”
“你好,我是新来的租户。”蔡岛嘉下意识地露出笑脸,“我叫蔡岛嘉。”
何序点了点头,走到旁边的次卧门前,敲了敲门:“朵朵,准备吃饭了。”
门里传来小女孩应答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普通的上班族应该在公司里面,何序夫妻两却都在家。他们要不就是在家啃老,要不就是自由职业。真是命好啊,他最恨这种生来就可以活得很轻松的人。
蔡岛嘉从何序身上收回视线,一边思考着怎么避开耳目寻找赃款,一边心不在焉地走上三楼。
夏禧的房间关着门,那条该死的狗也不在。
他停在客厅里,先低头检查地砖——
浅色大方砖一块一块铺开,没有新旧色差;几处边角有细小的崩口,像多年磨出来的。他蹲下身,弯起食指,挨个轻点过去:空鼓的回声没有出现,声音闷实一致。踢脚线也一排到底,钉眼老旧,缝里塞满灰。
他又仰头检查天花板——
白色PVC扣板吊顶,细窄的板条一条条并排卡着,中央吊着只裸灯泡,灯座周围一圈淡黄印子,四角的蛛网挂着均匀的尘。天花板与墙交界的线条笔直,没有新补腻子的发亮痕,也没有拆过再装的裂缝。窗框上方的抹灰同样平顺,螺丝位都生着同样的锈色。
客厅墙角放着一个上了年头的木制人字梯,蔡岛嘉小心将其搬运过来。他扶着人字梯,侧耳听了听——一楼的油烟机还在轰响,电视声也足够盖噪——这才爬上了木梯。
他掏出一张硬塑的加油卡,沿着PVC扣板与收边条的缝隙轻轻插进去,卡住卡扣后再用钥匙背沿着边缘一点点撬。
浮尘簌簌落下,他偏头避开口鼻,双手托住板面,缓慢下翻。
昏暗的光线中,吊顶腔里是横平竖直的轻钢龙骨,几根用黑胶布捆过的电线贴着梁走,角落里团着灰絮、干瘪的蟑螂尸体和两截断掉的塑料扎带。没有可疑的包裹,也没有新钉的木条。他伸手沿龙骨摸了一圈,触到的尽是金属边和干燥的灰。
他把那片扣板斜着托在一旁龙骨上暂挂,又挪梯到灯泡附近,再撬下一片检查。
里层依旧空空如也。风从某个缝里渗进来,带着潮味。
“小蔡哥哥,你在干嘛?”
一个突然出现的童真声音,吓得蔡岛嘉差点从木梯上跌下来。
朵朵站在扶梯下,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蔡岛嘉,嫩黄色T恤的前胸印着一只白色小狗。
“我……”蔡岛嘉的大脑飞速运转,“我听见天花板里有老鼠在跑的声音——”
“老鼠?”朵朵像是听见什么很有趣的话,笑了起来,“这个家里到处都有老鼠。我也有。”
她把手从背后换到身前,掌心托着一只灰色花枝鼠。
“这是我的宠物小咪。”朵朵露出骄傲的表情,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抚过花枝鼠小小的头颅,“它很聪明,听得懂我说的话。”
蔡岛嘉不在乎那只耗子叫什么,也不在乎它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人在说话。他只在乎话题是不是离“你在干嘛”越来越远。
正常人谁他妈养耗子做宠物?
他咽下了心里话,而是一边讨好地附和着,一边趁机将吊顶复原:“它看上去就很聪明,瞧这眼睛黑亮黑亮的。”
“是呀,大家都这么说。”朵朵得意地说。
蔡岛嘉爬下木梯,将木梯重新放回客厅角落。他用眼角余光观察身后的朵朵,她仍在摆弄那只看上去和野耗子相差无几的宠物老鼠,看上去已经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
蔡岛嘉走回她面前,蹲下身来,装出亲切的样子。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呀,朵朵小朋友?”
“一年多,不到两年。”朵朵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只灰色的老鼠在空气中乱嗅,让蔡岛嘉想起夏禧的那只导盲犬,同样的惹人厌恶。
“你有十一岁吗?读几年级了?”
“十二。”朵朵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外表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事不太满意,“我读初一了。”
蔡岛嘉顿了顿,终于问出真正想问的问题:“今天早上,你为什么要在窗子里看我呀?”
朵朵歪了歪头。
她的目光在蔡岛嘉脸上游移着,然后定格在他的眼睛上。
“不能看吗?”她反问。
“当然可以看了。”蔡岛嘉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尴尬地笑了起来。
就在他放弃得到答案的时候,朵朵忽然说:“我觉得你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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